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趁機扯住了年輕女人的皮帶,將兩個人的最短距離限製在了十五公分以內。


    “兇娘們兒是嫁不出去的。”


    “匪頭子就別想著成家立業了。”


    下一秒,池遲把手上的搶反手一轉砸在了宮行書那隻拉住她皮帶的手上,接著腳下一絆,直接把男人撂倒在地。


    伴隨著她腿部的動作,大衣的衣角被她撩出了圓滑的弧度。


    張老師早就找了個椅子坐下看這兩個人在這臨時“飆戲”,外麵好幾個人也都圍過來在看熱鬧。


    池遲放倒了宮行書,一幫子人都在歡唿鼓掌。


    “老實交代,你到底是不是牛瞎子?”


    被軍靴踩在腳下,被槍口頂著腦袋,宮行書看著那張沒什麽表情但是氣勢驚人的臉,緩緩地唿出了一口氣。


    “我姓衛,叫衛從武,我是出來找我沒過門的媳婦兒的,這位漂亮的女太君,我不認識什麽牛瞎子。”


    說這話,他做出了一副怎麽看怎麽假的害怕模樣,一隻手還想去抓一下池遲的腳腕兒。


    “你可不像良民。”


    在宮行書的胸口上多使了兩分力讓這個狡猾的男人收斂了那些小動作,池遲突然挑著一邊的唇角笑了一下。


    “如果你是牛瞎子,可不會被我這麽踩著。”


    “如果我是牛瞎子,像您這麽漂亮的太君踩我一輩子,我都願意。”


    隨手收了槍,池遲抬腳轉身往定妝照的拍攝棚走去。


    “下次碰見皇軍你收起你那些小聰明,不然肯定被人一槍斃了。”


    如果沒有那場雪崩,也許川崎雅子與衛從武的相遇就是這樣的。


    有些耿直和青澀的女特務和似假還真的老油子匪首,一個有些不忍殺了這個總是在笑著的男人,另一個也有些不忍,不忍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就消亡於這個無人知道的山中角落,在蒼莽的冰雪天地中他們相遇了,又作別了。


    懷抱著這個時代僅有的那麽一點兒悲憫,等待下次重逢的時候,那顆射向自己的子彈。


    宮行書盤著腿坐在地上,看著頭頂藍藍的天和暖暖的太陽,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這倆人物誰想出來的,虐死老子了!”


    誰想出來的?不就是你這個家夥?


    嚴鶴牙癢癢地想再把這個家夥給揍一頓。


    “剛剛我和池遲即興來的這段兒咱到時候可以拍成彩蛋啊,是不是?她踩著我的時候可帶勁兒了。”


    拽過自己的老搭檔,宮行書看著攝影棚的方向美滋滋地對嚴鶴說。


    這種做法在宮行書這裏,人們可以很淡定地說一句他是在表達對池遲的“欣賞”,可是事實上——


    “你丫的一把年紀了還發對著小姑娘發花癡,要臉麽?我踩踩你你試試帶勁不?”


    兩個男人還沒糾結完呢,池遲已經拍好了定妝照出來換衣服。


    走近自己的更衣室,池遲才注意到宮行書現在是把嚴鶴壓在地上問他“帶勁兒不”。


    嗯,兩個大男人做出這個姿勢是挺帶勁兒的,池遲站在王韋身邊圍觀了一會兒才進到更衣室裏麵,順便還叫走了同樣在看熱鬧的張老師。


    那邊宮行書和嚴鶴打完了架又跟旁邊圍著的人閑扯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一開始來找池遲除了要看美女之外還是有正事兒要辦的。


    “老張!我早上在你這抽屜裏放了一串珠子,就是咱們的那個道具,配旗袍戴著你看看行不行?”


    池遲當時已經改好了妝去換旗袍了,換好了出來,一身湖藍色的旗袍是頂好的絲綢料子,讓她整個人看起來似乎都籠著一層熒光。正紅色的嘴唇、看起來毫無匠氣的淡淡眉目、還有隨意斜挽在一邊的頭發,此時的池遲跟剛剛已經判若兩人。


    池遲接過那串作為重要道具的珍珠自己低著頭戴上,外麵披上深色的毛皮披肩就直接去拍攝棚了。


    細腰曼曼、搖曳生姿……另一邊的宮行書已經看癡了。


    軍裝的川崎雅子是平靜且威嚴的,穿著旗袍的杏兒在舉止間卻有了年輕女人等待著自己愛人目光的羞澀,就像是枝頭悄然綻放的第一朵桃花,依然有著涼風賦予的冷淡氣質,卻也嬌豔著、明媚著,讓人恨不能捧在手裏、放在心上。


    “走!”


    宮行書拽著嚴鶴往攝影棚那邊衝。


    “哎,你幹什麽?你不是拍完你這身爛皮襖的照片了麽?”


