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帝國西北邊境,初春依舊夾雜著冰晶和砂礫的空氣中,迎來了一個疾行的身影。


    身影一路穿過荒漠,進了軍城,入了主帥府邸。


    “報……平西王有令,命孫將軍即刻率領三千甲士迴太川郡待命!”


    一身銀甲的儒雅將軍身子微微一頓,從沙盤麵前轉過身子看向了來人,眉頭輕皺。


    “大楚、大圩隨時都有可能進軍,這種時候,王爺讓我迴去?”


    “孫將軍,世子死了……”


    來人輕輕地說了句,頓時讓孫將軍身體微顫。


    “誰?好大的膽子!”


    “安陽郡玉河縣、白家鑄劍山莊。”


    孫將軍眯了眯眼睛,腦海中快速劃過自己所知曉有關於安陽郡的信息。


    然而發現除了知道那是一塊由傾向於王朝中央的郡守所治的領地外,就沒有其他任何的記憶。


    至於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白家鑄劍山莊,更是從未聽說。


    “孫將軍,事態緊急,王爺命您盡快迴去,具體事宜,王爺會詳細和您說明。”


    孫左點了點頭。


    “給我一刻鍾時間!”


    說罷,孫左走出自己所在的大廳,對著時刻守在門口的傳令兵吩咐道。


    “點三千精銳輕步兵,隨我迴太川郡!”


    “是!”


    ……


    帝都,空蕩蕩一片的皇宮偏殿之中,魏言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時空,來到了遠在千裏之外的帝都邊境——西北邊疆。


    大夏帝國和大楚、大圩都有交界。


    事實上,三大帝國中的每一個,都與另外兩國,有一部分交界線的存在。


    所以紛爭,從未停止。


    其中大圩國力稍弱、土地也小了不少,但是邊境地形險峻,易守難攻,且大楚和大夏之間長期僵持,形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平衡。


    而西北邊疆由平西王所治理的廣袤土地,也就與大楚緊密相交。


    當然,邊境線很長,平西王所治理的土地隻是占據了其中的一部分。


    剩下的邊境線,都由王朝中央所直接掌控的軍隊直接鎮守。


    而就在剛剛,那位位高權重的平西王,竟然願意付出自己手中一個重城的代價,換來了他的出格行動。


    魏言知道,自己的父皇不會拒絕對方的條件。


    實話實說,王朝中央體製下的大部分人對於如今帝國的局勢,都是知曉的。


    隻是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有心收權,卻無力執行。


    眼下,平西王所願意交還給王朝中央的那個重城,對於王朝中央的意義不可謂不大。


    昌水城占據官道要地,能夠得到這個重鎮,本質上就算是為王朝中央上了一道保險杠。


    即便平西王反水,占據了這個門戶的王朝中央,也不至於顯得太過於被動。


    而且昌水城本身也像是一個楔子般,插在平西王所治領土之上。


    如果王朝願意,昌水城的守軍隨時可以在一天之內,急行軍至平西王府所在的藩王府邸。


    地理上的絕佳優勢地位,還在其次。


    平西王的這種舉動,其實還有一層隱含的意思。


    他沒有絲毫反叛的意思。


    等於是將自己的身家命脈交給了王朝中央之後,平西王就是王朝中央關係最為堅定的盟友!


    由平西王帶頭做出來的這種決定,其後續帶來的影響將會蔓延到大夏王朝全境。


    那些在這些年越加變本加厲的各地自治領主,恐怕就不得不思考思考其中的涵義了。


    自治了很多年,不代表就可以一直這麽自治下去。


    王朝中央收權的大勢,勢必大勢所趨。


    可是……


    他呢?


