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本就敏感,最是容易把事情的錯處往自己身上攬,流言一出,對原本因為母妃離世而變得十分脆弱的小家夥更是致命一擊。


    他也覺得是自己害死了母妃,傷心,悲痛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還有一種深深的自我厭棄。


    等到太後發覺的時候已為時過晚,那時他已經變的沉默,孤僻,對誰都是冷淡以待,他用冷漠為自己撐起一個防護罩,阻擋了別人的同時也封鎖了自己,外人進不來,自己出不去。


    幾歲的小孩子就變的冰塊一樣,對誰都冷冷的,也就是在太後和平王繼妃跟前還能稍微放鬆一些。


    太後得知事情起因之後十分惱怒,但是流言這個東西越堵越嚴重,堵是堵不住了,隻能等著人們淡忘。


    但是傷害卻已然造成。


    她下懿旨對嚴側妃進行了一番申飭,派人抽了嚴側妃鞭子,還把平王叫進宮訓斥了一番。


    但是卻沒得到什麽效果,反而讓平王心裏更加厭惡楚君煜,然後對嚴側妃更加憐惜,太後對他失望透頂,後來也懶得再管他,就加倍對楚君煜好。


    然後在楚君煜七歲的時候直接請皇上給平王施壓,封楚君煜為世子。


    礙於君權不得不從,平王心裏更是對楚君煜充滿怨恨,他最喜歡的是二子,二子乃嚴側妃所出。


    現在好了,不但王妃之位被楚君煜的母妃搶走,現在連世子之位也被楚君煜給搶走,嚴側妃母子心中如何不恨?


    忱邊風的威力還是很強大的,平王對楚君煜是越來越厭惡,連帶著平王繼妃在府裏也是沒什麽地位。


    嚴側妃在平王府一家獨大,除了缺少一個正妃的名頭,其餘什麽都有了,她享受的一切待遇都是照著正妃的製式而來,儼然府裏的女主子。


    不過平王繼妃出身皇商,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錢,她本就心大,也不在乎平王的寵愛,守著自己的小院子,日子過的倒也自在。


    她一直無所出,就把楚君煜當成自己親生兒子疼,附庸風雅那一套她也做不來,表達疼愛的方式就是拿錢砸,楚君煜想要什麽她都能給他弄來,所以即使是迴到平王府楚君煜的吃穿用度也都極為奢華。


    反正是她的嫁妝,把持著兩個小庫房,這些以後都是留給楚君煜的,平王旁敲側擊多少次,她都不鬆口,把嚴側妃恨的眼睛紅。


    每每看到這個商家女粗俗不堪的奢侈花費的時候,她就一邊在心裏鄙夷繼妃,一邊又肉疼的扭曲。


    那些本該是她兒子的!現在都被這個低賤的商家女和那個命硬的賊子給敗掉,心中是又恨又痛。


    即使現在是世子又能如何,王爺不喜他,這個世子能坐多久還不一定呢,等到那個老不死的一走,看誰還來給楚君煜撐腰?


    就算是有皇上和太後在,那若是世子不幸早逝呢?


    誰知道他會不會像他那個短命的娘一樣活不到成年呀?嚴側妃壓根就不認為最後失敗的會是她。


    所以整個王府還是她兒子的,一針一線旁人都碰不得。


    她倒是忘記了,那些都是人家繼妃的嫁妝。


    王妃的嫁妝鋪子田產都由太後派人打理,庫房也是王妃的親信在把控,繼妃自己的嫁妝都花不完自然不會去覬覦王妃的。


    她不會,嚴側妃可就不一定了,早就跟平王吹枕邊風,說是要幫楚君煜管理,結果因為太後的強勢幹預沒能成行,現在又覬覦上了繼妃的。


    嚴側妃出身小戶人家,父親也就是一個知縣,傾盡全家也置辦不了幾台嫁妝,見到王妃和繼妃的小庫房之後,心中一刻也沒有停止據為己有的心思,可惜卻伸不進去手。


    所以她現在不但希望楚君煜趕緊翹辮子,連平王繼妃都在她的詛咒範圍內。


    不過因為楚君煜被保護的好,一直沒能得手罷了。


    沒能得手不代表她就真的什麽都沒做,隻不過楚君煜命大,平王繼妃又是真心實意對他好,處處維護的結果罷了。


    這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卻還要假裝一無所知,無怪乎平王乃當今陛下的親弟弟。


    平王糊塗,太後和皇上還沒糊塗呢。


    也是因為這些事情,平王府總是給人一種很亂的感覺,平王繼妃本身身份不顯,又是妾室上位,在外麵礙於平王繼妃的名頭沒人敢說她什麽,俱都恭恭敬敬的。


    但是私底下說什麽沒有?


