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意摸下巴想了半天,點頭,道:“成。”


    兩人商議好了,巴千夜便帶著葉雲歸去安置樂兒,不過半個時辰返迴,道:“都辦妥了,你那沙護法想必是信得過的吧?”


    姬無意看看葉雲歸,葉雲歸悄悄點頭,便道:“那就成了。”


    一時間商議妥當,巴千夜叫人抬進來許多用具,想必是施咒所用。葉雲歸在石室四角中燃起四個火盆,待溫度升高,在地上畫出一個古怪的圖樣,吩咐他二人坐在其中,五心朝天,道:“脫了衣服罷。”


    兩人麵麵相對,姬無意恨恨瞪他一眼,三兩下脫了袍子,巴千夜本就冷的要死,哆嗦著脫了身上一層套一層的衣物,燈光下依稀可見倒豎的汗毛。


    葉雲歸卻不著急,在竹箱內掏出一個錦盒,給姬無意吃了其中一顆藥丸,又密密麻麻在他身上紮了一溜細針,道:“我要解開你身上的金針鎖氣大法,大約會很疼,你忍著點。”


    姬無意苦著臉點頭,巴千夜卻氣的哆嗦,既然要先給姬無意解穴,幹嘛早早就讓他脫了,怕是葉雲歸這死丫頭想法子來害他的吧?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輪到給他度氣。


    解鎖之法其實相當簡單,葉雲歸不知道從哪裏搞到了一個磁石,佐以麻藥和細針,很快就將姬無意體內的金針逼了出來。


    寒氣一走,一股熱浪自丹田湧出,姬無意這一段冷慣了,一時承受不住,鼻血嘩啦啦流了一地,隻覺得混身上下都像冒著火一般,恨不得一頭紮進太湖水裏涼快涼快。


    巴千夜看他雙頰通紅頭冒熱氣,端的是羨慕不已,哆嗦著恨不得撲過來紮他懷裏。


    葉雲歸看他凍的夠嗆,心頭之氣稍解,頓了頓道:“兩位,我要開始施咒了。”


    人魚咒這樣的上古咒術,光聽名字就叫人肅然起敬,姬無意咳嗽一聲,擦擦鼻血坐正了,八千夜也抖索著坐好了,葉雲歸盤腿坐在他倆之間,醞釀片刻,一麵口中念念有詞,一麵出手如風,將平放膝上的針盒裏的針刷刷刷一一甩出,下在他二人身上,瞬間就紮出兩個刺蝟。


    針上都帶著淡淡的藍光,因紮的太密,被施咒的兩人身上也好似綻出藍光,隨著葉雲歸口中念咒之聲越來越高,石室四角火盆中的火焰也越來越高,焰頭隱隱泛藍,與人身上的光芒交相唿應,越來越亮。


    不一時,兩人身上的光亮像是活了一般,唿唿往上直冒,漸漸形成了一個人一樣的影子,掙紮著像是要擺脫他們的身體,那影子越飄越高,上半部分看著像人,下半部分卻像是蛇尾,或者魚尾,繞著二人的身體盤旋扭動。


    葉雲歸頭上密密出了一層細汗,她口中不停,手卻在懷中掏出一把符紙,隻一晃就點燃了,發出淡藍的火焰。那紙燒的極慢,也沒有紙灰,很久才燒近葉雲歸手指,她三指一撚,火光大熾,待滅時手中便多了一支短笛。


    被施咒的兩人像是入定一般沒有知覺,身體凝固,表情麻木,葉雲歸持著短笛,眼中流露出躊躇的神色,良久才一咬牙,將短笛湊近自己嘴角。


    一陣低沉悠揚的笛聲吹了出來,飄飄裊裊幾乎不像是人世間的音樂,像風吹,像海浪,隱隱帶著幽怨的啜泣聲,像極了傳說中鮫人的哭聲。


    隨著笛音,兩人身上的藍影越發清晰,盤旋扭曲著往一起湊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姬無意昏沉沉醒了過來,隻覺全身像是要散架了,一絲力氣也無,每一個骨節都像是被抽幹了,又酸又軟,大腦裏嗡嗡嗡的響著一個聲音,像是被高頻聲音刺激過後的餘韻。


    “你醒了?”有人將一塊濕抹布覆到了他的額頭,姬無意勉強真開眼,隻見燈光如豆,自己仍在石室之中,此刻正躺在床上,身邊是麵無人色的葉雲歸。


    “喝點水吧。”葉雲歸扶著他的脖子將一杯水湊到他嘴邊,姬無意一口喝了,感覺喉嚨鬆快了許多,啞聲問:“怎麽樣啦?”


    葉雲歸的臉隱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半晌才淡淡道:“他走了。”


    “呃?那你怎麽??”姬無意詫異,他走了,那應該就是成功了啊,怎麽葉雲歸沒跟他一起走?


