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壓下去的惱怒情緒再一次翻湧起來,克瑞斯蒂安沒什麽表情的看她一眼,那眼神明明並不冷,甚至不帶什麽強烈情緒,卻依然極具存在感,讓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克瑞斯蒂安平靜反問。


    “你能應付怎麽還會被她們堵在那裏?”


    “那不是……一時失算嘛……”


    她頓時又露出了一臉心虛尷尬的表情,囁嚅著小聲辯解了一句。


    接著,又是一係列嘀嘀咕咕的諸如“居然群毆”、“不講武德”等令人聽不懂的話,令人好氣又好笑。


    看著她這個樣子,克瑞斯蒂安心中的惱怒不知怎地又漸漸平息,隻剩下深深的無奈和無力感,這對從小到大都被譽為天才的克瑞斯蒂安而言著實是種新奇體驗。


    他看著她,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生氣下去,隻得無奈歎了口氣,決定先親自給兩個人泡兩杯紅茶。


    一邊這麽做的時候,他用平淡的聲音開口。


    “如果瓦倫裏安知道你在我這裏被欺負成這個樣子,一定會找我算賬的。”


    她縮著脖子坐在座位上,小聲反駁了一句。


    “不,他大概隻會奇怪我怎麽沒把她們的頭發燒光。”


    克瑞斯蒂安手中衝泡紅茶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蔚藍的眼睛不帶任何情緒,安安靜靜掃她一眼,讓她又一次心虛的閉上了嘴。


    她看著他端著兩杯泡好的紅茶坐迴她對麵,然後將其中一杯紅茶送到她麵前,欲言又止好幾次,終於開口。


    “殿下,你不笑的樣子還是挺嚇人的,商量一下,能不能不要這樣麵無表情的看我了?”


    克瑞斯蒂安不動聲色在她對麵的天鵝絨座椅上坐下,優雅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才開口:“我還以為你膽子大什麽都不怕呢,不然怎麽敢得罪了那麽多家貴族的大小姐,卻不來向我求助?”


    “我這不是……隻是不想給你添麻煩嗎?”她一臉討好的笑。


    克瑞斯蒂安終於放下了茶杯,露出一個頗為溫和的微笑,語氣溫柔親切。


    “……可我怎麽覺得,你是在把我看做是麻煩?”


    可是問題在於,配合著他的那個問題,讓人覺得這個溫和的笑容比他不笑時還恐怖十倍。


    “不不不,這怎麽會呢?”


    她仿佛被戳中了心虛之處,嚇得似乎連頭發都豎起來了,如同一隻炸毛的貓,趕緊連連擺手搖頭,“我從來沒有把您當做是麻煩,真的!”


    克瑞斯蒂安卻不置可否。他意識到這是一個了解她心中真實想法的好機會,所以並沒有放過。


    他不動聲色的撫觸著手中茶杯,湛藍色的眼眸依舊緊緊盯著她的眼眸,臉上保持著微笑:“可你的表情並不是這麽說的。”


    兩邊視線靜靜對視,氣氛一時陷入靜默,帶來無形的壓力。


    半晌,她終於敗下陣來,垮下了一張臉,小聲嘀咕。


    “您果然是個腹黑啊!”


    說出這樣一句感歎後,她歎了口氣,老實承認。


    “好吧,我承認,我確實覺得和您沾上關係會是很麻煩的事。”


    雖然對這麽一個答案早有預料,但是得到肯定和確認之後,克瑞斯蒂安還是忍不住愣了愣,臉上也不由自主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殿下,我知道您是好心,但是您知道那些大小姐針對我的真正原因嗎?”


    她小心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和反應,確認沒有太大問題後,才繼續解釋道。


    “您不知道您在學院多受歡迎嗎?”


    見他還有些發愣,她繼續補充道:“說老實話,其實我寧願您把我放著不管。隻要您少關照我一點,她們自然就不會來找我麻煩了。”


    說老實話,驟然聽到這樣的言論,克瑞斯蒂安一開始有些驚愕和不知所措。畢竟——他從小到大,從來都是別人來討好親近他,他還從未被人視作麻煩過。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


    一本正經感歎完,她還煞有介事的搖了搖頭,唏噓:“她們就是因為您太關照我了,才會來針對我,沒想到這次剛好撞槍口上了。”


    克瑞斯蒂安:“……”


    他終於迴過神來,露出了一個相當溫柔和善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微笑。


    “也就是說,你在刻意疏遠保持距離果然不是我的錯覺啊。”


    他的語氣太過自然和平靜了,以至於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被套話,她連連點頭,順勢的就把自己心裏的真實想法吐露了出來。


    “……對啊!您不知道您的那一大群愛慕者有多可怕嗎?那群大小姐居然還成立了一個‘克瑞斯蒂安殿下後援會’,整天討論您的一舉一動,嘖嘖嘖,跟瘋了一樣……”


    等到意識到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麽,她終於迴過神來,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對不起,我剛剛什麽都沒說!”


    克瑞斯蒂安安靜靜望著她微笑不語。


    她的表情顯得懊惱又沮喪,哭喪著一張臉再次重複:“克瑞斯蒂安殿下,您果然不像表麵上那樣溫柔無害啊!”


    他並沒有計較她的用詞,隻是看著她懊惱不已的表情,終於忍不住也笑了起來:“抱歉,隻是忍不住想逗逗你。”


    頓了頓,他故意露出了些黯然和失落的神色,斟酌思考著自己的措辭:“隻是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想的,有些意外。畢竟我從沒想過,我居然還會被一名女性……視為麻煩?”


    她果然露出了幾分歉意和內疚:“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您是真心想幫助我的。”也許是因為一不小心吐露了心聲,她顯得有些垂頭喪氣,握緊茶杯的把手,小聲道歉,“太受歡迎並不是您的錯,隻是我想盡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才會盡量少接觸您。”


    “你沒必要道歉,這不是你的問題。如果因為我關照了誰,她們就要因此而欺辱排擠誰,那她們也不配身為貴族了。”


    克瑞斯蒂安難得嚴肅認真的表態:“她們享受著身為貴族的特權和優勢,卻肆意濫用自身的權利,欺辱和霸淩同學,作為瑞坦斯的繼承人,這種行為我必須處理。”


    頓了頓,他看看她的表情,又補充道:“你是瓦倫裏安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你沒必要因為這種事情而委屈自己。”


    說完,他再次端起自己的茶杯,朝她安撫性的笑笑,語氣溫和而篤定:“你放心,今後不會再有類似的事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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