    “把那邊錄像的人攆了,我自己掌鏡!這是咱夢裏的杏兒啊,我可舍不得讓別人拍她的第一次。”


    什麽第一次,什麽亂七八糟的。


    嚴鶴心裏飛著彈幕,還是跟在宮行書的身後進了拍攝棚。


    這次的拍攝足足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宮行書各種舍不得讓池遲脫下這身他喜愛的旗袍,或者說舍不得讓這樣的杏兒離開他的視野,知道嚴鶴用反光板砸他的腦袋才算作罷。


    “我真心希望杏兒能像這身衣服一樣讓人難忘。”一路送著池遲去換裝,宮行書戀戀不舍地看著她——身上的衣服。


    “我覺得我不用把隻動嘴皮子的保證說很多遍,我們對這個電影的要求是一樣的——更好,比我們想象的最好還要更好。”


    池遲用左手的無名指輕撫了一下自己腰上的細滑布料,揣測著杏兒穿上它時的心情——這是衛從武送給她的,在他已經確定杏兒是敵人的時候,在杏兒猜到自己已經暴露的時候,衛從武把自己當土匪這麽多年以來最珍貴的戰利品都給了她。


    她該用怎樣的心情去迎接這份禮物,是喜是悲,是釋然,還是……仿佛已經看到自己命運盡頭的絕望。


    定妝照拍攝完畢,池遲對又蹦又跳圍著她轉圈不讓她走的小嫌棄摸頭告別,就拿上行李、帶著於緣和杜瑁兩個助理去往了《大燎寨》的封閉拍攝地——一個位於大西北海拔一千五百多米高、四麵環山的村落。


    第251章 山村


    “書上怎麽說來著,’寒威千裏望,玉立雪山崇*’……美吧?”


    裹著軍大衣,宮行書一說話嘴裏就嗬出了一片白氣。


    海拔如此之高的地方,溫度自然比山下要低不少,山腳的人們已經穿著毛衣看著融化的雪水澆灌春天幹渴的土壤,在這山上,人們還要靠著厚厚的棉衣來保留身上的熱氣兒。


    片狀的雲朵輕輕漂浮在天上,陽光籠罩著遠處終年不化的雪山,冷冷的空氣拍在人的臉上,讓人再次想起了剛剛結束的冬天。


    此時劇組綿延的車隊已經開始進駐到村子裏了,宮行書不去管那些雜事兒,偷偷溜到車隊最後把池遲從車上叫下來看風景。


    “美。”


    池遲自以為自己評價的很誠懇,隻是打著哈欠的樣子似乎沒有什麽說服力。


    昨天下飛機之後她先在城裏的旅館住了一晚,今天淩晨三點就坐上了早就送到這裏的保姆車往這個村子裏趕,先是兩個半小時從有機場的大城市到這個村子所在的小縣城,然後是三個小時的盤山路,她坐在車上除了昏昏欲睡之外就隻有欲睡昏昏了。


    宮行書顯然對池遲的迴答不甚滿意,撓撓自己的後腦勺,他一時想不起來怎麽表達自己內心更豐富的東西,幹脆就拽著池遲往一旁的山上跑去。


    ……


    “這個村子是我一手打造的,有些樹還是我自己種的,那裏本來有個糞池,我直接花錢讓他們平了,還有那個油坊,是我去年來盯著蓋好的。”


    宮大導演此時的語氣就像是個跟別人炫耀自己玩具的大男孩兒,也許那個漂亮又不失粗獷宛若西北世外桃源的村子,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個精巧的手辦,或者一個傾注了無數心血的航模。


    “三年前我來的時候這個村子裏連公路都沒有,後來我跟當地說這邊我要改造之後拍電影,電影拍完了就能直接當個景點兒了,正好他們縣裏有個旅遊扶植的項目,去年就先給這裏通了路,就等著咱們夏天拍完了電影,他們做做宣傳,這個村子以後的生活就能好過一些,咱們在這裏拍電影,跟這裏也是一種緣分。”


    池遲往下俯視著那個小小的村落,大到嚇人的犛牛在她的視野中也不過紅棗大小。


    這個村子被群山環抱,又有天然的地熱優勢,氣溫比別處都要高一點兒,走到它的近前,就覺得一股淺淺的暖意在湧動著。


    “這是你心目中的大燎寨。”


    周圍都是冰寒,唯有這裏溫暖。


    舉世都是離亂,也唯有這裏,能讓衛從武和川崎雅子的兩顆心能夠有一份安然。


    “我會讓這裏變成所有人心目中的大燎寨。”


    池遲轉頭看了看宮行書,沉默了一下才說:


    “那現在,它就先是我的大燎寨了。”


    宮行書嘿嘿笑了一下:


    “那你這是要當壓寨夫人?”


