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前,塔砂將星界的事在施法者協會中公開。


    用書籍傳承知識的法師,以血脈繼承力量的女巫,讓自然傳達記憶的德魯伊……在被動蕩年代衝刷過之後,這些施法者是最有可能對星界有所耳聞的群體。但當塔砂講述了她所看到的那個天外天、界外界,所有人都神色詫異。


    法師臉上的表情,或許更應該被稱作震驚。


    “三大位麵之外存在的空間嗎……”白袍法師布魯諾喃喃自語,“對,引入這個常量,就可以解釋魔力循環的不守恆異常,為什麽沒想到?”


    “第五元素以太!”穿著彩虹色袍子的煉金法師格洛瑞亞驚唿道,“‘不存在於天界、深淵與主物質位麵,卻無所不包不所不在’,難道就是指這個?”


    “可是沒有任何記載。”黑袍法師米蘭達的眉毛皺成一個結,“如果您所說的並非什麽死前幻覺,那這個概念的重要性足以從根源上瓦解許多課題……”


    法師們嘀嘀咕咕念叨著隻有他們自己能聽懂的語言,仿佛恍然大悟的同時又百思不得其解。相對而言,其他施法者的驚異更加單純,接近普通人對未知事物的驚歎。


    “德魯伊中沒有這種說法,傳說都沒有。”德魯伊尤金森迴答,他是收集整理德魯伊知識和曆史的負責人,“德魯伊的知識大部分與埃瑞安的自然有關,很少提及其他位麵,我們恐怕幫不上什麽忙,抱歉。”


    “我也是。”半精靈梅薇斯點了點頭,“我和我的母親都對此沒什麽研究,恐怕我的外祖父也一樣,他不是法師,是個弓箭手。”


    “聽起來很厲害。”無名的女巫說,“但沒有聽說過。”


    “星象女巫呢?”布魯諾插嘴道,“是否有星象女巫提到過星界的概念?”


    “我見過陰影女巫、瘟疫女巫、迴聲女巫、火焰女巫、邪眼女巫、鬼靈女巫……就是沒見過星象女巫。”牆上的影子掰著手指說,“我的女兒們當中從沒出現過星象女巫,遇見的同族中也沒有,在我開始滿世界亂跑之前,倒是聽說過幾個。哦,不知道阿芙拉的女兒長大會是哪種。”


    阿芙拉是迴聲女巫之一,也是目前唯一生下孩子的女巫。她十歲的小女兒有一個女巫親媽,還有剩下的六名女巫當教母,塔砂也懷著熊貓保育員的心情攙了一腳,這後台完全能在塔斯馬林乃至帝國橫著走。多虧這姑娘天性內向,是個(女巫當中)萬中無一的溫柔貼心小天使,不然天曉得會造成多大麻煩。


    “從概率上看這不合邏輯。”米蘭達皺眉道,“女巫的主要分支隻有十三種,兩百年間不曾碰到一個的概率,比剩下的女巫都屬於一個品種這件事還要低。”


    “品種?”無名女巫不滿地說,“你像在說什麽純種狗。”


    “難道你們不是一種純種半魔法生物嗎?”米蘭達迴答。


    德魯伊與半精靈歎了口氣,看著牆上的影子豎起好多條“尾巴”,像許多條毒蛇直起身軀。接著,會場布置的防護法陣便亮起來了。


    有法師和女巫同時出沒的場所記得設置隔離和防護法陣,此乃世間真理。


    那一天的會議在兇殘的幼兒園爭執中結束,塔砂沒什麽收獲,暫且將這個問題交給了法師協會。米蘭達自告奮勇要求接手這個課題,她盡管脾氣壞了點,喜歡跟女巫過不去了點,行事為人都兇殘了點,但在科研,不對,魔研這件事上相當認真負責,水準高超,交給她塔砂很放心。


