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顫抖著還得賠笑:“殿下您……您忍忍!這是不得已而為之!隻是幫您泄火的法子,您想開點!”


    這迴,帳中隻餘一聲聲到抽涼氣的噝音,和好像帶著點羞恥意味的嗚咽。


    過了一會兒,軍醫抹著冷汗退了出來。


    他手裏抱著一堆麵膜的空盒子,身上還蹭了不少麵膜的薄荷綠,淡淡的清涼味向司妍訴說著他差點被非禮的慘痛事實。


    “大夫……”司妍迎上前去關切道,“怎麽樣?順利嗎?”


    軍醫又抹了把冷汗:“我不能說,七殿下說我敢往外說一個字就剮了我。”說著他覷覷她,又叮囑道,“姑娘先別進去,現下……不太方便。”


    司妍心領神會,沒有進去。但是她又實在好奇亓官儀現下的狀態,和jack交換了幾次目光後,jack揭簾迅速掃了一眼。


    “怎麽樣怎麽樣?”司妍趕緊問。


    jack迴思了一下:“……太快了,沒看清楚。”


    “大概呢?”司妍追問。


    jack認真想了想:“躺著呢,然後,嗯……你看過《小黃人》嗎?”


    司妍點頭:“看過。”


    “嗯,他現在是小綠人。”jack冷靜道。


    司妍:“……”


    在亓官儀還裸著且渾身糊滿麵膜的時候,司妍當然是不能進去的。等了一刻,軍醫再度進賬後幫他把麵膜清理了,才出來告訴他們說:“沒事了。”


    司妍、jack、亓官保就一同進了帳,正平躺在榻做沉思狀的亓官儀側首一掃他們,迅速地翻了個身朝牆悶著。


    “……七殿下?”司妍噙著笑走到榻邊,小心地問他,“感覺……好點了嗎?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亓官儀沒迴頭,口氣生硬:“你來幹什麽。”


    司妍被懟得一愣,亓官儀下意識地抻抻被子將自己過得更嚴實了些,又道:“你出去。”


    司妍怔怔,亓官保伸手一點她肩頭:“借一步說話。”


    她隨著他出了帳,發覺他的神色也不太自在,二人間靜了一會兒,亓官保說:“那個……你最近還是……少去看七哥吧。軍醫那個治法挺讓人……”他說得臉都紅了,紅得看上去都在發熱。停頓了半天才又說,“挺讓人丟臉的……我估計七哥得緩緩。”


    司妍一時還沒明白,她心說不就是脫光了糊了一身麵膜嗎?這還好吧,雖然被軍醫看光了(還差點上了軍醫)什麽的……但那都是迫不得已啊!


    她覺得古人的恥度也太低了,委婉地跟亓官保打商量說是不是得好好開導亓官儀一下?結果亓官保麵色紅得更厲害,死盯著地麵告訴她說:“這個……我也不好開導啊?畢竟軍醫上手……那什麽,擱我我也受不了。七哥一個大男人,府裏沒妃妾沒通房,跟姑娘家都沒……那什麽過,頭一迴就讓軍醫給……這誰受得了啊!!!”


    亓官保艱難地說完就蹲地捂臉繃不住了,司妍木了半晌後才反應過來……


    我勒個去啊!!!


    前幾句她都還在迷糊,覺得軍醫上手幫他抹麵膜這也沒啥啊?聽到最後跟“妃妾”“通房”相提並論了她才懂,這個意思是軍醫“上‘手’”幫他#¥@%……了啊!


    醫者父母心……


    軍醫真不容易……


    亓官儀也很不容易……


    司妍淩亂了會兒,答應亓官保說暫時不去看他了。然則過了幾天後,他們發現這麽下去好像也並不是個辦法。


    這事給亓官儀造成的心理陰影麵積太大,他一連三天都不止不肯見司妍,還不見其他任何人。吃飯喝水都是身邊的侍衛將東西一送進去人就被轟出來,每迴他都說他自己能行。


    但是,吃飯喝水他自己或許是能行,他腰上的傷他自己換藥真的行嗎?司妍腦補了一下,覺得比較困難。


    帳中,司妍忍不住將這份擔心同jack說了,然則jack輕笑:“自己作的,這可怪不了別人。”


    “jack!”司妍皺皺眉頭,“你不跟他較勁了行嗎?他也沒怎麽得罪過你啊!”


