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我好著呢,如今都不用早早起來給老太太請安去了,您知道我懶,就想睡個懶覺。”


    傅沅這句話將陳老夫人給逗笑了,伸出手來點了點她的腦袋:“你呀,慣會說好聽的給我。”


    “如今看來,那宋二公子對你倒真有幾分真心,興許這門親事不會叫你受了委屈。”


    陳老夫人又問了幾句,見著傅沅真沒將委屈藏在心裏,這才放下心來。


    過了會兒工夫,賓客們漸漸多了,因著待在屋裏悶得慌,傅沅便和謝琦一塊兒出了雁榮堂。


    “如今哥哥娶了崔家大姑娘,娘放心了,我卻提著心。表姐你不知道,哥哥如今沉穩了許多,性子也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再不和我說說笑笑了,我如今見了他,都不敢大聲說話了。”謝琦低聲抱怨道。


    傅沅聽了,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都要成親了自然是沉穩些才好,又不是小時候說說笑笑,隻顧著玩了。”


    “你呀,嘴上說這些,心裏哪裏不知道表哥最疼你這個妹妹了。”


    “是不是崔家大姑娘進門,你這當小姑子的心裏不是滋味了?”


    聽著傅沅的話,謝琦臉一紅,像是被揭穿似得跺了跺腳。


    “表姐胡說,我怎麽會覺著不是滋味兒。”才剛說完,見著傅沅的視線,就咬了咬嘴唇,吞吞吐吐道:“我是覺著像是哥哥被她搶了一樣,哥哥真心喜歡她便也罷了,可哥哥明明......”


    謝琦說到此處,便知自己失言,有些忐忑看了傅沅一眼,帶著幾分歉意道:“表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說完這話,就上前拉住了傅沅的手,道:“我隻是有些擔心,新進門的嫂嫂不好相處。你也知道,之前我和她是起過爭執的,而且,我總覺著她身上有股高傲勁兒,叫人看不慣。”


    “今個兒我在人群裏還聽人說,崔家大姑娘嫁到我們淮安候府是低嫁了。”


    謝琦說到此處,眸子裏不免帶了幾分擔心。


    “好了,大舅母疼你,崔家大姑娘若是個通透的,就巴不得討好你這個小姑子呢,就怕你使性子不理人家。”傅沅打趣了一句,惹得謝琦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中午宴席散了,新娘的嫁妝陸陸續續抬進了謝府,足足一百四十抬。


    等快到傍晚的時候,迎親的隊伍才吹吹打打迴來了,還有鞭炮聲,鑼鼓的聲音,傳入府中。


    等到謝遷和身著大紅嫁衣的崔貞從外頭進來,樂聲奏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禮成之後,新娘便被送進洞房,謝琦低聲對著傅沅道:“表姐和我跟過去看看。”


    傅沅聽了,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


    謝琦撇了撇嘴,道:“表姐不去,那我自個兒去了,我看看那崔貞當新娘子有多好看。”


    說著,就跟著賓客到了新房。


    等到用過晚宴,賓客們才紛紛辭別,動身離開。


    傅沅和外祖母辭別後,和老太太迴了宣寧侯府。


    等下了馬車,丫鬟扶著老太太朝寧壽堂的方向去了,傅珺才朝傅沅這邊走了過來。


    “好些日子沒私下裏和四妹你說話了,你叫丫鬟過來說是叫我顧忌著些,不要時常過來找你。可老太太如今這樣不待見你,我這心裏頭總覺著難受。”


    傅沅看了一眼站在麵前的傅珺,兩人一塊兒進了垂花門。


    “老太太再不待見我,我如今定了親,也不會費心管教我了,你又何必跟著難受。”傅沅壓低了聲音,道:“左右我和你不一樣,不是自小在府中長大的,老太太討厭我,疏遠我,我也不會因此鬱結於心,自己不自在。”


    傅珺聽了她的話,輕輕歎了口氣:“你既能想明白,別的我也不多說了。隻一件事,我想了想還是要告訴你,前些日子太太帶著陶嬤嬤進宮去給太後娘娘請安了,迴來那天夜裏,我正巧去沉香院給太太請安,才剛到門口,就見著五妹妹趴在窗戶上偷聽什麽,後來出了院子,臉色都白了。我偷偷跟了上去,聽到她一直在嘀咕什麽寒冰散。過了幾日,她突然和我問起先夫人來,我不知這其中有什麽緣故,心裏不敢往深裏琢磨,卻又不得不想。我想了又想,覺著還是該抽空告訴你一聲。”


    傅沅聽了,臉色立時就變了,深深看了傅珺一眼,對著她福了福身子,才剛福下身子就被傅珺拉了起來。


    “好妹妹,我隻是個庶出的,即便心裏猜想些什麽,也使不上力。告訴妹妹這些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我想來想去,覺著如今太太在府裏要對付的人裏,妹妹是頭一個,那寒冰散雖不知到底是什麽東西,可多半是不好的,是要用到妹妹身上的。與其妹妹什麽都不知道遭了毒手,還不如將這些事情告訴妹妹,看妹妹有什麽法子。”