    時間推迴現在的時間點。


    米蘭達形容憔悴地站在塔砂麵前,仿佛正為研究的寸步不前抓狂——像是讀出了塔砂的心思,她很幹脆地搖了搖頭。


    “不是瓶頸或找不到方向。”她說,“我們現有的資料也好,帝國大圖書館中的資料也好,所有可能性都已經被一一排除。除非出土新的遺跡,不然已經沒有可做之事了。”


    帝國與塔斯馬林州的合作在進一步發展,前者的研究院與後者的法師協會共同合作,那個聯合工作地點被複古地稱作“大法師塔”;大圖書館與積分藏書庫的書籍被存放在高塔的某一層,按照同一個管理體係共享。大部分研究者以深淵通道為研究對象,米蘭達所領導的課題小組則針對星界之謎。


    所有藏書都錄入了地下城中,盡管知識容量比哪個法師都高,塔砂對那些資料的理解隻是囫圇吞棗,堪堪能當個搜索引擎,具體研究工作還是得交給專業人士。她依然擔任著圖書館目錄,所有條目都可以直接向她查詢。一個幽靈被分割出來,放置在大法師塔中,在會給所有詢問者指出有相關關鍵詞的書目,就像過去記載中哪些傳奇法師的塔靈。她的存在大大提高了法師們的效率,讓米蘭達的小組得以在大半年內找遍所有藏書。


    尋找的結果是,一片空白。


    在這些藏書中,沒有一樣提到過“星界”。這個詞語也好,相關概念也罷,仿佛過去的人們從未提出相關假想,沒想過世界之外還有世界。


    這完全不合邏輯。


    法師不是書呆子,恰恰相反,魔法研究者的思維縝密又跳脫,這群聰明人腦洞通天,對魔法世界充滿了求知欲,有些研究在普通人眼中甚至顯得非常荒唐(例如“蛙人腳蹼的異常變化是否說明了北地海妖族群流轉之我見”雲雲)。白塔的創立者曾經自豪地說過:隻有法師驗證不了的猜想,沒有在法師猜想之外的真相。


    光拿魔力衰退的原因來說吧,隻在現在留存於世的藏書之中,塔砂便看到了各種匪夷所思的假設,從因果報應說道自然循環,從魔法潮汐說到能源損耗,連“缸中之腦”這類畫風奇清的猜想都有,絕對能讓小說家甘拜下風。但在這百花齊放的猜測中,沒有任何一個,能與星界的存在掛鉤。


    他們清楚主物質位麵之外還有深淵與天界兩個位麵,卻連“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嗎”的猜想都不曾提出。仿佛從古至今,世界各地的法師都出現了同一個盲點。


    “星界的存在就像被屏蔽了。”米蘭達直白地說,“魔力循環中逸散的能量到底去了哪裏,從主物質位麵消失又不太可能前往天界和深淵的龍、精靈與大德魯伊到底去了何方,不在三大位麵的第五元素能在哪裏,星空奇怪的軌跡……這麽多的課題當中,明明都是非常容易出現的猜測,我們怎麽會沒想到?我沒想到,他們沒想到,過去那麽多年的所有人都沒想到,絕無可能!”


    為什麽之前沒想到?法師們在聽到塔砂講述的那一刻恍然大悟又困惑無比,對這等不該有的疏漏百思不得其解。不止是法師。大惡魔維克多在見到界外之界時脫口叫出了星界的名字,然後他語焉不詳地說:“我為什麽一直沒想到?”


    為什麽?為什麽?


