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容容冷眼掃視了一遍這處處透著華貴高雅的房間,視線最後停留在天後握著她的手上,語氣寡淡疏離:“容容不過是想問母後,為何一直非要認我做女兒,母後膝下兒女雙全,更有最受寵愛的五公主挽薑,那麽,到底是為什麽呢?”


    “容容,我與你親生母親情同姐妹,她如今無法護你周全,我不能丟下你不管。”天後娘娘慈愛的看著陌容容,眼底蘊著濃濃的悲切。


    “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啊。”陌容容冷笑,聲音似淬了寒冰凜冽的寒氣:“情同姐妹?所以你眼睜睜的看著我娘被火焚溺而死,所以你在我被人追殺受盡折磨時無動於衷?你所謂的情同姐妹,可真令人寒心。”


    天後娘娘臉色一瞬間蒼白了下去,血色褪盡,眼裏的悲痛和難過仿佛能將人湮沒:“容容,我當時是真的不知道你們會發生那樣的事情,我與鹿宜幾百萬年未曾見麵,若是我早一點知道,斷不會放任鮫人一族對你們傷害至此。”


    “是麽?既然是姐妹,那又為何幾百萬年來不和我娘見麵?莫不是心裏有鬼。”陌容容絲毫不為之所動,句句犀利。


    天後娘娘眼裏閃過一絲黯然,神情變得苦澀和對往事的不堪迴首,聲音有些喑啞:“容容,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它牽涉的東西太多,太深,我不希望你知道那些,我要你開開心心的活著,無憂無慮的度過一生,這也是你娘的心願。”


    “我做不到。我每次想起我娘慘死時的樣子,都會整夜整夜的睡不著,你不會懂得,我的心有多痛,有多恨。”陌容容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天後:“我之所以答應做你的義女,不過是為自己謀一條出路,不用整天麵對無休止的追殺,也好讓我有時間查出娘慘死的真相,所以,你大可不必對我這麽好,我不需要,也不會感動。”


    “我怎麽不懂!你以為我的心是鐵做的不成。”天後娘娘安然淡定的模樣終是不複存在,她唿吸急促,胸口劇烈的起伏,指著陌容容怒道:“鹿宜死了,我比誰都難過,可是那又怎樣,我什麽都不能為她做,不僅我不能做,我也決不允許你去查這件事,你娘若泉下有知,知道你這樣做又怎能瞑目。”


    陌容容冷哼一聲,臉上盡是肅殺嘲諷:“我娘要是知道我不幫她報仇,才是真的死不瞑目,你不願意查是你的事,我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容容!”天後娘娘麵色急切的喊道,伸出手想要抓住陌容容,然而陌容容已經頭也不迴的走了出去,留給她一個決絕冷漠的背影。


    天後娘娘跌坐在椅子上,目光微微的有些渙散,殿內的海棠青玉香爐裏燃著安神的香料,青煙繚繞,一室寂靜。


    半晌,屏風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天後娘娘愣愣的看了過去,隻見挽薑手裏抱著一堆瓶瓶罐罐走了進來。


    “母後,身體可好了些?我去找司藥仙君拿了些治頭疼的丹藥。”挽薑笑盈盈的走到桌前,將一堆的丹藥放在了天後娘娘麵前。


    “薑兒有心了,母後的頭疼是老毛病,沒事。”天後娘娘扯出一抹笑容,溫柔的看著挽薑:“聽僖晟宮的仙婢說你前些日子偷跑去了東極天,何時迴來的?”


    “我和四哥一起去的,今兒晌午到九重天,母後,龍太子和八公主走了?”挽薑一臉興奮的問道,這次迴來發現九重天上沒有那兩個人的身影,她著實激動了一番。


    天後娘娘好笑的點了點她的額頭,嗔怪道:“你呀,就這麽不願意見到隨璟?東海老龍王近來身體不大好,他們也不方便在九重天逗留太久,已經迴去了。”


    挽薑眼睛彎成了月牙的形狀,無比開心的點點頭,湊到天後娘娘身邊挽著她的胳膊撒嬌:“母後你最好了,去父君那裏幫我求求情嘛,隻要父君不同意,就沒人敢娶我啊。”


    “不行,要去你自己去,這事母後幫不了你。”天後娘娘拉下臉擺出一張嚴肅的麵孔,一口迴絕道。


    挽薑懨懨的趴迴桌子上,悶悶不樂的說道:“母後,我接下來要離開一段時間。”


    “離開?你是要迴佛陀天嗎?”天後娘娘將那堆丹藥放入精致的小匣子裏,望著挽薑不解的問道。


    挽薑搖搖頭,抬起眼睛鄭重其事的說道:“不,我要出去散散心,說不定,說不定等我迴來了我就想通了願意嫁了呢。”


    “真的?”天後娘娘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挽薑,明顯不信她的話。


    挽薑垂下眼頗為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心裏暗誹,才不是真的,她怎麽都不可能嫁給那個龍太子,她不過是尋了個借口去找雲裏而已。


    “真的,我保證。”挽薑無比誠摯的看著天後娘娘,眼神異常堅定認真。


    說謊這種事真的是太考驗她了,挽薑撇了撇嘴,她要是有雲裏一半的厚臉皮就好了,肯定能把謊話說的比珍珠還真。想到雲裏,挽薑臉上閃過一絲異色,眸子劃過一道陰翳,一晃眼消失了。


    “好。不過不能在外麵逗留太久,早些迴來。”天後娘娘鬆了口,挽薑心裏的大石頭終於落下了。


    “對了,薑兒,前日我收到邪塵的信,讓你有空去趟冥界,說是有事找你。”天後娘娘兀自思忖了一會,又說道:“信中邪塵提了一句你在人間華州的事,薑兒,你何時有了個叔叔?”


