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是風沙的城牆上,一襲銀色鏈甲的魏言看著東北方向上的地平線,輕聲對著身邊的楚瑜問道。


    “你有沒有發現,最近城裏過去了很多陌生人。”


    “都有平西王頒發的通關文書,應該沒什麽問題。可能是東北邊的邊線又吃緊了吧,察覺到危險的民眾都在撤離。”


    魏言的黛眉輕輕皺著,神情間有著一抹抹不開的憂愁。


    “大楚真的會打過來……”


    楚瑜也相信這一點,但是並不覺得會發生在近前。


    “沒這麽快吧……”


    魏言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真正來到這北地,她才能夠更加切實地體會到一些地下的暗流洶湧。


    父皇啊,也不知道你對於這正在發生的一切,究竟有沒有盡在掌控。


    這個天下,時刻在變!


    募然間,魏言一愣。


    就在剛才,她的心頭閃過一道若有若無的心悸。


    像是……她遺漏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細長的鳳目微微眯起,魏言連忙對著楚瑜說道。


    “把近段時間從東北方向經過城裏那些流民的一切記錄拿給我看!”


    聽到魏言慎重的聲音,楚瑜一聲應下。


    “是!”


    不出片刻,楚瑜便捧著一大堆的卷宗迴到了魏言的身邊。


    拿過記載的卷宗,魏言的目光快速地一一掃過。


    越看,魏言的眉頭就越是緊鎖。


    片刻之後,魏言更是閉上了眼睛,無數的記錄在她的腦海中匯聚,尋找可疑的規律。


    下一刻,魏言猛然睜開眼睛輕唿一聲,整個人更是愣在了原地。


    手中捧著的卷宗,也是無力地自她手中跌落。


    “啪”的一聲落在地上,嚇了楚瑜一跳。


    “殿下,怎麽了?”


    “遭了!有人在偷渡入關!”


    “那些走私的商賈?”


    “都是武者!”


    魏言說著,連忙從旁拿起她最初時拿到的一卷卷宗。


    將其遞給楚瑜,並且點著其上的一些名字。


    “這些人昨日進了城還沒離開,抓住他們,逼問那些被他們送走的人的下落!對方不熟悉關內,這些人一直在為他們引路。”


    “是!”


    知道事情緊要,楚瑜接過卷宗,運起氣力施展輕功,幾個閃爍就跳下了高聳的城牆。


    ……


    不出半個時辰的時間,楚瑜便再度找到了魏言。


    “殿下……大楚,入關了!”


    魏言聞言,隻覺得眼前有些發黑。


    緊隨其後,一個大大的疑惑在她的心頭升起。


    (隔著一個平西王的領地,大楚人怎麽可能混的進來?)


    (那些通關文書他們又是從哪弄來的?)


    “他們去了哪?”


    入關的人數不多,但也不算少。


    分散開來,恐怕也做不成什麽事情。


    既然偷偷摸摸進入關內,必定是有他們想做的事情。


    他們大概率會有一個共同的目標。


    楚瑜看著魏言麵無表情的臉色,小心地說道。


    “安陽郡……”


    便在這時,遠遠的蒼茫大地上,忽然卷起一道了一道煙塵。


    馬蹄奔騰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入到魏言的耳中。


    黃色的煙塵之後,是一支若隱若現的黑甲鐵騎。


    這支鐵騎為首的騎士舉著一麵絨黃色繡著“平西”二字的大旗,跑近城牆下時,便高聲喊道。


    “奉平西王旨意,有要事要見淮王殿下!”


    在其身後,龐大的騎兵隊伍漸漸停下腳步。


    一眼掃去,至少上千人的隊伍安靜地停在城門口外寬廣的空地上。


    隊伍整齊地排好了方陣,乍看之下甚至有幾分想要攻城的架勢。


    城牆上一些新入伍的新兵蛋子看著下方那沉默的軍陣,便覺得腿肚子有些止不住地發抖。


    這是平西王手下的一支精銳騎兵!