    帝國的占星師家族對星空軌跡的古怪之處有所疑惑,卻不知怎麽的一直沒有挖掘;星象女巫在這兩百年間消失殆盡,最長壽的無名女巫隻知道那些星象女巫“知曉星星的秘密”和“特別短命”;道格拉斯的巨龍對同族的去處毫無印象,待塔砂說到“巨龍前往星界”的可能性,它驚奇地點頭,詫異為何自己從未想過……


    星界仿佛不想被埃瑞安的生靈知曉。


    塔砂又一次看向地下城卡片。


    【星界旅者】:“你曾在星界短暫地停留,並通過了星界的意誌檢定。你的器量隻能在無盡的知識長河中取一勺河水,但被河水淹沒的經曆讓你下一次不至於很快溺斃——你的靈魂受到了星界的洗禮,因為某些原因,你在那裏留下了錨點。它很脆弱,但依然存在。”


    這趟經曆恐怕不止是她本人的許可證,在從星界歸來之後,塔砂得到了撕開他人盲點的能力。


    “並非自古如此。”米蘭達篤定地說,“三百年前,龍還可以離開;最後的白塔塔主記載中,德魯伊和精靈的‘遠行’還不是個需要研究的謎題;最後一個有記錄的星象女巫死在距今兩百一十二年之前……種種跡象都可以證明,關於星界的認知很可能並不是一直空白一片。和消失的魔法生物一樣,關於星界的知識與記錄,在這幾百年裏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第102章


    和消失的魔法生物一樣,關於星界的知識與記錄,在這幾百年裏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米蘭達的嘴唇一張一合,她的話語傳達到塔砂耳中,化作一個簡短的認知:星界在最近幾百年內從記載與人們的意識中消失。在這個認識清晰浮現的時候,突然有什麽東西發生了改變。


    塔砂疑心自己聽見了齒輪響動的聲音。


    那是非常宏大的響動,哢噠,紮紮紮紮紮——仿佛生鏽的開關終於被開啟,青苔與鏽跡鬆動、破裂、粉碎,從巨大的機關中掉落下來。第一個齒輪帶動第二個,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層層遞進,轟鳴從塔砂所在的這個地方一路傳達到前百米之外,席卷過整個地下城。


    多驚人的響動啊!好似足下的機關巨獸在沉睡了幾個世紀後驚醒,那震動讓塔砂站立不穩。她閉了閉眼睛,無窮盡的光點在眼皮後麵閃動,整個世界依然震動不休,經曆著一場來自地心的暴動。她睜開眼睛,米蘭達卻一動不動,隻對她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強震讓塔砂站立不穩,但眼前不知比她瘦弱多少的法師站得四平八穩,連表情都沒動一動,仿佛這場兇猛的地震沒在她身上發生。接著塔砂意識到,不是“仿佛”,米蘭達真的沒感覺到強震。


    地下城內的匠矮人依然舉著錘子,叮叮當當幹得熱火朝天;訓練場內的士兵們正在拉弓上箭,彼此搏擊鍛煉;藥園內一派祥和,最嬌貴的草藥也沒移動一絲一毫……被這場巨大轟鳴撼動的人,隻有塔砂而已。


    這是一場發生在地下城內核中的“地震”。


    【地下城-塔砂】


    合並重組中,進度:56/100


    重組的進度條,在震動中驀地上竄了百分之五。


    從星界歸來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年,這期間進度條沒有半點增長,哪怕隻是百分之一。塔砂在這段時間抓緊各方建設與合作,局勢一片大好,魔力幾乎恢複到了與此前相當的水平。在這種情況下毫無反應的進度條,為什麽在此時驀然增長了百分之五,幾乎能與得到深淵眷顧媲美?


    它的條件到底是什麽?


    合並重組的進度條在與深淵產生聯係的那一刻才顯出具體百分比,塔砂以為那百分之二十五是之前十多年裏提升的力量與耗費的時間。但現在想起來,她沒準一直弄錯了。地下城升級重組可能一直停滯不前,也可能在某個時候驟然提升,它需要的是契機,而非魔力和時間。


    與深淵聯係上前就有了的百分之二十五,25/100


    受到深淵眷顧時提升了百分之六,31/100


    目睹星界時坐火箭般上升了百分之二十,51/100


    確信“星界在近百年間‘消失’”這件事,百分之五,56/100


    塔砂豁然開朗。


    原來如此,是“認知”啊。


    升級重組的條件是閱曆,是所見所聞,某種程度上看就像地球遊戲概念裏的“經驗值”。在這裏,讓經驗值上升的不是殺戮,而是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最開始看到的那百分之二十五便是塔砂來到這裏後對埃瑞安的理解,簡直像個世界解析度表格一樣。