    “我覺著,這事情還是要告訴老爺和三少爺,咱們姑娘家就是再厲害,畢竟能力有限,我怕太太心機太深,手段厲害,就是害了妹妹,妹妹也發覺不了。”


    “如今老爺和太太愈發離了心,這個時候若能找出證據證明先夫人是黎氏害死的,如今黎氏還要來害妹妹你,就是宮裏頭的太後娘娘,也護不了她了。”


    傅沅聽了,點了點頭,麵色有些凝重,和傅珺分開後,就迴了映月閣。


    等到梳洗後,傅沅就不經意問起了母親謝氏的事情來,問萬嬤嬤當年母親是怎麽病的,是如何去的。


    萬嬤嬤聽她突然問起這個來,臉色驟然一變,雖然很快恢複了平靜,卻依舊落在了傅沅眼中。


    “嬤嬤,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麽?當年母親是不是被黎氏害死的?”


    萬嬤嬤哪裏想到傅沅竟會問出這話來,一時就愣住了,張了張嘴,好半天才說道:“姑娘這是怎麽了,怎麽會這麽想?”


    雖然極力掩飾,可萬嬤嬤臉上的那抹不自在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


    這一瞬間,傅沅明白過來,原來萬嬤嬤是知道些什麽的。


    不等萬嬤嬤開口,傅沅就將方才傅珺說的話告訴了她,還提起了寒冰散來。


    萬嬤嬤聽了,臉色變了又變,眼圈一紅落下淚來,最後竟是忍不住痛哭出來。


    “原來,黎氏當年給夫人下的竟是寒冰散,怪不得......”


    “當年我抱著姑娘去上房,正好聽到黎氏和夫人在屋裏頭說話,還起了爭執,我偷偷聽了,竟聽到黎氏說她一早就喜歡老爺,說是隻有夫人去了,才能求得皇上賜婚,還說夫人這半年喝的茶裏她都下了毒,如今已經毒入骨髓無藥可救了。”


    “夫人和她交好,聽了那些話氣急之下吐出一口血來,就暈死過去。我抱著姑娘,怕被人發現了姑娘也跟著早了不測,就偷偷跑開了。”


    “夫人那天就去了,姑娘興許是受了驚嚇迴來的時候就發了燒,好幾日都退不下去,終於好了些又病怏怏的連話都不說了,後來陳老夫人來了府裏見著姑娘這樣,就帶著姑娘去淮安候府住著了,這一住就是十多年。”


    “那時候三少爺也還小,黎氏又是魏國公的女兒,當年魏國公護駕救了皇上,自己送了性命。皇上和太後對黎氏都看重許多,老奴怎麽敢將事情說出來。後來日子長了,老奴更不好說,也不敢告訴三少爺,怕三少爺小小年紀心裏隻存了恨,在黎氏麵前露出馬腳來,被黎氏給害了。這些年,老奴心裏頭藏著這秘密,整日整日都睡不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替夫人報這個仇,將事情給揭發出來。”


    萬嬤嬤說到最後,言語間滿是恨意和不甘,她的聲音頓了頓,叫自己平靜了些,才又開口道:“老奴一直不知道那□□是什麽,如今聽姑娘說起寒冰散來,才稍稍有了些眉目。那寒冰散是宮中秘藥,是從西域那邊兒傳過來的,是前朝的東西。先帝爺在時,下旨毀了那東西,若有人用此害人者,立斬不赦。”


    ☆、第90章 幫忙


    聽萬嬤嬤說完話,傅沅心中才有幾分了然,原來,事情是這樣的。


    她思忖了片刻,對著萬嬤嬤吩咐道:“嬤嬤您親自去一趟燕譽軒,將這事情告訴哥哥,咱們想想法子,叫陶嬤嬤自個兒認了當年做的事情。”


    萬嬤嬤知道這事情十分的要緊,又好不容易有這樣一個機會,當下便點了點頭,轉身退了出去,一路朝燕譽軒的方向去了。


    萬嬤嬤原先就是在燕譽軒伺候,下頭的丫鬟很是敬重她,見著她來了,忙笑著迎上前來。


    “這麽晚了,嬤嬤怎麽過來了?”


    萬嬤嬤看了眼手中的食盒,道:“我做了三少爺愛吃的點心,怕三少爺讀書晚,餓著了。”


    那丫鬟忙掀起簾子,領了萬嬤嬤了屋子。


    傅詢坐在案桌後,手裏拿著一本書看著,見著萬嬤嬤進來,忙放下手裏的書站起身來。


    “嬤嬤。”


    “知道少爺歇的晚,老奴做了少爺愛吃的點心,您嚐嚐。”


    萬嬤嬤說著,使了個眼色叫屋子裏伺候的丫鬟全都退了下去,又親自將門關上了。


    傅詢臉色微變,眸子裏掠過一絲詫異,低聲道:“嬤嬤可是有什麽話要說?還是今個兒去淮安候府妹妹出了什麽事情?”