    就像三夫人口無遮攔之下說出的那番話,誰又能保證不是她心中所想呢?


    平王府是一團亂,楚君煜也是可憐,老太太對他那般寬容和藹也有著這方麵的原因。


    楚君煜的母妃生前也是個及優秀的女子,端莊賢淑,溫柔大方,那也是個有名的才女,最後卻落得個英年早逝的下場,京城無不為之惋惜。


    太後對楚君煜如此寵愛未嚐沒有補償的心思在裏麵,那是她親自做主給平王娶的正妃,最後卻害了人家女兒。


    怪平王太荒唐還是王妃太脆弱?都已經沒有了意義不是嗎?


    雖然對兒子的行為不滿,但不代表可以讓別人議論,平王府以後會是楚君煜的,太後不容許屬於楚君煜的東西被人詬病。


    三夫人的言語無疑是極為不妥當,老太太才會如此嚴厲。


    見她不再多說就歎息一聲,正好奶娘抱著小七出來,老太太招手讓奶娘把小七抱過來。


    笑著摸摸柳瑾瑤的臉,熱乎乎的,然後就露出個笑臉,柳瑾瑤見祖母對著自己笑,她也笑了起來,還伸手打個招唿。


    對這個愛笑的小孫女老太太是挺喜歡的,小小的一團,乖巧懂事,好像是知道自己不得父母寵愛,所以她一直都很乖,每天自己玩耍,不哭不鬧,就是餓了,尿了的時候哼唧幾聲。


    要是別的嬰兒她還有點害怕進宮之後會哭鬧引起貴人的反感,但是對小七那是完全沒有這方麵的顧慮,於是就想著宮宴的時候把她帶去,讓皇後看看。


    大的幾個就打算把柳瑾瑜帶上,大姐兒一向沉穩,進宮也不怕會失了禮儀。


    等眾人都到齊的時候老太太就把自己的決定說出來,之後就想著讓人盡快趕製出宮宴所需的衣物,之前也不是沒有新的,但是與皇後賞賜的布料相比自然是稍遜一籌。


    既然有了好的,就沒道理退而求其次來委屈自己。


    對於這個決定大房二房沒有意見,三夫人也是一臉開心,三房的幾個姨娘心裏就有了想法。


    為了安撫眾人,老太太還直接從自己的庫房裏拿出好料子給剩下的幾個姑娘,“這些也都不差,你們每人挑選一樣喜歡的,做成新衣過年的時候穿。”


    幾個姑娘一看有新衣裳俱都十分開心,隻是三姑娘瑾菲有些不開心,她可是聽到祖母的話了,隻帶大姐和七妹去參加宮宴,卻沒有她們的份,心裏極為不平。


    小孩子還不太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心中不滿臉上就立即表現了出來,噘著嘴有些不高興,還是被夏姨娘拉了一把,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才算不情不願的上前選了一塊自己喜歡的桃粉色料子。


    見她沒有當眾鬧出來,夏姨娘才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老太太把幾人的形態俱都看在眼裏,不過她也什麽都沒說,有些人就是應該要認清自己的身份,教養了這幾年,迴到姨娘身邊兩天就全部忘掉。


    淨學些上不得台麵的!


    作者有話要說:  楚君煜:你家太亂了跟我走吧。


    柳瑾瑤:你家不亂?


    楚君煜抿嘴:......


    第八章 嫡庶有別


    各自散去之後,柳瑾菲隨著夏姨娘迴到夏姨娘的院子裏,一進門就委屈的哭了出來。


    “祖母寧願帶著小七都不願意帶我們,為什麽?”


    夏姨娘把丫鬟婆子都打發出去,上前摟住女兒,“你這是作甚?早就與你說過,嫡庶有別,還能是為了什麽,怪就怪你沒能托生在夫人的肚子裏。”


    說著也跟著委屈上了,“是姨娘沒用,害的你也跟著我一起受委屈,生來就是人下人。”


    她長的美,還有股子弱柳扶風的嬌弱,哭起來都是梨花帶雨,可憐兮兮的,煞是惹人憐惜。


    據說夏姨娘本是揚州瘦馬,打小學的就是伺候男人的手段,三老爺對她寵愛有加。


    三姑娘柳瑾菲遺傳了夏姨娘的美貌,因為長得美又比較聰明,平日裏最愛掐尖要強,能說會道,深得三老爺喜愛,自認為自己並不比旁人差。


    但就是一個嫡庶有別生生限製住了她,她心有不甘,其實也曾想過自己為何不是從夫人的肚子爬出來的,否則她認為她能夠做的不比柳瑾瑜差。


    其實對於大姐她是有些敬畏的,要是隻帶著大姐去參加宮宴,也許她心裏還沒有那麽不平,但是現在連一個還不會說話的小嬰兒都能夠把她比下去,這迴是徹底的失衡了。


    嫡庶有別,就是因為這該死的嫡庶有別,讓她被一個才一個月大的嬰兒給打敗了。


    憑啥呀?