    老實說,她覺得jack這幾天有點過分。亓官儀被叛軍首領夫人折騰成那個樣子,他居然真打算見死不救,她跟他分析了覺得可以試著一救他也毫無動搖。司妍一時覺得他太狠,可他說他隻對她有責任這話……她又也能理解,覺得如果是係統預設如此,從而導致他在遇到危險時會自動選擇盡量救她而不管別人,那便也不能怪他。


    可是現下他依然總對亓官儀開嘲諷,甚至隱約有點寧可看他死的感覺,就當真讓司妍心裏不太舒服了。


    “平和點兒,jack。”司妍望著他笑笑,“你看你都美成這樣了,又各種數值都高,跟他較什麽勁啊!他哪點也比不上你啊!”


    “是嗎?”jack挑眉,倚著桌子麵色清冷地仰望帳頂默了會兒,又一笑,“下一步你就要去看他了,是嗎?”


    “……”司妍嘴角搐了搐,“原本是這麽打算的,但你要是對他意見這麽大,我可以不去。”


    “並沒有,我是個公正的npc,沒有私心。”jack麵無表情地站直了身子,走到帳簾前替她揭了簾,“歡迎開啟感情線,附加獎勵豐富,玩的開心。”


    司妍白了他一眼從帳中走出去,傍晚的沙場風光落入眼中。


    眼前是一頂頂排列整齊的軍帳,遠一些,是重巒疊嶂流水潺潺,再遠一些,是一輪西斜的紅日卡在兩座山間。


    她一邊往主帳走一邊想jack近來的舉動,越想越覺得怪怪的。


    在這迴之前,他從來沒這樣主觀地拿過主意。從前大多數時候,都是她作為玩家提出疑慮,他委婉地給她劇透一點、或是給她出些點子,但劇情怎麽走仍由她自己決定。


    唯獨這迴,他堅定得很。堅定到好像他已不是在輔助玩家,而是有意左右這場遊戲了。


    “司妍?”一個聲音拉住司妍的思緒,她抬頭,看見幾步外的主帳前,亓官保正向這邊走來。


    “九殿下。”司妍一福身,亓官保踱到她麵前舒了口氣,噙笑:“戰事順利,有你的功勞,我請你去附近的酒樓吃頓飯啊?”


    她搖搖頭:“不了……我進去看看七殿下,聽說他近幾天一直不肯見人,我覺得咱光讓他自己緩或許不成。”


    亓官保眼底一閃而過的黯淡,沉默了會兒,笑容也有點僵硬:“七哥都……經曆過這種事了,你還是能心無芥蒂地跟他相處嗎?”


    司妍一下子皺了眉頭,她看看亓官保:“九殿下覺得,這事該是怪他嗎?”


    “不……我沒那個意思!”亓官保神色窘迫,躲避開她的目光,兀自悶了一會兒,道,“你去吧,改日我再請客。這附近好地方多得是,你……別天天悶在軍營裏了。”


    “……”司妍心緒複雜地應了聲“好”,有朝他一福,徑直進了主帳。


    她穿過前帳剛進中帳,就迎麵被砸了一聲字正腔圓的:“出去!”


    “……七殿下。”司妍有點忐忑地喚了一聲。榻上背對著她的人後脊一悚,轉而話聲溫和下來:“你別過來,我在養傷。”


    “我知道你在養傷。”司妍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自顧自地在榻邊坐下,碰碰他的胳膊道,“殿下別那麽當迴事,治病療傷時用什麽法子都不算丟人。知道嗎,還有個急救方法叫‘人工唿吸’呢,可也不能算救人的和被救的接吻啊?”


    亓官儀臉貼著帳篷壁,聽著她輕鬆的聲音灌進耳朵裏,不知道怎麽接話。


    於是過了好一會兒,司妍才聽到他淡漠地說了一句:“那個胡人也待你挺好的,我看……”


    “哎哎哎,你別幹涉我的感情問題。”司妍有意活躍著氣氛,又碰碰他的胳膊,“轉過來說幾句話吧,三天沒見了。”


    “……”他靜了一會兒,聲音仍作平靜,“有話就說,不想給你看我現在的樣子。”


    “怎麽了嘛?”司妍壞笑著爬上去探頭看了一眼,亓官儀眼疾手快地拽起被子蒙住頭,不過還是讓她掃見了麵部狀況。


    好像是有點後遺症,他現下麵部的狀況確實有點嚇人,紅血絲明顯得可怕,平日的溫潤模樣都尋不著了。


    怪不得他心情那麽不好!本來就經曆了“那種事”,然後又發現自己臉都沒眼看了,這是補刀啊!


