“呃,那個,那個坐在副駕的,難道不是你男朋友?!”


    西西瞠目結舌,過了半天,才哀怨地在手機上敲下:【你覺得呢!?】


    暢看看西西,又望望副駕的背影,狠狠地點了點頭,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他為你整修醬的時候,超帥!我覺得……”


    西西翻了個大白眼,那兩個瘋子一看就是胡鬧慣了,好嗎?!


    哪裏是為了她才整人的!好吧,可能、也許、大概、多少有一點點為她出頭的意思吧。


    【別誤會,那是我房東。】


    暢攥起拳頭,在西西麵前晃了晃:“近水樓台喲,加油!”


    西西默默收迴手機,道不同不相為謀。


    好在尷尬的時間不長,車子很快開到了火鍋店。暢推薦得很到位,這家肉片相當讚!


    席間幾個人聊得熱火朝天,西西聽了一會慢慢理出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山本和子一眼相中了老煙槍的影視工作室,本來一切進行得很順利,直到拍攝當天,和子欽定的那位導演一看到和服就急了。


    導演祖籍東北,很多親人慘死在二戰日寇鐵蹄之下,平生最見不得日本人,當場就撂了挑子。


    這本是導演的個人恩怨,偏巧趕上近期兩國間有些小摩擦,結果攝像師也跟著一起翹了班。


    這兩個人全是臨時客串賺外塊的,老煙槍好話說了一車也沒用,隻得親自披掛上陣,率領副攝像師扛了一天。


    別看老煙槍的工作室是個草台班子,旗下出品質量卻很講究,在業內也算小有名氣。


    老煙槍一邊四處尋人,隻是這次苦於時間太緊,一夜之間哪裏找得到合適的?隻好反過頭來,找那兩個晃點的兄弟又是威脅、又是恐嚇。


    東北導演和陸馳是好朋友,便把他“貢獻”了出來。


    陸馳翹著二郎腿,痞痞地說:“你們這活太難了!演員沒經驗,還tm得哄著,真扯蛋!老子給大名星拍片,還得他們哄著我呢。錢前那孫子跑了,把這破活兒甩給我,kao!我可是一忍再忍,都快吐血身亡了!多虧有蔥頭,哥哥敬你一杯!”


    西西見陸馳說得豪邁,卻隻拿了杯橙汁與姚聰對碰,不由莞爾。


    姚聰喝了一大口橙汁,問暢:“那個叫修的女孩什麽來頭,今天在片場還搶你師父的台詞,尊師真是雅量啊!”


    暢扯了下嘴角,笑道:“修是小姓,她父親是做地產的,不難猜吧?”


    陸馳瞪大眼睛說:“我靠!原來天攬集團的大小姐?不對吧,我記得……”


    姚聰笑著把話截斷:“年紀不對,八成是外室生的吧?”


    暢鄙夷地撇撇嘴,並未否認。


    ☆、貪歡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


    西西呆立在落地玻璃前,望著大廈二十三層外的絲絲春雨,心中好似翻江倒海一般,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總之一句話——她就是個白癡!


    距五月二十的複賽直播還有兩天,而直到昨天,她才第一次看到山本和子的參賽作品——貪歡。


    可笑!


    她天天守在和子身邊,卻直到昨天才看到她的複賽作品,也就是在參賽作品提交後的第三天。


    西西不怒反笑,根本不該花這麽多錢來治什麽該死的失語症,當務之急難道不是應該先治失明嗎?


    她就是個睜眼瞎!


    秀眉緊蹙,她狠狠地攥緊了拳頭,手指因用力過猛而失去了血色。


    範嚴生遠遠看著眼前這一幕,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微笑,機會終於來了!


    ……


    時間退迴七天前,那夜西西做了一個夢。


    那個曾令她魂牽夢縈的男人,那個今生再不會憶起的男人,卻沒來由的入夢。


    耳鬢廝磨,紅樓交頸,卻終是一場春夢了無痕。


    然而夢中那若有似無的感覺,卻在次日縈繞不散,西西一整天都迷迷糊糊的,差點發錯了兩批貨。


    下午一個人練習插花時,也有些信馬由韁。


    而一個多小時後,和子“偶遇”這個作品時由衷地讚美。


    熱烈的表揚使西西渾身輕飄飄的,她斂氣凝神,全心全意地完成了這幅作品。


    當和子鄭重地要她為這幅作品取名時,西西心頭不由浮起李煜的那首詞——


    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隻是這如何說得出口?


    可在和子的軟磨硬泡之下,西西最終還是羞怯地將名字定為“貪歡”。


    本以為這種名字會遭到山本和子的取笑,不想她卻十分欣賞,說世上再難找到一個更適合的名字來取代。


    事實也正是如此,和子就這麽堂而皇之地連作品帶名字,一起竊為己有,報作複賽作品呈交了。


    一字不易!