    柳瑾瑜一直都是她們幾個裏麵最優秀的,然後就是她,她自認為若是國公府出去兩個女兒,那必然有她柳瑾菲一個名額,現在呢?


    心裏委屈對著姨娘哭訴,沒想到竟然引的姨娘也跟著傷心,她又立刻開始安慰夏姨娘


    母女倆抱著哭作一團,等到晚上三老爺迴來的時候紅著眼眶迎了出去。


    夏姨娘原本就帶著一股子楚楚可憐的味道,這樣明顯哭過的嬌弱模樣,更是惹人憐愛。


    三老爺頓時就心疼上了,“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了你?告訴爺,爺為你做主!”


    這話還真是不大好說,最起碼不能從她嘴裏說出去,強笑著搖搖頭,“奴家無礙,眼睛不小心進了東西,是我揉紅的。”


    這話說給誰聽也沒人信啊,三老爺自是不信,不過看著夏姨娘溫柔服侍著他,一臉祈求的看著他,希望他不要多問的樣子,於是就暫時放下,溫柔的哄著。


    等到第二天三老爺一臉神清氣爽的出來,就開始詢問夏姨娘身邊的丫鬟黃鶯,她們的主子究竟是怎麽了。


    黃鶯是夏姨娘的心腹丫鬟,自是向著自家主子,再說這樣的事情配和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用囑咐就知道該如何迴話。


    她一臉惶恐的迴道:“奴婢也不知是何原因,隻是姨娘與三小姐從青鬆院迴來就把奴婢們給打發了出去,三小姐走的時候奴婢就發現是哭過了,姨娘不讓,奴婢也不敢多問。”


    說著更是著急的樣子,“姨娘不讓多說,老爺詢問奴婢不敢相瞞,但奴婢是真的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兒。”


    三老爺看著這個平時見到自己都不敢抬頭的丫頭,擺擺手,“算了,你下去吧,姨娘不知道我來問你。”然後抬步離開。


    這裏問不出來,肖氏那裏定然知道,於是他轉身朝三夫人的正房走去。


    三夫人正在得意,雖然昨晚老爺宿在了夏姨娘的房裏讓她有些不滿,但是擋不住她的好心情。


    聽到通報老爺過來,心下納悶,老爺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不過還是就笑著迎了上去。


    三老爺在對待女人方麵向來是個渣,上來就問,“昨天母親那裏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菲姐兒迴去還委屈的不行?”


    三夫人聽聞這話頓時就冷了臉,“你這是來質問我?難不成還以為我給了她們委屈不成?”


    夏姨娘慣會撒嬌告狀,這要不是在那邊聽到了什麽怎會大清早就來質問她?


    往常就沒少使用這一招來膈應人,三夫人直來直去,彎彎繞繞的懂的還真不多,沒少在她手裏吃虧。


    想想自己每次都是有口難言,明明不是她的錯,隻要那個賤人一哭一告狀,老爺就會把所有的錯處歸咎到她身上,憑什麽呀?


    越想越是生氣,然後就開口嘲諷,“不過一個妾一個庶出,心夠大的,想要知道什麽事情,老爺大可以去問問老太太呀,這事兒可是老太太做的主。”說完哼笑一聲,也懶得再去迎合三老爺。


    三老爺眉頭緊皺,雖不知發生了何事,卻也看得出來定是與肖氏無關,否則她不會這般理直氣壯。


    對於肖氏他還是了解的,沒啥心機手段,讓她演戲那還真是一個挑戰。


    不過被自己的女人這樣下麵子,是個男人也不能忍受,他也不想要慣著肖氏,袖子一甩氣哼哼的離開了。


    三夫人的好心情都被他給破壞殆盡,心中更是記恨夏姨娘,連帶著對三姑娘也是心生厭惡。


    府裏發生了什麽事情還真瞞不住人,再說又沒有刻意隱瞞,所以三老爺很快就知道了事情起因,心中是有些不滿的,看來菲姐兒有些恃寵而驕了。


    不過想到小孩子最是愛熱鬧的時候,倒也沒有多想,畢竟是寵了這麽多年的女兒,心裏還是偏疼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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