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這麽說不管是誰,你都會送她小糖人,都會給她做花盞對嗎?”雲襄走近懷衣,豔麗高傲的臉上揚著一道明亮刺眼的笑意。上元節那晚之後,懷衣親自做了一盞精致玲瓏的花盞給她,說是那晚他無禮行為的賠禮。


    其實她哪裏會覺得他無禮,隻是當她拿著那個花盞時,平生第一次有一個人讓她覺得好氣又好笑。


    舞邪塵聞言一驚,難以置信的看著懷衣,他竟然送這個死丫頭小糖人?還親自做花盞送給她?他都沒有收到過臨止送他的西,這死丫頭憑什麽把好事都占了!


    “事出有因,無奈之舉。”懷衣從容不迫的說道,目光依舊是古井般的沉靜浩冽。簡簡單單的八個字,撇清了他與她之間所有的旖旎,將那還沒來得及抽枝開花的感情,斷了個幹淨徹底。


    “臨止!”舞邪塵一聲驚唿,打斷了雲襄和懷衣兩個人靜默無言的凝望,兩個人同時側頭看了過去。


    舞邪塵手裏抓著那隻方才飛進來的千音鳥,俊美的五官扭曲到了一起,重重的唿出一口氣,舞邪塵語氣很是嚴肅凝重的說道:“祈迴出事了。”


    懷衣眼裏劃過一道訝異,他望著舞邪塵手裏的千音鳥問道:“何事?”


    “祈迴他跳了十殿地獄,我現在要趕迴去,你和不和我一起?”舞邪塵放開那隻鳥,千音鳥撲騰了幾下翅膀,快速的飛走了,剛才那力道差點沒把它捏死。


    懷衣搖搖頭,沉聲道:“你先迴去,我在華州還有事。”


    舞邪塵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雲襄,朝懷衣點了點頭,轉身瞬間一道光芒閃過,即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時間對於等在十殿地獄的眾人來說,一分一秒都是刻骨的漫長和煎熬,離雨秋暝和祈迴跳下去已經三天了,十殿地獄那麽大,危險重重惡鬼擋道,也不知道雨秋暝有沒有找到祈迴。


    舞邪塵大步走向十殿地獄,望著下麵的紅焰烈火沉沉的歎口氣,覷見眾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十殿地獄上,舞邪塵一把扯過一旁快要站成石像的斐羽小聲的問道:“怎麽樣了,人還沒上來?”


    斐羽麵無表情的掃了他一眼,眼裏是對冥王殿下淡淡的諷刺和鄙視,真是廢話,人要是上來了他們這群人還用在這裏守著麽,怎麽一點腦子都不長呢。


    “殿下你還是先擔心一下你自己吧。”竟然讓仙界二皇子在冥界跳了十殿地獄,他這個冥王當的可真是稱職。


    舞邪塵心虛的瞄了一眼挽薑她們,小聲的為自己抱屈:“我哪裏知道會發生這種事,這不是出門沒挑好日子麽。”


    正說著,十殿地獄突然響起了一陣古怪的咕嚕聲,且一聲大過一聲,似怒吼的濤聲般震耳欲聾,連帶著地麵也跟著瘋狂的震動起來。


    上麵的眾人頓時齊齊朝下麵望去,折瀾星君手裏一道白光打了下去,聲音急切:“快,他們估計要上來了,這十殿地獄的守門火龍素來隻許人進不許人出,我們大家一起幫忙助他們上來。”


    眾人點頭,紛紛聚起深厚修為法力朝下麵打了過去,道道雄渾的光束聚在一起以雷霆萬鈞之勢直接劈開了整個怒紅的岩漿表麵,一分為二的展現在所有人麵前,望著那岩漿深處紅的發黑的地方,眾人皆屏息以待,目光緊緊地盯著那裏。


    半個時辰後,當雨秋暝抱著祈迴飛上來時,所有人都怔住了。挽薑用手緊緊的捂住嘴,眼淚卻是唰的一下全數砸了下來。


    她的二哥,那個溫雅隨和的男子,像是從血水池裏撈出來的一樣,渾身上下滴滴答答往地上延淌著血水,濃鬱的血腥味令人作嘔,整條左腿隻剩下了森森白骨,竟然被十殿地獄的惡鬼啃去了所有的骨肉。


    綏真直愣愣的看著祈迴,當場驚的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折瀾星君一臉沉痛的看著祈迴,接住暈過去的綏真,聲音有些微顫:“冥王殿下,今日之事還請務必保密,萬萬不可泄露出去。”


    舞邪塵臉色蒼白的點頭:“星君放心,本王定當竭力處理好此事。”


    第十四章 浮沉心事起


    “二...二哥。”挽薑看著昏迷不醒的祈迴,淚眼模糊,她伸出手想要去拉他的衣袖,卻又怕自己弄疼了他。這般鮮血淋漓衣衫破褸的樣子,渾身上下又是哪裏不會疼呢,該是鑽心的疼才是。


    雨秋暝臉色蒼白中泛著一股青黑之氣,她吃力的扶著祈迴,搖搖晃晃的身子仿佛隨時會倒下去的樣子。聽到挽薑的聲音,她抬起眼冷冷的看了挽薑一眼,那眼中的沉沉碎影刀光,讓挽薑有些莫名,有些不解。