    ‘啪嗒’一聲,挽薑手一抖,天後娘娘桌子上的一件袖珍小瓷瓶當即碎成了渣,挽薑眨了眨眼,支支吾吾的解釋道:“那個,叔叔就是,就...就是舞邪塵啊,嗬嗬,我那時喊著玩的,不作數的。”


    天後:“......”


    第十一章 鬼蜮門地獄


    當千音鳥帶著雲裏的口信來時,挽薑愣了半天,雲裏讓她在進入冥界的鬼蜮之門等他,挽薑抬頭看了看,她再有三個時辰就能到那裏,隻是,他是特意來找她的嗎?想起來她也有半年沒有見到雲裏和戒香了,心裏也是有些想雲...香香的。


    夜幕臨合,鬼蜮之門四周漆黑的石柱上燃起了篝火,遠遠望過去像是一排排閃爍的星星,給這陰森詭異的地方添了一些煙火生氣。


    “吼吼。”小僵屍眼尖的瞧見自天上落下的挽薑,當下咧開嘴朝著挽薑奔跑了過去,一雙紅眼珠子在篝火的照耀下泛著妖異的暗紅流光。


    雲裏轉過身,雙手負立於身後,換下了平素穿慣了的素雅潔淨白衣,一身黑衣華服襯的他麵如冠玉身如植鬆,傲然天成的尊貴之氣由內而外的散發出來,挽薑很丟人的直接看傻了眼。


    “看夠了?”


    耳邊傳來雲裏戲謔的聲音,挽薑一個激靈迴過神,訕訕的摸了摸鼻子迴道:“誰看你了,真不要臉。”


    “本公子知道自己魅力出眾無人能敵,放心大膽的看吧,本公子不收你的錢,想看多久看多久。”雲裏一襲黑衣站在那裏,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挽薑隻能看見他那雙魅惑傾城的雙眼,在暗夜中似流淌著一汪柔情的深澗。


    “你來找我是要說廢話的麽?”挽薑翻了個白眼,一臉不善的問道。世間再沒有比他更無恥的人了,臉皮厚的刀槍不入。


    “香香說他想娘親了,我帶他來看看他那個不負責任的娘親。”雲裏眼裏堆著深深笑意,骨節修長的手指了指一旁癟著嘴的小僵屍戒香。


    挽薑迴頭看著小僵屍,見他一臉不開心的看著自己,想著自己一落地隻顧望著雲裏那個妖孽,倒是忽略了他,也難怪他會覺得委屈,心下有些慚愧。


    “香香,娘親最喜歡你了,你有沒有乖乖的聽話啊?”挽薑走到小僵屍麵前,笑著伸手拍了拍他硬梆梆的肩膀詢問道。


    “吼。”小僵屍聞言樂不可支的點點頭,一臉得意鼻孔朝天的朝雲裏哼了哼,伸手從衣衫裏掏出一把花一股腦的塞進挽薑的懷裏,笑的分外...得瑟。


    挽薑低頭覷著手裏那把皺巴巴的看不出本來麵貌的花,默了一默,抬起頭看著小僵屍無比認真的誇讚道:“很漂亮,這是我收到過的最美的花,美的驚天動地鬼哭狼嚎,娘親甚是欣慰。”


    頭頂不期然挨了一記爆栗,雲裏輕飄飄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讀書讀傻了嗎?怎麽智商淪落到和香香一樣了,不會用成語就不要用,我又不會嫌棄你書讀的少。”


    “......”挽薑氣鬱的瞪著雲裏,心裏暗誹,佛祖說做人要寬容,要大度,要慈悲為懷,不能小肚雞腸睚眥必報,她不和他一般見識,她是個肚子裏能撐起百艘龍舟的好姑娘。


    這時,鬼蜮之門突然從裏麵打開,厚沉漆黑的大門發出一陣刺耳嘶啞的摩擦聲,似年久失修的城門,在經年後被人推開時迎麵撲來的腐朽沉淪的氣息,陰森中泛著冷寒,幽幽冥火從門裏煙霧熏天裏一路蜿蜒而出,順著地上細細的溝槽一直伸到了前方的陰陽橋邊。


    “亥時鬼蜮之門就會打開,一個時辰後會再次闔上,雲裏,你還有事要說嗎?”挽薑側頭望了一眼鬼蜮之門,迴過頭看著雲裏輕聲的問道。


    雲裏走近她,抬手將她發髻上方才弄歪的鬱冬花發簪扶正,目光清和溫潤:“你去冥界做什麽?”


    “舞邪塵傳信讓我來一趟,或許是有什麽事吧。”挽薑迴頭瞄了一眼小僵屍,見他蹲在那裏玩冥火玩的不亦樂乎,立馬迅速的將那捧皺巴巴醜兮兮的花塞進雲裏寬大的袖袍裏,擔心它會掉出來,還特意拎起袖子抖了抖讓它滾到了最裏麵。


    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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