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方溫和的笑著,道:“一點小事,無須擔心。”


    然後他重新看向西鑰雲裏,說道:“玉方前幾日查了些典籍,魔後這雙腳,本神可以令它再生,魔尊意下如何?”


    玉方的話,叫所有人都緘默了,仙界的人個個震驚無比的看著玉方,挽薑也訝異的舔了舔嘴角,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上神莫不是忘了,這雙腳,可是被軒轅劍砍斷的,上古神劍的威力,從來沒有聽說過可以再生的道理。”


    雲裏低頭,碰了碰她有些冰冷的額頭,聲音低低的:“乖,晚上想吃什麽?”


    挽薑撇頭,整個人縮進他懷裏,聲音沉悶帶著沙啞的哭腔:“木犀糕。我要吃三盒,不,五盒。”


    “好。”雲裏低笑,眼底濃烈的心疼泛濫汪洋,他慢慢的抬起頭,看向玉方陌年,那凜冽肅殺的寒氣,隔了這麽遠眾人也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強烈到無法忽視。


    “本尊的脾氣不太好,你最好保證剛才說的話是真的。”


    玉方點頭,神情沒有絲毫變化:“自然是真的,本神以神的名義起誓,若有半句假話,必遭神罰。”


    “上神…”文書仙君和折瀾星君異口同聲的急唿,一臉的欲言又止。


    “條件是什麽?”雲裏開口。


    玉方看了眼身後仙界眾人,方才說道:“勞煩魔尊同玉方去一趟昆侖丘,或許,魔尊正好能夠救迴自己的妹妹。”


    默了默,雲裏嘴角邪魅上揚,沉星黑眸映著波光粼粼的白湖,煞是好看:“如你所願。”


    玉方見雲裏答應了,沒有絲毫的吃驚,他篤定西鑰雲裏會答應這件事,畢竟挽薑對於他而言,是比自己性命還要重要的人,不是麽。


    想到這裏,玉方的眸子又平靜的看向雲裏懷裏的挽薑,眼神出奇的亮,閃過複雜的意味,又仿佛隻是一瞬間的幻影,轉眼間恢複平靜。


    “那三日後,本神便在昆侖丘恭候魔尊的大駕了。”玉方微微一笑,轉身看著文書仙君和折瀾星君,給了他們一個讓他們安心的眼神,然後身形微動,眼前白影掠過,再仔細看時玉方已經不知所蹤。


    “今天是二哥的祭日,你是來看二哥的嗎?”突然,一直站在後麵不做聲的衡宛開口道,她手裏拎著一盒東西,烏檀木製成的盒子散發著幽幽的香味。


    挽薑聞聲扭頭看著她,清雅如水的眼眸裏無波無瀾,平靜如常。


    衡宛緊緊的盯著她,不放過挽薑臉上流露出的一絲一毫的情緒,隻是可惜,她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什麽。隻是她不甘心的看著眼前這張墮魔妖化後的臉,依稀能辨出曾經的模樣,這張臉,拂霑一定就是愛上了這張臉,她恨極了這張臉!


    “你怎麽還敢來這裏?二哥被你害死了,更因為你惹上一身洗不掉的汙跡,你不要臉二哥還要臉,你給我滾出白湖,滾迴你的魔界,滾啊!”眼裏迸出深刻的恨意,歇斯底裏的吼叫著。


    “衡宛,你別這樣,挽薑隻是想來看看二皇子殿下。”兮草眼睛通紅的拉住有些瘋狂的衡宛,哀聲求道。


    一把推開兮草,衡宛冷笑著指著兮草的鼻間,又伸手指了指雲裏懷裏麵無表情的挽薑,笑的諷刺:“兮草你睜大眼睛看看,看清楚現在出現在你麵前的人究竟是誰!她早已經不是以前的挽薑了,她現在是魔後,是殘忍嗜血無情無義的魔!你竟然還為她求情說話,傻子,她根本就不會領你的情。”


    說完她將兮草的身子扳向挽薑,讓她看著挽薑,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看啊,她的眼裏根本沒有你,隻有你這個傻瓜還對她念念不忘,還以為她是以前那個單純無辜的挽薑,別傻了,兮草你信不信,若是你走到她麵前,她會毫不猶豫的給你一劍,絕不會手下留情。”


    “夠了!你別說了,我不相信,挽薑她不會傷我。”兮草紅著眼看著挽薑,眼底全是悲傷和難過,她掙脫衡宛的手,眼眶通紅,嘴角卻揚起一抹甜甜的笑意,朝著沉默不語的挽薑和雲裏一步一步走過去。


    “站住!”