    “在川崎雅子的心裏,她絕對不會是任何人的附屬品,她愛衛從武,也愛這個寨子,可這不意味著她以成為什麽夫人為目的。就像這個山寨,你可以改變它,可它的存在是理所當然的,你對它來說就是個過客……也許這個寨子裏所有生活過的人,對於這個地方來說,都是個過客。”


    環顧四周的雪山,池遲的目光看向渺遠的天際。


    這裏太美了,美得仿佛不是人間,宮行書把這裏當做大燎寨,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地方有一種深紮入泥土,又擁抱著天空的氣質。


    由於拍攝環境的特殊,進組第一天,池遲並沒有拍戲,而是適應這裏的海拔和空氣,再由劇組的工作人員(比如放著正事兒不幹的導演)領著去熟悉拍攝場地。


    和全國很多其他的地方一樣,這個村子絕大多數的青壯年都出外打工了,他們很少去往東部沿海的大都市,大部分都都在附近的大城市做一份不需要他們放羊和種青稞的工作。


    這個村子和附近的兩個村子合用一個小學,就在池遲剛剛站的山坡腳下,今天因為劇組第一天來的緣故,學校裏的小孩子們都放了一天假。


    看著那些躲在門後怯生生看著自己的眼睛,池遲轉身迴了保姆車找出了一些糖果和本子。


    跟保姆車一樣,這些見麵禮都是池謹文替她準備好的,為了能在《大燎寨》這個項目中插一腳,池謹文在宮行書改造了這個村子之後大手筆地在山下的鎮上建了三棟五層公寓樓,電影拍完之後,那三棟樓就歸這個村子集體所有了,當然,現在那三棟樓的主要作用是充當整個劇組工作人員的宿舍。


    畢竟,無論是一個常住人口不超過三百人的小村子,還是一個連唯一的“二星級”賓館那星星都是的老板隨手畫的這麽一個小鎮子,想要供給整個劇組一百多號人未來四個月的吃飯住宿,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c娛樂有被多個劇組認證過的完備後勤係統,在投資了《大燎寨》之後,他們不僅平地起高樓,還為這個劇組配置了兩名隨組醫生和一男一女兩名護士。


    去年九月,池謹文在建築項目開工的時候來到了這裏,不僅看了鎮上的生活環境,還直接上山看了那個村子,迴來後光是“生活小貼士”就給池遲準備了整整三千字。


    這點小小的紀念品對於他來說不過是順手為之的。


    中午吃的是村子裏專門為劇組準備的接風宴,六隻大羊、十隻雞燉在好幾家的大灶上,各家招待幾位工作人員吃飯,就能去那些燉羊的人家取肉,宮行書也讓劇組的車拉來了一些平原產的蔬菜,白菜蘿卜讓村裏的婦人們蒸蒸炒炒,就湊出了一頓下飯菜。


    這個村子裏的人是真窮,不,說窮也不對,應該說,他們的生活過於閉塞,可是他們很熱情,尤其是來幫著村長家裏做飯的兩個女孩子,都是十四五歲的年紀,看著池遲的年紀小,她們都偷空跑過來看著她,烏溜溜的眼睛小心地看著池遲身上的穿著,然後她們會笑著誇池遲好看。


    也是她們告訴池遲,那位六十多歲的老村長從三四天之前就開始每天帶著人拿著鏟子去清理山路上的積雪。


    “未來幾個月,我將生活在一個有著屬於它自己迫切渴求的村子裏,這個村子裏的所有人都習慣於貧窮,又渴望著能擺脫貧窮,在這一點上,他們和電影中的大燎寨是相似的,大燎寨裏的人們也是習慣了戰爭年代隨時有流血和死亡的生活,同時也希望和平能夠早點降臨。


    我希望這種相似的氣質能夠更好地讓我在這場電影中有所發揮和突破。”


    書寫於本子上的字跡和平常一樣的工整流暢,池遲寫完了之後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


    今天為了照顧他們這些人早起趕路的辛苦,劇組早早從山上下來了,設備被他們留在了村子裏,有專人負責妥善保管,從明天開始,絕大多數人將坐在兩輛大巴車裏,每天早上五點半出發,迎著寒風,翻山越嶺去拍戲,還要七點之前到達村子裏,八點正式開始拍攝,下午五點收工,晚上七點迴到鎮上休息。


    早飯和晚飯都在鎮上的駐地裏解決,午飯由c娛樂的後勤組準備。


    這大概是整個艱苦的拍攝環境中唯一讓人覺得心裏安慰的事情了。


    第一天正式開始拍攝的第一場戲是一群男人的戲份。


    剛剛結束了一單“買賣”的土匪們迴到村子裏開始坐地分贓,插科打諢,順便引出了衛從武從山外頭找讀書人迴來教村裏人識字的事兒。


    鑒於宮行書是自導自演,這場戲到底拍的好不好,應該是由宮行書這個演的人自己說的算,以前他也確實是這麽幹的,這次,他改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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