    萬嬤嬤聽了,搖了搖頭,幾度欲言又止。


    “嬤嬤是看著我長大的,有什麽話盡管直說。”見著萬嬤嬤這樣,傅詢上前扶著萬嬤嬤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又親自給倒了一杯茶給她。


    萬嬤嬤接過茶,卻是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抬頭看了傅詢一眼,才開口道:“原本這事情老奴是早該說的,隻是當年夫人去的早,四姑娘又還小,皇上一道聖旨就將黎氏嫁到了傅家。”


    “這前前後後這麽多年,老奴心裏藏著這秘密,整晚整晚都睡不好,想告訴少爺您,又怕少爺小小年紀沉不住氣,被黎氏看出端倪來,下手害了少爺的性命。”


    萬嬤嬤紅著眼,伸手抓住傅詢的手,顫抖著聲音道:“三少爺,當年夫人是被黎氏下毒害死的。”


    萬嬤嬤的話音剛落,傅詢就愣在了那裏,滿目震驚,目光落在她身上,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當年身為平淑郡主的黎氏和夫人交好,因著喜歡上了老爺,就在夫人喝的茶中下了寒冰散,那寒冰散是前朝秘藥,乃是從西域傳過來的,毒性格外的厲害,尤其無色無味,中毒之後身子會一日不如一日,可即便是宮中的太醫,也瞧不出這是中了毒。”


    “當日我抱著四姑娘去夫人院裏,在門外聽見黎氏和夫人說話,親口承認是她下了毒,因為隻有害死了夫人,她才能嫁到傅家來。老奴親眼見著夫人一口血吐出來,暈倒在地上......”


    “後來皇上下旨賜婚,黎氏嫁進傅家,老奴要護著三少爺,再加上沒有切實的證據,就將這秘密在心裏藏了這麽些年,想著等到太後薨逝,黎氏沒了靠山,再將這事情告訴老爺和少爺。”


    傅詢的雙眼通紅,恨極之下手上青筋暴凸,沉聲道:“嬤嬤今日過來告訴我這些,可是黎氏又做了什麽?”


    傅詢自幼在謝氏跟前兒長大,母子之情十分深厚,當年謝氏病逝給他的打擊很大,後來傅沅被送到淮安候府,而他拜了荊川先生為師,對黎氏這個繼母根本隻當個陌生人一樣,平日見著全了禮數即可。


    如今知道生母是被黎氏下毒害死,自然心中滿是恨意,恨不得這會兒就跑到沉香院去叫黎氏死在自己劍下。


    隻是,即便這樣想著,他也不會這樣做。如此,更能理解當年萬嬤嬤的一番苦心,若是當年他知道了事實的真相,未必能像今日這般沉得住氣。


    萬嬤嬤看了他一眼,見著他平靜下來,才開口將之前陶嬤嬤進宮和五姑娘傅珍偷聽黎氏和陶嬤嬤說話,聽到寒冰散,又問起三姑娘謝夫人的事情說了出來。


    說完之後,萬嬤嬤輕歎了一口氣,開口道:“老奴琢磨著黎氏是想下手害了四姑娘,她如今和老爺離了心,已經一天都容不下姑娘了。”


    “姑娘知道這事兒,就叫老奴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少爺您,問問少爺您有什麽法子?”


    “姑娘說不如將計就計,等著黎氏來害她,隻是姑娘到底是女兒家,怕沒有那麽周全,很多事情還要三少爺來從中安排。”


    聽了萬嬤嬤的話,傅詢思忖良久,才點了點頭:“你告訴妹妹,咱們就將計就計,陶嬤嬤和黎氏我會派人盯著的。”


    “再有,雖報仇心切,妹妹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嬤嬤要勸著她些。”


    萬嬤嬤聽了,點頭道:“少爺您放心,一切都聽少爺的。”


    又說了會兒話,天色已經愈發黑了起來,萬嬤嬤便起身告辭,迴了映月閣。


    第二天一大早,傅詢便來了映月閣,和傅沅商量如何對付黎氏的事情。


    最終,二人一直認為要先從陶嬤嬤身上下手。xnz


    陶嬤嬤雖是黎氏跟前最得力的人,又在宮中伺候了黎氏多年,可這宮中之人最是看重利益,又最是在乎性命,威逼利誘之下,未必不能從陶嬤嬤嘴裏問出些什麽來。


    傅沅不知道的是,傅詢從她的映月閣出來,便去了南陽王府。


    宋淮硯坐在案桌後,看了他一眼,微微皺了皺眉:“寒冰散?”


    “你時常去後宮給太後請安,幫我查一查陶氏是如何拿到寒冰散的。”


    傅詢和宋淮硯相交多年,說話也沒有太多忌諱。


    隻是直接開口叫這妹夫幫忙,到底麵上有些不自在。


    宋淮硯看了他一眼,突然就輕笑一聲,帶著幾分調侃道:“你這大舅子叫我幫忙,我自然不敢不幫。不過,總不能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吧?”


    宋淮硯一句話還未說完,就被傅詢伸手扔過來的書砸到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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