    所有人都沉默的看著兮草往前走,堇宋本想去拉她,一旁的拂霑卻製止了他,示意他不必擔心。就在這時,一直閉口不言的挽薑忽然開了口,她看著越走越近的兮草,出聲喝止她繼續往前。


    “挽薑...”兮草頓足,有些無措的看著她,以往大大咧咧的一個人現在卻是這般拘束為難,她嘴唇噙動,喉嚨發澀,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挽薑歪了歪頭,眼角魅惑的上翹,嘴唇紅潤豔麗,額間原本紅顏的鬱冬花變成了妖異的紫色,更添了幾層神秘和妖魅,隻是那臉色格外的蒼白,眼神淩厲,看起來有幾分的可怕和冰冷。


    手指繞著自己胸前垂落的秀發,看著站在幾步開外茫然無措的兮草,她緩緩的眨了眨眼眸,眼神不經意的掃了一下衡宛和拂霑,然後紅唇輕啟,聲音淡雅冷清:“你最好站住,她說的不錯,再往前走,我會毫不留情的要了你的命。”


    一句話,兮草聽的臉色慘白如紙,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挽薑,哆嗦著不死心的開口:“不...不會的,挽薑我們是朋友,我不信你會真的傷害我。”


    挽薑默不作聲的看著眼前無比熟悉的人兒,眼神清明無垢,她有些悵然,抬頭看了看雲裏,雲裏看懂了她的神情,溫和一笑,嘴角微漾,溫柔開口:“我們迴去吧。”


    “好。”挽薑點頭,方才有些黯淡的小臉重新明亮起來,然後兩個人轉身就要離開,絲毫不理會站在那裏的一大群仙人。


    兮草見挽薑要走,忙上前一步道:“挽薑!”


    雲裏腳下不停,正要飛身離開,挽薑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襟,眼睛裏都是倔強的意味,雲裏歎口氣,有些無奈的看著她,然後再次轉迴身去,看著他們。


    挽薑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很快,她重新抬起頭,看著焦急緊張的兮草,兮草也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她發現,她突然就看不懂挽薑的眼神,那裏麵,就像是佛陀天的雲雪泊一樣,終年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煙霧,繚繞飄渺,幾近虛無,卻根本康白情裏麵的乾坤。


    “兮草,你還要繼續騙自己嗎?嘴裏說著我們是朋友,我不會害你,可是你的心已經出賣了你,在你說出那句話時,就表明你已經不相信我了,我本不想說這些,可是你何必,何必要追根究底,我與仙界之仇不共戴天,我們之間,還是涇渭分明的好,你說是不是?”


    說完這些,雲裏便不再管這些人,與他而言,這些人在他眼裏壓根不存在,他何必繼續待在這裏,等挽薑剛說完,兮草還來不及說上一個字,雲裏挽薑的身影便已經消失在白湖,無蹤可尋。


    兮草慘然的跌坐在地,看著挽薑消失的地方直愣愣的發呆,身後的人也沒有說話,白湖四麵蕭然,風也靜默無聲。


    “哇!”突如其來的哭聲讓有些出神的眾人猛地一驚,堇宋訝異的看著坐在那裏狼狽大哭的兮草,眼神茫然的撓了撓腦袋,然後扭過頭看著折瀾星君,小聲的說道:“星君,我是不是忘了什麽事,為什麽你們大家都認識挽薑,我卻覺得無比陌生呢。”


    折瀾先是一怔,繼而無力的歎口氣,悲涼的神色從兮草身上移開,他拍了拍堇宋的肩膀,道:“不要多想,以後你會明白的。”


    自始自終都沉默的文書仙君這時也開了口,大傷剛愈的他看起來仍然有幾分憔悴和蒼白,不過已經無礙。


    “阿宋,陌生不代表以前不曾見過,或許隻是你忘...”


    “文書!”折瀾星君突然打斷文書仙君的話,語氣頗有些警告的意味,堇宋還沒有明白過來,文書仙君像是迴過神了,看著堇宋隻是笑了笑,卻不再繼續說下去。


    看著折瀾星君和文書仙君,堇宋一頭霧水,他是真的不明白,怎麽大家好像都在有意的隱瞞他什麽事情似的,他心裏有些不快,亦覺得憤懣。最近他發現,仙界裏的人個個都很古怪,最近遇到的事情也極其古怪,他討厭這樣的情況,仿佛自己被所有人排斥在外,無論什麽事情他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你們究竟有什麽事情瞞著我?我不懂,我現在就要知道,什麽以後就會明白,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們不說可以,總有人會願意告訴我一切。”越想越覺得鬱悶的堇宋氣衝衝的看著兩個人說道,他眼睛噴火,顯然是多日來的困惑和不解積累到一定程度爆發了。


    第二十二章 齊聚廣懋宮


    站在最後麵的司藥仙君這時走過去扶起大哭不止的兮草,迴過頭無聲的望向祈迴的墓碑,玉碑冰冷無情,它靜靜的佇立在那裏,冷眼旁觀著世間百態,絲毫不能體會此刻在場的人心中的悲苦和蒼涼,看著碑,司藥仙君隻覺得眼眶一熱,他連忙伸出手捂住眼睛,有些好笑,亦悲傷莫名。


    祈迴,你若是還活著,這一切是不是還可以迴到過去,迴到曾經喜樂無憂的歲月。


    隻是你不可能再活過來,就像你最疼愛的妹妹挽薑,她也不可能迴到過去了。一切都變了,我們隻能擦幹眼淚往前走,不能迴頭,也沒有勇氣迴頭,畢竟,過往的一切一切,早已經被血色覆蓋,連記憶都透著沉重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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