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僮兒抬頭看了看,點了點頭,道:“不錯,就是他,今天長安商會在歸雲樓開‘青花會’,聽說他是評委之一呢。”


    “噢……”青年微笑著點了點頭:“他今兒還要當評委選花魁?有意思……”


    書僮兒警覺地看了看主子,蹙眉道:“公子,天晚了,咱們趕快迴府吧,您要是跑進去看‘青花會’,萬一被稱心知道了,肯定又要把帳算在我頭上,迴頭鬧起來您又不會幫我,您就別害小的我了。”


    “嘿嘿!”青年賊賊一笑,道:“他還少鬧了麽,你怕什麽,他又不敢打你,最多說你幾句,再說我要的就是這個亂勁兒。”


    書僮兒撇了撇嘴,看了主人一眼,青年用摺扇輕輕點了點書僮兒的腦門:“走,進去瞧瞧。”說著便邁步進了歸雲樓。


    書僮兒無法,隻得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轉眼到了酉初,姬無意還在神遊太虛,冷不丁旁邊響起一個聲音:“爺,該出去了!”


    姬無意嚇的一哆嗦,迴頭一看原來是南總管,方才悟到是青花會開始了。


    歸雲樓本來就金碧輝煌的戲台又刻意被重新裝點了一番,越發顯得花團錦簇瑰麗非凡。坐在舞台對麵,姬無意看看他旁邊坐著的另兩個評委,一個是一位五旬上下的肥胖老者,另一個是一位二十七八歲的冷艷美女,兩人見了姬無意都起身施禮,冷艷美女沖姬無意嫣然一笑,臉上厚厚的白粉撲簌簌地掉了一地,姬無意一眼瞥見她驚悚的胸部,適才吃的倆獅子頭熱乎乎地又返了上來,為了避免反芻,連忙轉過頭喝了口熱茶。


    過了幾分鍾,隻見一位花枝招展的美女施施然走上了舞台,向觀眾席盈盈一禮,鶯鶯燕燕地道:“長安城第十一屆青花會現在開始。”


    掌聲雷動,口哨聲響,美女司儀飄然退下,姬無意打開手邊的目錄看了看,第一個上場的選手便是青羅巷的梨花少爺。


    大幕拉開,隻見台上擺著大大小小一套七個台鼓,一色紅漆鼓身,水牛皮鼓膜,當中一個直徑足有一米,放在八足的鼓架兒上,架子上掛著一對尺餘長的鼓槌,紅綾包頭,綢穗飄飄。


    六個少年魚貫而入,分別站在大鼓兩側雁翅排開的六個小鼓之後,肅立片刻,整齊劃一地拿起鼓槌,“咚”一聲敲響了麵前的小鼓。


    鼓聲連響三聲,眾人眼前忽然一亮,隻見一個蜜色皮膚,劍眉星目的少年從三層高的穹頂躍下,在空中連翻三個筋鬥,穩穩站在中間那個巨大的台鼓上,單膝下跪給看台上的姬無意施了一禮,而後輕輕躍起,雙腳在鼓麵上如蜻蜓點水般踢踢踏踏擊出一串行雲流水的鼓點。


    梨花一身墨綠色短裝,腰上繫著艷紅的腰帶,雙腳交替擊打鼓麵,一氣嗬成奏完一個短章,接著一個幹淨利落的鷂子翻身躍下台鼓。


    雙腳落地,他順手取下鼓架上的鼓槌,雙手互擊,定了個節奏,隨即七個少年手起槌落,一邊玩著各色花兒敲著麵前的大鼓,一邊齊聲吟唱:“鼓鍾將將,淮水湯湯,憂心且傷。淑人君子,懷允不忘。鼓鍾喈喈,淮水湝湝,憂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迴。鼓鍾伐鼛,淮有三洲,憂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德不猶。鼓鍾欽欽,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龠不僣。”


    一時之間大堂之上寂靜一片,隻聞得雄壯古樸的鼓聲隆隆響起,直讓人感覺耳震心顫,目眩神迷。


    一段鼓樂奏完,梨花英姿英姿勃勃地抱拳施禮,對著姬無意粲然一笑,快步走下台去。


    聽完梨花振聾發聵的鼓樂,姬無意原本黯淡的心情立時ok了很多,呷了一口麵前的青茶,舒舒服服地靠在太師椅上伸了個懶腰,一旁的胖蜀黍評委立刻向姬無意送上一個諂媚的微笑:“姬老闆,您這個徒弟打鼓的本事,恐怕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姬無意淡定地笑了笑,心想您這馬屁拍的也太後現代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用在這裏有點過了吧,心裏這麽想著,臉上卻一派謙虛謹慎的微笑,拱手對胖蜀黍道:“過獎啊過獎。”


    接下來都是些歌舞啊戲曲之類的節目,姬無意看了一會便覺得有些無聊,無論燈光舞美還是整體編排都比芒果台的選秀節目差遠了,經過了超級女聲和同一首歌的洗禮,他現在對歌唱節目已經基本無愛了。


    正百無聊賴地掏耳朵,南總管忽然輕飄飄走了過來,遞給姬無意一張花箋,對他耳語道:“爺,二樓雅座有位客人給您送來的,您看看?”