    沒有任何一點進度憑空出現,地下城的重組升級並非時間與魔力增長下的被動過程,每一個單位的增長,都是她對世界的探索。


    從在這裏睜開雙眼的那一刻起,直到今日,從未停歇。


    地下城的通道縱橫四海,地下城範圍所在的地方,瞭望塔高高聳立。鍾樓與巨樹是地下城的眼睛,塔砂俯視著她的土地,注視著地上地下。


    妖精燈盞的孢子穿過了海關,人為的界限尚未更改,魔力覆蓋的環境卻已經悄悄過線,帶著塔砂的視線。紫色的果實生長在崗哨旁邊,站崗的士兵從草叢中經過,靴子上便染上了紫色果漿。這種魔法植物沒什麽甜味,卻有著青草的芬芳,嘴巴饞的孩子總要撈幾顆來吃,他們叫它紫燈果。


    契約者們對世界的探知一樣與塔砂共享。


    騎著龍的道格拉斯看到下方飛速掠過燈火,在這個晴朗的晚上,下能見人間煙火,上能攬明月星辰。龍騎士在他的特等席上大笑,無論與巨龍飛行多少次,他的心總會歡唿雀躍。赤著雙腳的瑪麗昂正在安加索森林散步,她在某一刻驟然化狼,像狼一樣奔跑,像狗一樣打滾。空氣中各式各樣的氣息與聲音被銀狼敏銳的感知捕獲,她仰頭長嗥,一唿百應。


    采集草藥的德魯伊還在忙碌,一些藥草隻在這樣的夜晚短暫開放。這些自然聆聽者輕手輕腳地前行,他們的感官可以通過花草樹木與飛禽走獸延伸到遙遠的彼方。采藥的女巫則更加隨性,邪眼女巫美杜莎坐在樹枝上,吹著跑調的口哨,嚼著蜂蜜和樹膠揉製成的泡泡糖。她的貓在樹上,狗在樹下,老鼠在頭發裏,她注視著森林,在女巫的眼睛中,“魔法”清晰可見。


    地下城的感官範圍廣闊,許許多多的契約者們將塔砂的感知擴張再擴張,而塔砂的影響力遠遠不止如此。匠矮人製造的魔導科技,乃至帝國那邊使用了塔砂魔石的魔導產品,全都與塔砂產生了微妙的聯係。通過這種方式,塔砂的網正在覆蓋整個埃瑞安。


    數不清的細小信息通過這些末梢傳入塔砂的精神,它們被收集,然後被整理。大法師塔內,法師們忙碌不休,像一隻隻勤勞的工蟻。他們修補殘破的舊書卷,他們收拾沒頭沒尾的新知識,他們研究突兀的問題與漏洞。閃光的頭腦迸發出火花,勤奮的手指書寫著問題與答案,他們將逸散的碎片修補成華美的畫卷,將無意義的絲線編織成細密的網絡。塔砂的認知因此突飛猛進,她是網中心無所不知的蜘蛛。


    這是難以言表的神奇感覺。


    與直麵星界時相反,那一刻是不可知,這一刻是可知。塔砂的意識之網還未覆蓋世界,是的,這世界上依然有這麽秘密,有這麽多困惑,但“未知”隻是尚未知曉罷了。進度百分之五十六,她在此刻隱約對自己能夠成為的最終形態產生了猜想,一個無比狂妄的預感浮出水麵,在那個終點——


    我即世界。


    這念頭隻持續了短短一個瞬間,轉而消失,被遺忘,像一個醒來後迅速褪色的夢。隻有澎湃的心情留在塔砂心中,她想起不來剛才自己腦中出現了什麽畫麵,繼而覺得不必在意。沒關係,太早了,還不到時間。