    是的,你沒理解錯。山本和子的複賽作品是剽竊的,剽竊的對象正是她雇傭的學徒工——邵西。


    這人甚至不是她的弟子,隻是個幹雜活的學徒工。


    所以,誰會相信?你嗎?


    根本沒人信!


    更重要的是,西西沒有任何證據!


    原版的“貪歡”隻有她們兩人見過,而作品完成半小時後,它就“不小心”被和子打破了。


    西西倒是用手機拍了一張,然而她並未將相片發在微信或微博上,什麽也證明不了。


    她成天守在和子身邊,有張與複賽作品類似的相片太正常了不是?


    西西也曾怒氣衝衝地找過和子,可她麵對的卻是個不慌不忙、盛氣淩人的剽竊者。


    和子甚至不屑於狡辯,隻冷冷地說:


    “你是有天賦,可那有什麽用?幹我們這一行,沒有師承就沒有出頭之日。貪歡在我手裏,能穩穩進入決賽。可你拿著它,卻連初賽都進不去,你沒有引薦人!”


    西西死死咬著下唇,雙拳輕輕顫抖,恨不得把麵前這個無恥的女人打得滿地找牙。


    然而理智告訴她,聽下去!你現在沒有發火的資本。


    “放心,我會收你入門的!我知道你的經濟條件,拜師後會繼續付你月薪,直到三年後出師。就目前的情況而言,你出師後月入兩萬元不成問題。當然,如果我能獲得更好的名次,弟子的身價也會跟著漲。”


    和子意有所指地笑笑,挑眉看著西西的眼睛,補充道:


    “你缺的不是創意,不是底蘊,不是才氣,而是師承和基礎,而這兩樣我都給得起!你是聰明人,這件事於你、於我都有好處,雙贏不是嗎?”


    西西深深地吸了口氣,理智告訴她,和子說的對,這是目前對她最有利的一條路,可是……


    心中另一個聲音說,不要!


    大不了玉石俱焚,一了百了!


    西西閉上眼想了一會兒,忍下來月入兩萬,又或者……拚個魚死網破?


    她沒有任何證據,最好的結果也隻能搞臭和子,讓她失去參賽資格,然後呢?


    然後,勝利的她卻要麵臨失業,失去五千元的收入,甚至不得不斷掉心理諮詢,失去康複的機會……


    不,她不要!


    西西默默調整唿吸,咬牙克製住雙手的顫抖:


    【我接受,但前提是我必須以‘助手’的身份參加決賽直播。這對你、對我都是件好事,雙贏你懂吧?】


    和子的唇邊溢出傲慢的笑:“嗬,孺子可教!這的確是個好主意,決賽是現在命題,我們師徒攜手也許能創造奇跡。”


    憤怒的火排山倒海般襲來,西西知道自己沒走錯。


    隻是,到底意難平!


    ……


    攥緊的拳頭狠狠砸向二十三層的落地窗,卻隻發出一聲悶悶的動靜,玻璃牆巋然不動。


    西西卻“噝噝”地不住倒吸氣,鑽心地疼痛使她用力地甩了甩手。


    “邵小姐,你可以進去了。”


    耳邊忽然傳來前台小姐的唿喚,西西把痛楚的右手揣進衣兜,半低著頭走進了諮詢室。


    進屋向範醫生點了點頭,就窩進那張早已熟悉的沙發,取出筆記本“說”起昨晚備好的詞。


    可能是因為痛楚,她的手指不大聽使喚,幾行短短的話居然一直在錯,不停的錯,不停的改。


    西西覺得委屈,為什麽連事先準備好的東西也會寫錯,為什麽一切都這麽不順,她還能幹點什麽?!


    “西西,我覺得你心情似乎不太好,或許你可以和我講講?”坐在她對前椅子上的範嚴生溫和地給出一個建議。


    【我花這麽多錢是來治病的,不是來傾倒情感垃圾的。我的心情自己可以控製,不需要花這麽貴的時間!】


    範嚴生輕輕笑道:“所以,你花錢來這裏是默寫講稿的?那你何不在家裏就寫好?如果你永遠把我排斥在心門之外,我哪裏有機會為你做專業指導和幫助呢?”


    西西聞言一愣,咬著下唇想了一會兒問:


    【那我把煩惱說出來,就能治病?】


    “你把生活中的煩惱說出來,並不能直接治愈失語症,卻能讓我們之間建立起真正的信任關係。西西,你必須信任我,和我分享你的心情和思想。”


    這句話終於說服了西西,或者更確切地說,這句話終於成了壓跨西西身上的最後一棵稻草。


    她的確需要傾訴!


    手指在筆記本上飛了起來,千言萬語如滔滔洪水般從指間傾瀉而出,眼淚也如斷了線的珠子,根本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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