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十餘日兩人一直策馬疾奔,晚間隻能歇宿在山林野地,這天傍晚他們終於到達了華鎮,才在鎮外找到一個願意讓他們借宿的農家。


    吃完晚飯簡單地洗漱了,姬無意躺在簡陋的土炕上,雖然很累,一時卻睡不著,花再錦側身麵向牆躺著,不一會平穩悠長的唿吸聲傳來,顯然已經睡著了。


    姬無意心煩意亂地躺著,雖然很想再做些什麽,但又擔心自己內力再次發作傷了他,隻能壓抑著衝動在炕上烙餅般翻來覆去地折騰。


    良久花再錦轉過身來,伸臂摟住他的腰,將頭埋在他懷裏,閉眼低聲道:“睡吧,明兒還要上華山,會很累。”


    他的身上依舊帶著些鬆柏的寒氣,剛剛洗過的頭髮有著皂角的清新味道,姬無意摟著他,心裏漸漸平靜下來,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堪堪睡到半夜,姬無意就被一陣熾熱的腹痛驚醒,冷汗瞬間從渾身的毛孔裏洶湧而出,那詭異的內傷時隔半月竟然又發作了!


    姬無意強忍著痛苦將胳膊從花再錦身下抽出來,咬牙輕輕挪開數寸,離他略遠了些。花再錦蹙了蹙眉,輕輕翻了個身又睡熟了。


    修養了十幾日,花再錦的內力好不容易略恢復了些,姬無意生怕他驚醒了又不顧生死強行為自己療傷,狠狠咬牙忍著不出聲,嘴裏漸漸有了血腥的味道。


    雖然強忍著不唿痛,姬無意還是擔心錦警覺,時間長了發現自己的氣息變化,或者被自己的顫抖驚醒,良久掙紮著下了地,蜷著腰一步步退到牆角的蒲團上盤腿坐下。


    勉強運起小天燈,姬無意隻覺得那詭異的熾熱真氣排山倒海般在丹田中翻騰湧動,溫和的小天燈氣息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般,在風口浪尖上給那邪氣一些微弱的控製。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已經好幾個小時,又也許隻有一刻鍾,姬無意難過的快要崩潰了,原本就微弱的小天燈幾乎已經潰不成軍,又支撐了片刻,心下長嘆一聲,放棄了抵製,竟讓那熾熱的真氣暢通無阻地往十二正經直衝而去。


    地獄般的熾痛瞬間傳遍了四肢百骸,渾身的每一個細胞似乎都被宇宙坍塌般的高溫燒成了灰燼,隻留下潛意識在漆黑的空間中苟延殘喘。


    “宇宙有至理,難以耳目契。凡可參悟者,即屬於元氣。氣無理不運,理無氣莫著。交並為一致,分之莫可離。”


    不知何時,姬無意腦中忽然閃過“洗髓經”中的一段話,猶如黑夜中忽然爆出一絲火星般,痛到極致忽見靈光一現。


    毫不猶豫地,他放鬆了身體,將小天燈全數收納進氣海之中,任由那異種真氣在自己全身經絡之中徘徊。


    失去了束縛,熾熱的異種真氣仿佛有了自我意識一般,自行由丹田升起,向前沿著任脈,向後沿著督脈一路上行,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如分筋洗髓般將姬無意全身經絡滌盪了一遍。


    在焚身般的劇痛中,姬無意忽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可名狀的巨大力量,那力量起先隻在經絡的末端蠢動,片刻後忽然沿著十二正經注滿了全身,最後,所有力量匯聚在他口唇附近的承漿穴和齦交穴。


    真氣迴旋片刻後,姬無意忽覺眼前發出一束炫目的白光,周身劇痛瞬間消失,耳邊是一片詭異的靜謐。


    如水銀灌注經絡,強大的真氣在暢通無阻的任督二脈之中奔湧迴旋,霎那間天地萬物化為虛無。不知過了多久,四季交替日月輪換,仿佛曆經了半個世紀的滄海桑田,姬無意緩緩睜眼,隻覺周遭的事物仿佛在轉瞬間與以往完全不同了,細想時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同。


    即使以往沒修煉過內功,但最基本的醫學經絡原理也足以讓他明白,這就是傳說中的“打通任督二脈”!


    姬無意通體舒泰,原本熾熱的真氣全都化作溫和的內力,在體內緩緩流動,緩緩閉上雙眼,他漸漸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


    彈指間,已是天光大亮。


    再睜開眼的時候,姬無意發覺自己平躺在土炕上,身上蓋著一床薄被,掀開被子起床,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穿著花再錦的袍子,袍子上帶著些淡淡的皂角味道,還有他身上那十分熟悉又說不清楚的體味,溫馨極了。


    推開門,外麵太陽很好,簡陋的農家小院中立著好幾個叉杆,花再錦正端著一個木盆從井台上躍下,看見姬無意出門,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你醒了?”