    姬無意隨手接過,打開一看,隻見上麵清清秀秀幹幹淨淨八個大字——黃金千兩,博君一笑,署名隻一個字:成。


    紅果果的勾搭啊!你把爺爺我當成什麽人了!姬無意心中早已勃然大怒,大庭廣眾又不好發作,於是冷笑一聲,取下麵前幾案上的小白雲,蘸了蘸墨汁,在花箋旁邊空白處寫下五個簪花小篆——本爺非賣品!


    “還給那個客人。”姬無意合上花箋,遞給南總管:“順便告訴他,他今兒晚上的花銷爺包了。”


    南總管見姬無意麵色不豫,心中也自忐忑,忙接過了花箋,躬身退了開去。


    姬無意暗自生著悶氣,麵沉如水地看著麵前的舞台,渾不知背後二樓雅座裏輕輕踱出一位青年公子,將手中花箋在走廊的燭火上點燃了,扔在一旁的漱盂裏,而後輕輕拍了拍手,淡淡地道:“有意思。”


    大約進行了十五六個節目,大家都有些累了,中場休息開始,原先那個女司儀又飄飄裊裊地走了出來,帶著一隊女娘在台上開始奏些背景音樂,眾看官也紛紛活動筋骨,上個廁所添個茶什麽的,順便互相走動走動,交流一下剛才看節目的心得,商量商量完事後去哪家青樓找樂子。


    姬無意坐了一個多鍾頭,感覺比上了一堂大課還累,於是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想到院子裏活動活動筋骨。


    從後門走出大堂,便是歸雲樓的後院,這後院居然甚是精巧華麗,假山池沼、花園荷塘無一不有,雖然占地不大,卻別有一番曲折小巧的情致。


    姬無意信步走到後院的抄手遊廊上,發現廊簷下掛著一籠雲雀,正嘰嘰喳喳叫的十分歡樂,忍不住伸手去逗那鳥兒,手指剛一伸出,忽見一柄摺扇輕輕搭在自己手腕上,隨即一個磁性的聲音在肩後響起:“小心啄了手。”


    一個熱乎乎的氣息噴在耳後,讓姬無意不由得得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倏然迴頭,隻見一個跟自己差不多高的青年正站在身後,身體幾乎貼著自己的後背,麵上掛著一個半真半假的關懷笑容,低聲道:“這個雀兒,可厲害著呢。”


    雖然那青年平和可親,溫文爾雅,姬無意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危險,立刻向前走了兩步,脫離了對方的威脅,向他拱了拱手:“多謝提醒!”


    那青年嘻嘻一笑,手中摺扇“嘩”一聲展開,掩著嘴道:“姬老闆,成某一片盛情相邀,為何半點麵子也不給呀。”


    原來是那個成公子,姬無意登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壓抑著心中噁心憤怒,淡然道:“心領,成公子有興趣盡可以來我們青羅巷,南總管定會熱情招待,姬某生性粗陋懶散,不能和君之雅意,海涵。”說完一拱手:“再會!”轉身就往大堂走去。


    成公子尷尬地站在原地,一格一格合上手中摺扇,嘴角浮上一抹微笑,自言自語道:“掉入我的轂中尚不自知,‘毒聖’也不過浪得虛名……”


    姬無意迴到自己的座位上,隻見歸雲樓的茶博士已經給三位評委都換了新茶,麵前的毛巾也是熱乎乎的,不禁暗贊歸雲樓的服務態度果然一流。


    呷了一口新茶,隻覺得滿嘴馨香,迴味無窮,正讚嘆間,隻見大幕拉起,姬無意瞄了一眼目錄,當即怔住——下一個出場的,是花再錦。


    第12章 綁票 變裝的誘惑


    大堂裏本來人聲鼎沸,花再錦一出場,眾人立時目瞪口呆,鴉雀無聲,全場登時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姬無意再一次吧“呆若木雞”四個字演繹的百分百到位。


    這還是花再錦嗎?


    台上的人一改往日素淨飄逸的打扮,高挑的身子穿著件艷色慾滴的暗紅廣袖長袍,一頭青絲披在背後,隻在尾梢攏起,綰著一支白玉簪子,行走之間大袖如雲,青絲若風,整個人如同一縷殷紅的薄霧一般,不帶一絲煙火氣。


    讓姬無意眩暈的是,他的神態氣質完全變了,以往的恬淡高華一絲影蹤也無,原本英氣勃勃的長眉此時看來猶如兩道多情的遠山,微微上挑的鳳目繚繞著春水般的風情,挺直的鼻樑下,平日淡色的菱唇居然抹了胭脂,綻放著如玫瑰花一般的迷人色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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