    “早就猜到了不是麽。”葉雲歸古怪的笑笑,“他那樣的人,怎麽會信守誓約,自然是一得逞就趕緊離開,到外頭稱霸武林一統江湖,至於你我,算得上什麽,最好就一輩子被禁錮在這太湖底下,死了算了,何況他一定還擔心,我既然能把你的內力度給他,八成也有辦法把他的內地度給別人,放我走人這麽大的險,是不能冒的。”


    姬無意語塞,葉雲歸頓了頓又道:“說錯了,哪裏有什麽一輩子,他從此不派人送飯,不過六七天我們就嗚唿哀哉了,唉,好在樂兒交給了你的護法,有你的手信,巴千夜的人想加害與他,也要費些功夫。”


    姬無意爬起身來,感覺身上疲軟的厲害,但之前那些熾熱陰寒的感覺都已消失無蹤,反而十分輕鬆,雙腳一沾地,走了兩步,感覺身輕如燕,像是要飄起來了一般。


    “我怎麽覺得??”姬無意覺得哪裏不對,想了想,迴頭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我們難道真要在這石室當中等死麽?


    葉雲歸意味不明的一笑,站了起來。


    巴千夜神功既成,感覺胸口仿佛有一團火在燒,雖然燒的自己五內俱焚太陽穴突突直跳,真氣也難以凝聚,但丹田中那股子凍死人的陰寒之氣卻消了不少,起碼再也不用穿那勞什子的裘皮大氅了,料想人魚咒正在起作用,內心十分喜悅。


    玲瓏上岸,早有大批手下等在岸邊,見莊主神采奕奕麵露喜色,紛紛拜倒在地,一時間肉麻無比的恭維歡唿聲響徹雲霄。


    巴千夜深覺人生圓滿壯誌躊躇,踩著充滿王霸之氣的步子走上台階,一個手下忙趕上來給他披個披風,巴千夜恥笑一聲隨手扯下來一丟——老子再也不用包的跟坐月子一樣啦!


    “莊主!”魚丸公子的手下顛兒顛兒跑過來,“恭喜莊主神功大成,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巴千夜邪魅一笑,問:“什麽事如此慌張?”


    “稟報莊主,自您進入八寶水宮,水路之外又來了好幾路人馬,紛紛要求咱們放了姬老闆,還有那一笑樓的沙隱泉,早上硬是要帶樂兒去鎮上玩耍,公子遣人跟著,竟沒跟住,到晚上也沒見他帶孩子迴來,恐怕??”


    巴千夜隱隱覺得什麽事有些不妥,但此刻體內真氣激盪,似要噴湧而出,光覺得熱血沖腦誌得意滿,揮揮手道:“由他去!”葉雲歸已然被自己壓在太湖底,玲瓏也已毀了,她和姬無意這輩子絕對出不來,也不怕一笑樓救了樂兒有什麽圖謀。自己現在內力天下第一,也不怕他來找自己報仇。


    屬下應了,跟著他走了兩步,巴千夜忽問:“你說又來了好幾路人馬,到底是誰?”


    屬下道:“原先隻有一笑樓、瓊華派、華山派和青羅巷的卅殺手,昨日太子近衛也便裝抵達,今早有咱們水路的探子迴報,說是有一路不知來頭的人物從京城出發,這兩天也要到了,另外,還有雲豹和她的新婚夫人,也不知道是來湊熱鬧的還是來找前夫的——您不知道,雲大俠這位夫人原是姬無意的老婆。”


    巴千夜摸摸下巴,道:“哦,怎麽京城還有人來,叫人看著點,至於其他幾方,倒不用怕,一笑樓自獨孤死後已然是個樣子貨,卅殺手不識水性,太子爺??嘿嘿,恐怕不日宮裏就要來人請他迴去了。”想了想腳步停住,道:“命人開船,我出去看看。”


    八寶山莊一號寶船,算得上是巴千夜的空軍一號了,趁著夜幕浩浩蕩蕩開出四通八達的太湖水路,天剛亮時便見外麵停著幾艘大船,岸上還搭著些帳篷,許多一看就是江湖人物的混雜其間,顯然已經住了有些日子了。


    “巴千夜!”為首一艘大船上站著長身玉立的少年,目力極好,一眼便看到了寶船上的巴千夜,長劍一指,“快放了我家老闆!”


    花再錦連日奔波,又要找人來擴大聲勢,又要擔心姬無意的安危,看上去十分憔悴,黑瘦了不少,但看上去多了一份男人的滄桑感,別有一種性感,巴千夜不禁微微眯了眯眼,思忖著要不要勸他忘了姬無意從了自己,旋即覺得這個念頭太過荒謬,還不如把他撂倒了霸王硬上弓,上一次算一次拉倒。


    寶船靠近,對麵諸人聽到花再錦的吶喊,紛紛聚集起來,瓊華派、華山派掌門站在船頭,一笑樓各舵主站在碼頭,另有一幹便裝侍衛,明顯是太子人馬,也悄悄圍攏了過來。


    對手越強,巴千夜的內心就越發澎湃,見對麵高手層出不窮,胸中豪氣頓生,經過一晚調息,體內真氣已不像初時那樣難以抑製,雖然說不清是不是增加了一個甲子那麽多,但渾厚無比是肯定的,當下握了握拳,走上了前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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