    魏言猶豫片刻,便一揮手說道。


    “讓他一個人上來。”


    不出片刻,拿著一麵小令旗的來人便上到城牆上,來到魏言的麵前。


    來者是一個身材不算高大,臉龐黢黑的將官。


    一臉嚴肅,看起來剛正不阿。


    是個魏言沒有半分印象的家夥。


    說話時,也有著幾分軍人特有的冷酷、果決。


    “奉平西王之令,吾等要過境討賊,還望淮王殿下準許我們一行入關。這是平西王的親筆手書。”


    楚瑜在一邊接過書信。


    然而魏言沒有看書信的意思,隻是盯著眼前的將官。


    “你們討什麽賊?”


    冷麵將官瞥著魏言,寒聲說道。


    “有人玩忽職守放大楚人入關,我們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楚瑜一聽,頓時怒眼瞪著眼前的黑臉將官。


    “你們早就知道了!”


    黑臉將官不看他,隻是板著臉說道。


    “我們也是剛接到消息。”


    睜著眼說謊話!


    “哄!”


    隨著氣力的爆發,一陣狂風炸開,楚瑜身上的氣勢洶湧的爬升,恨不得當場給眼前這個家夥一刀。


    然而麵對怒火中燒的楚瑜,那黑臉將官沒有半點反應,他篤定沒有人敢動他一根汗毛。


    魏言伸了伸手,按下楚瑜的衝動。


    甚至還從楚瑜的手中拿過手書。


    這個到來的將官本身算是為她一解心頭疑惑。


    平西王並非是與大楚人勾結……


    這個最壞的打算倒是可以先行舍棄。


    畢竟,無論平西王的打算會不會達成,那些入關的大楚人絕不會有好下場,這一點毋庸置疑。


    大楚人可不會有這種好心,所以勾結倒不至於。


    可是……


    平西王賊心不死。


    故意放大楚人入關,卻是為了一雪鑄劍山莊之恥!


    否則,難以解釋為什麽那些大楚人能夠拿到通關文書!


    若非通關文書,這邊怎麽可能輕易放人入關?


    而那些大楚人目標之所以是安陽郡,大概率也是因為平西王的某種誤導。


    討賊?


    恐怕討得不僅僅是那些入關的大楚人,更是討的鑄劍山莊!


    為了一己私仇,竟然不顧家國之恨,借大楚人的手來報複私敵。


    其心可誅!


    魏言麵無表情,然而心頭已然燃起滔天火焰。


    這件事情,恐怕連父皇也不會管。


    事後對自己和平西王各打五十大板,才是最大的可能。


    看清了一些事實後,魏言對一些事實已然放棄了幻想。


    然而鑄劍山莊……


    心頭越是怒火中燒,魏言的臉上就越是平靜。


    像是暴風雨欲來的前夕,安靜的令人窒息。


    當著眼前黑臉將官的麵,魏言將手書一點點撕碎。


    紛紛揚揚的碎片從空中撒下,魏言的聲音平靜如水。


    “關內的事情,還不需要平西王的人插手。你們的手,管的也太寬了。”


    看著手書被撕,黑臉將官第一次變了臉色。


    本就黑色的臉龐更是漆黑如墨。


    “這可是平西王的手書!”


    “難道大夏是姓馮的?”


    魏言的鳳目中閃過一道冷冽的寒光。


    一時爆發出的上位者氣機,如同一座高山,沉甸甸地壓在黑臉將官的心頭。


    (那淮王循規蹈矩,膽小怕事。若有疑慮你便強行闖關,她不敢攔你。)


    黑臉將官心頭想起臨行前,平西王麾下謀士對於他的指示,臉色一冷道。


    “就憑昌水城的這些人,恐怕攔不住我們。”


    魏言當即眼神一凝,寒聲下令道。


    “若有異動,以外敵同論,殺無赦!”


    頓時,箭矢上弦的聲音不絕於耳。


    嘶啞的硬弓彎曲所發出難聽的“吱呀”聲,令人牙酸地響起。


    麵色緊張的新兵弓弦拉滿,一觸即發。


    在昌水城的這段時間,魏言也做了很多自己的準備。


    黑臉將官的臉上滿是勃發的怒氣。


    “淮王殿下?!”


    然而魏言看也不看他一眼,隻是一轉身走向樓梯。


    “點上所有親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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