    亓官儀在被子裏麵深吸了口氣,神色灰暗。


    被子外的話聲仍輕輕鬆鬆的:“哎,不就是紅血絲嗎?我幫你解決啊!”


    司妍邊說邊打開了麵板,隻讓時間短短停了一瞬,她就順利地摸了隻綠色的唇膏出來。


    綠色,平衡皮膚泛紅、遮蓋紅血絲的神器,塗薄薄一層再上粉底,大部分紅血絲都能消失不見。


    當然,為什麽摸了支唇膏出來……主要是因為她手頭並沒有這麽高端的修容產品。


    司妍搓搓手,猛一揭被子:“快出來,你相信我!”


    “你幹什麽啊!!!”亓官儀怒瞪她一眼就要拽被子蒙迴去,司妍眼疾手快地迅速將被一卷,抱住不給他。


    她往後退了兩步:“男子漢大丈夫,沒有過不去的坎兒,躲著人算什麽本事!”


    “……”亓官儀氣結,盯了她手裏的被子一會兒又看向她,眉頭輕挑,“你別想再給我化妝,你給軍醫的那個東西凍死我了。”


    司妍就抱著被子笑看著他,承諾說絕對不用那個,接著又發誓:“我這迴往好看裏畫!”


    “嗤,你還能往好看裏畫?”亓官儀氣不打一處來的冷笑,睃她一眼後躺迴床上,認命般的道,“來吧。”


    第71章 haba g露


    司妍走到床邊看看,越看越覺得亓官儀這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她嘖嘖嘴,勸他說,“你別這麽消沉嘛。其實那都不是事兒,真的,軍醫治病救人而已,你自己別瞎想。”


    亓官儀麵無表情:“嗯。”


    司妍在手上蹭了點綠色唇膏感受了一下,覺得滋潤度還不錯,目測也容易推開,這才往他臉上抹。


    他平躺著,她最初是一條腿蜷在床上、一條腿支在地上傾身幫他塗,後來覺得腰上太別扭,就索性直接跪坐在榻。


    薄薄一層唇膏塗好,他臉上的血絲已然淡多了,司妍又戳開麵板,取了自己喜歡的dior花蜜粉霜出來。


    亓官儀一睜眼,就見她手裏換了個盒子,纖纖玉指正挑了點盒中的東西出來,又要往他臉上抹。


    他一避:“這是什麽?”


    “粉底啊。”司妍道,“你不是嫌自己……現下難看嗎?我幫你解決一下,光遮紅血絲效果不夠。”


    在外貌對心情的影響上,司妍自問十分有經驗。


    人越蓬頭垢麵、萎靡不振就越容易心情不好,而若把自己拾掇幹淨了,則不止外人看了會感覺好,自己也會神清氣爽一些。


    她覺得這對現在的亓官儀是十分重要的,他近幾天都悶在屋裏,還有心理陰影,需要讓他慢慢感覺好起來。


    但亓官儀明顯不太情願,他盯著她蘸了粉底的手看了一會兒,翻身背對向她:“不用,我一個男人……”


    也深深地吸了口氣,心裏悶得慌:“從前如非有事要辦,你也不提要我用這些,現下你……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被軍醫動過就……”


    司妍:“……”


    完了!完了完了!他鑽上牛角尖了!


    想到亓官儀之前的當機立斷運籌帷幄,司妍就對他現下這樣特別心疼。她遲疑了會兒將粉底盒放下,又把手上蘸出來的擦了,拽拽他的衣袖:“亓官儀,你別這樣嘛。”


    他沒動。


    “別人怎麽想我不知道,但我絕沒因此覺得你……不是男人。我就是想讓你感覺好點,你也別對化妝這事有偏見啊,不論男人女人都有權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好,你別那麽抵觸。”


    他依舊沒動,司妍往前蹭了蹭,注視著他的側臉,她也知道他現下餘光一定能看見她。


    她又說:“那天的事我都是親眼看見的呀,你受了傷還被下了藥,虛弱成那樣還能克製住藥勁放我們走,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死活,我覺得特別佩服,真的!”


    這是實話。用理智克製藥效帶來的生理反應,司妍不知道身邊的其他男人能不能做到,但她覺得如果是她自己,她一定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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