    魏言第一次覺得,自己多年來受到的教育,和自己的感性之間起了些許的衝突。


    魏言身側,坐在高高椅子上的當今大夏皇帝看著魏言出神的模樣,輕聲笑道。


    “言兒,我知道你可能對那位白家的少莊主稍有照顧,事實也證明了你的眼光不錯。他為我們帶來了足夠大的利益,所以最後,還需要借他的頭一用。”


    這裏隻有他們父女二人,當今正值中年的皇帝願意將自己一輩子的心得,和自己最喜歡且也是最看重,並且當做半個繼承者的女兒分享。


    “我承認那天他的行為,確實出乎了很多人的預料,但是他始終還是我們大夏的人。


    大夏的每一個人,生來就是為了我們而服務的。


    他們覺得他們擁有他們的自由意誌,可是他們一切看似自由的選擇,都在我們的允許之中。


    我們允許,他們就可以做。


    我們不允許,他們要麽就忍,要麽就滅亡。


    對於那個鑄劍山莊的事情,我比你了解地更多。


    馮平西覬覦他們的礦脈,可卻不知那也是我放出來給他的誘餌。


    那是我們大夏的領地,無論誰占據了它,隻有得到我們的允許,他們才能夠使用。


    我也知道那位白家少莊主得了傳聞中寄存於戰棋之中的兵聖竇溫候那一縷殘魂的傳承,並且也是借此,他才以堪堪名宿的實力,破了我的百人戰陣。


    可是言兒你要知道,這個世界是一直在向前發展的。


    死人,不會永遠掌控這個世界的真理。


    所以我不會怕他,不會留他。


    如果可以為我所用,那麽還可以看看竇溫候教出來的弟子能夠擁有怎樣的成就。


    如果不能為我所用,那麽用他的生命,為我們創造最後的價值,顯然是更好的選擇。


    很顯然,他死掉的價值,比他為我們所用的價值更大。


    言兒,記住了。


    我們不需要做惡人,我們不需要親自下場針對誰。


    我們隻需要做好人,他們就會自己爭起來,並把好處全部獻給我們。


    這些事情,我用了三十多年,才勉強掌握。


    言兒,你得多聽,多看。


    我知道他可能給你帶來了一些新奇的感覺。


    但是言兒你要記住,掌控天下的滋味,絕不是那些低級的趣味可比的。


    我給你一個機會,親自去終結擾亂你心境的心魔——


    安陽郡玉河縣鑄劍山莊少莊主包庇帝國逃兵,按律當同以逃兵之罪論處!


    言兒,收迴那張鐵血券書的任務,我就交給你了。


    不要讓我失望。”


    魏言麵無表情,然而心中卻是猛然一顫。


    鐵血券書也收了,那他們白家就當真無力迴天了!


    “父皇……”


    魏言下意識地想要說些什麽。


    然而坐在上方的男人靜靜地看著魏言,麵無表情,雙眼中含著魏言下意識感覺到害怕的情緒。


    人說虎毒不食子。


    可人們也說,最是無情帝王家……


    猶豫了片刻,魏言終究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可是父皇,萬一,他贏了呢?”


    男人仿佛聽到了什麽世界上最好聽的笑話,以至於讓他都忍不住嗤笑了起來,臉上露出譏諷的笑意。


    “他竇溫候再是厲害,隨便教了個弟子,就能夠以一個小小的地方山莊的勢力,打敗馮平西手下的第一智將所率領的精銳大軍?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當今的天下,應該還是他們大燕的天下!”


    魏言一瞬間瞪大了眼睛。


    “父皇您是說,孫左將軍將親自領兵討伐白家鑄劍山莊?”


    “是。”


    “那邊境呢?”


    男人輕描淡寫地搖了搖頭。


    “放心吧言兒,他們大楚還沒這個膽子。”


    “父皇……”


    魏言還待再說。


    然而男人卻是冰冷地打斷了魏言的話。


    “言兒,你隻需要告訴我一個迴答——去,還是不去?”


    魏言麵色又一次板了起來。


    這也是父皇教她的。


    不喜不憂,麵無表情,就是讓人保持敬畏的最好辦法。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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