    折瀾將昏過去的綏真交給舞邪塵,快步走到雨秋暝麵前接過祈迴,雨秋暝一鬆手,整個人就眼睛一閉身子一軟朝著身後的十殿地獄倒了下去。挽薑一驚,連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一個轉身將她帶到安全的地方。


    看著昏迷中的三個人,折瀾和挽薑對視一眼,紛紛是無可奈何的悲歎,眼底一片沉痛。


    仙界淩霄宮,大殿裏死水般的寂靜,天帝端坐在主座上,麵沉如水,底下的折瀾星君、文書仙君以及挽薑和舞邪塵都自覺的閉上嘴,大氣不敢出一聲,後殿裏來來迴迴的腳步聲一刻未停,傳到在座的耳朵裏,生生的成了折磨。


    祈迴和雨秋暝都被帶迴了九重天,正在淩霄宮的後殿中救治,祈迴的傷太重了,竟是去了十殿地獄裏的血池地獄,遭受了那麽多的苦,能夠撿迴一條命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不多時,司藥仙君一臉疲倦的走了出來,他已經整整在裏麵待了五天,一直在為祈迴醫治,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司藥,如何?”天帝最先發話,聲音裏帶著嘶啞和疲倦,他們所有人,都幾天幾夜未曾休息,說不累是假的,尤其是意念神識一直高度緊繃著,此刻見到司藥仙君出來,都暗暗的出了一口氣。


    司藥仙君按了按額角,朝著上方的天帝俯身行禮稟道:“陛下放心,二皇子的性命已無大礙。那位姑娘中了十殿地獄的火毒,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天帝聞言微微的點了點頭,朝著後殿望了一眼問道:“我兒幾時醒來?”


    司藥仙君搖搖頭,看著天帝歎了口氣:“二皇子傷勢過重,能夠撿迴一條命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何時能醒,要看二皇子自己了,況且...”司藥仙君頓了頓才又說道:“二皇子的左腿即便是好了,也無法再像以前那般行走自如,體內的功力修為,在十殿地獄裏也毀了個七七八八,如今頂多不超過三層功力。”


    挽薑驚道:“可有法子治好我二哥的腿?”


    “並無。”司藥仙君沉沉的歎息,望著挽薑解釋道:“世間萬物,皆有其相生相克之法,即便是仙人,也無法消除。仙可以長生於天地,卻不能主宰於萬穹,這是亙古不變的法則。”


    “既然仙不可以做到,那麽神呢,神是萬物主宰,掌管宇宙洪荒,神一定可以救好我二哥。”挽薑眼波一轉,目光切切的看向天帝:“父君,我們去求玉方上神來救二哥好不好?”


    眾人聽挽薑這麽一說,倒是低頭思考了起來,文書仙君搖著扇子點頭頷首道:“公主說得對,仙做不到的事,神可以做到。我們或許可以一試。”


    “不可。”天帝思索半晌,搖搖頭否決道。


    折瀾星君道:“陛下是覺得神界的玉方上神不會插手此事?”


    天帝點頭,有些頭疼的撫額歎息:“玉方最為不喜管這些事,祈迴的腿若是真的好不了就罷了,總歸人是沒事的。”


    “不試一試怎麽知道不行,父君,二哥還這麽年輕,如果以後都要拖著一副殘缺的身子活著,該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情,我想要我的二哥好好的,就像以前一樣,如果你們都不願意去,那我去找玉方上神好了。”挽薑一口氣說完,轉身便出了淩霄宮,留下眾人沉默不語。


    翌日,挽薑喝完早茶去了天後娘娘的鳳鸞宮,仙侍引她一路穿過鳳鸞宮前殿到了後殿的芙蕖台,遠遠的挽薑瞧見天後娘娘正與陌容容說著什麽,離得太遠看不清對方臉上的神色,隻是似乎起了些爭執,陌容容轉身怒氣衝衝的往她這邊走來,空蕩蕩的左臂衣袖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又空落落的垂下。


    挽薑停下步子,頗為煩惱的支起手肘托腮思忖,天後娘娘已經認了陌容容做義女,陌容容年紀比綏真還大些,那她該如何稱唿她呢?叫大姐?貌似不太合適。


    “呃,那個,容容...”挽薑看著走近的陌容容,歪著頭正準備說話,然而陌容容隻是一臉沉怒的走了過去,壓根就沒有看她一眼。


    好吧,挽薑汗顏的摸了摸鼻子,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就不樂意搭理她。


    與陌容容擦肩而過,挽薑走到天後娘娘身邊坐下來,瞧著天後娘娘倦怠蒼白的臉色,挽薑心裏很是心疼:“母後,你臉色怎麽這般難看,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


    天後娘娘搖頭,端起茶盞吹開上麵漂浮的碧綠茶葉尖輕輕的抿了一口。一旁伺候的仙侍溫聲的說道:“娘娘昨兒知道二皇子的事後整晚坐在窗邊落淚,剛才大概又是氣到了身子,公主您勸勸娘娘吧,這樣下去眼睛都要哭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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