    姬無意點了點頭,伸了個懶腰,花再錦將木盆中的衣服一一晾起,道:“你半夜怎麽莫名其妙睡到地上去了?結果著了涼,整夜一直發燒,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我連著給你換了兩身衣服都濕透了,後來沒得換了,所以給你穿了我的。”


    姬無意低頭看看,花再錦身量跟他差不多,衣服大小長短都剛好,心想下次做衣服,索性做一式兩套情侶裝好了。


    花再錦晾好衣服,道:“這會太陽大,衣服午飯時就能幹透,你剛退燒,正好休息休息,咱們下午再上路。”


    姬無意點頭,四下看看,院中很安逸,家主夫妻大約都下地去了,隻有一群小雞仔地上尋食吃。


    花再錦拉他坐到院中的竹躺椅上:“你多歇歇,曬曬太陽。”。


    眼看四下無人,姬無意索性摟住他的腰將他抱坐在自己腿上,花再錦嚇了一跳,掙紮道:“光天化日,你……”


    姬無意執意抱著他,花再錦也沒用當真用力掙紮,無奈乖乖被他抱著,良久,姬無意道:“雲豹和獨孤樓主決鬥,多半會落敗,獨孤樓主如果得勝,八成會發動一笑樓的勢力來抓我。”


    花再錦想了想,老老實實道:“我打不過他,加上未遲也不行,如果再加上你……”看了看姬無意,挫敗地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大約沒什麽用,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一笑樓的勢力那麽大,就算我們能打得過他一人也是枉然。”


    姬無意蹙眉長嘆一聲,道:“等阻止了未遲,咱們就悄悄逃走吧,到南方去,找一個沒人認識的小鎮,咱們——你和我,平平靜靜地過日子好麽。”


    花再錦沒有答話,過了很久才握了握他的手:“好,我跟著你,除了未遲,我隻有你一個親人了。”


    “好。”姬無意見他說的動情,哈皮極了,道:“我外公和爺爺都是中醫,我自己也是學藥的,到時候咱們開間藥店,嗯……藥店的名字就叫‘有間藥店’。”


    花再錦不明所以,姬無意又開始意yin無限:“咱不賣處方藥,專門賣保健品,還要搞成會員製的,弄好幾個等級的vip,積分能換購,過節有優惠,啊,我一定能成為一個有錢人!”


    他前麵說的花再錦都沒怎麽聽懂,等說完最後一句,才微微笑了笑道:“意哥,其實,你現在已經是個有錢人了。”


    “呃……”姬無意想想也是,他現在是全中國最大的夜店老闆,可不是有錢人麽?於是苦著臉道:“我什麽都不缺,生活還有什麽奔頭。”


    花再錦好笑地拍拍他的腦袋,微笑不語,片刻後掙脫下地,道:“你睡一會吧,我去做飯。”


    “你還會做飯?”姬無意詫異地看著他,一個青樓的花魁,一個暗門的殺手,一個江湖的俠客,他居然還會洗衣做飯……萬能的主啊,感謝您賜予我一個萬能的媳婦兒……


    花再錦道:“做的不好,不過總能吃的吧。”對他眨眨眼,道:“吃魚嗎?”


    姬無意嘴角抽搐:“不了,我不是巴千夜,也不喜歡吃魚丸。”


    花再錦嘿嘿一笑,鑽進了廚房。


    雖然花再錦做飯的手藝實在不怎麽樣,但作為一個男人,能把白菜炒成白菜,而不是茄子,他就已經值得膜拜了,何況他還把白菜炒出了肉味,真的好神奇。


    “你在菜裏放肉了麽?”姬無意一邊吃一邊問。


    “沒有啊。”花再錦仔細嚼了嚼白菜,望天,恍然大悟:“原來砧板旁邊那個碗裏是葷油啊,我還以為是凝固了的菜油……”


    姬無意翻白眼:“三伏天菜油會凝固嗎?”


    “不會嗎?”


    “算了……”


    第34章 撲倒 荒山中一夜


    天險華山,雖然已經快要八月,陰翳蔽日的山林中還是清涼徹骨,夕陽西下,橙黃色的瑰麗霞光照在雲遮霧繞的山巒之間,映she出攝人心魂的綺麗光華,姬無意站在斷崖邊,望著眼前炫目的美景,一時間心馳神往,心曠神怡。


    花再錦與他的表情恰恰相反,苦惱地看著眼前的斷崖,道:“我明明記得這裏有個斷崖,你非說沒有,看,這麽寬的距離,根本沒辦法躍過,咱們還得繞迴去重新走過。”


    姬無意苦著臉道:“我去年暑假才爬過華山的,大概最近忽然發生了山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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