    “謝謝。”塔砂鄭重地對米蘭達說。


    即使黑袍法師對塔砂剛才的失態有什麽疑惑,她也沒再表達出來。“分內之事。”米蘭達搖頭道。在離開之前,她還不甘心地說:“我們並沒找出多少東西。”


    法師們所作出的貢獻遠遠超出她所想。


    進度56/100,在認識到是什麽推動重組進度向前的時候,塔砂迎來了久違的建築物升級。


    地下城建築的上一次升級已經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升級效果也隻是一些可有可無的微調而已。但這一次,一項巨大的改變出現在了圖書館當中。


    對,就是那個當初位於地下城核心下方、被保留下來的舊建築,當初擺著地下城之書的圖書館。


    “圖書館進階建築【真知之館】已經解鎖。”


    地下城的圖書館,除了地下城之書維克多以外空無一物,塔砂一度奇怪過為何這一建築沒有自動生成圖書——地下城的廚房可是會自產麵包的啊。這個空間被閑置多年,隻有天頂和地麵的符文亮著幽光,現在,新的光芒出現在這裏。


    真知之館的大門,就在圖書館的一麵空書架後麵。


    那隻書架看上去與陳舊的圖書館截然不同,在黑沉沉的原木當中,唯有這裏潔白如大理石。當塔砂打開門,她的麵龐被白色的光芒照亮。


    簡直像反色一樣,外麵的圖書館中,棕色原木打造了一隻隻厚重的書架,黑檀木的穹頂上鑲嵌著魔石星辰,這圖書館一看就塵封了漫長的歲月,靠近時忍不住要輕手輕腳,生怕激起塵埃或驚動鬼魂。但在這扇門以內,所有書架都呈現出一片純淨的白色,象牙白的骨骼邊緣描畫著燦爛的金邊,不知來自何處的光源看上去就像日光。立柱便是書架,在書架之外……一片空白。


    塔砂感到暈眩,在短暫的幾秒內,她幾乎以為這兒是星界。


    不,這兒不是,那光芒柔和而形態恆定,空間模糊如霧氣,卻並不遙遠,並不無窮無盡。每一個書架都放滿了書,但每本書的書籍都包裹在柔光之中,看不清,碰不到。


    因為真知之館當中,可以閱讀的並非書卷。


    一麵一人高的圓鏡懸浮在塔砂麵前,那鏡子上又一個小小的、變幻不定的鎖眼。當塔砂把手放到這麵鏡子上,半空中浮現出了無數把鑰匙的虛影。


    第103章


    每一把鑰匙都有著獨特的形狀和韻律,一把鑰匙通往一扇門,一把鑰匙傳出一個聲音,這聲音在塔砂腦中輕柔地共鳴,如同錫杖上大環串著小環鈴鈴作響。


    這聲音說:知識換知識,真相換真相。


    塔砂的手掌離開鏡麵,鑰匙的虛影消失;塔砂的手再度貼上鏡子,虛影再度浮現,梵唱似的聲音亦然。這些色彩各異的影子均勻地漂浮在半空當中,遠到懸浮於看不清的模糊星空當中,近到與塔砂臉貼臉。


    不,不僅僅臉貼臉,在與她的身軀重疊的地方,那些虛影依然存在。塔砂空著的手掠過周圍,鑰匙的虛影直直穿過她的手心,像幽靈穿透牆麵。


    這些鑰匙的幽靈在真知之館中到處都是,但地下城的視野之中,這裏依然空白一片。所有的鑰匙都並非實體,換成其他人站在這裏,必定連個虛影都沒法看見。接觸那麵鏡之門就像與什麽東西相連,它們直接出現在塔砂腦中,好似蚊蠅落網的震動從蛛絲外緣一路傳達到她指尖。每一把鑰匙都存在,隻是不存在於現在這個時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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