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走,農莊田舍便越漸疏落,最終人跡罕至。


    又一次搭建帳篷,照料馬匹,生火取暖之際,已經能遙遙看見絕境長城那巍峨的身影。


    從十裏之外看這條橫亙北方地平線的灰藍直線,毫不間斷地向東西兩邊延展,直到消失於遠方,好像在宣告:這裏便是世界盡頭。


    “這是我這輩子所見過最龐大的建築物。”小熊女萊安娜出聲感歎。


    林恩嗤之以鼻,“我見過比這更宏偉壯觀的長城。”


    萊安娜根本不信,“胡說。”


    林恩也懶得解釋。


    次日中午,從白港城出發,大約曆經十天的行軍。遠征軍大軍終於抵達長城下的黑城堡外。


    當太陽撥開雲層,露出臉來。


    林恩轉身背向陽光,將視線抬至長城,看著城牆在陽光下閃著晶瑩的藍光。


    無數世代的風沙汙泥,早在城牆留下印痕,宛如一層覆蓋的膜,以至於城牆有時成了淺灰,猶如陰霾天際……


    但當晴日裏天光直射,長城又仿佛有生命般閃閃發亮,如同一道橫斷半天的藍白絕壁。


    “到了,大人。”


    聽見憨牛的聲音,林恩從馬車內探出頭,看著外麵覆蓋著一層白霜的雜亂建築。


    林恩很難相信這就是傳說中的黑城堡。


    沒有城牆,也沒有大門。


    簡直就是背靠絕境長城的冰牆,搭建出的違章建築。


    麵前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空地,像是一個簡易的訓練場。


    訓練場後邊木造城樓和石砌高塔,看起來簡直就像散布在雪地裏的玩具積木。


    守夜人軍團的古老堡壘,遠不如林恩所見過的孿河城或是白港城,甚至稱不上是座像樣的城堡。


    關鍵的一點是,它沒有城牆。


    無法抵禦來自東西南三方麵的攻擊,守夜人部隊惟一關心的隻有北方,而高聳在黑堡北邊的正是絕境長城。


    首席顧問伊蒙·坦格利安學士,黑城堡教頭艾裏沙·索恩,在寒風中等候多時。


    守夜人軍團首席顧問,伊蒙學士是一位擁有龍族國王之血的老學士,為了避免王位紛爭,他年輕的時候便來到了絕境長城,服務守夜人軍團。


    伊蒙學士蒼老而健壯,頭發斑白卻十分精神,一點也不像一位近百歲的老人。


    他率先開口致意道:“林恩·羅斯柴爾德伯爵大人,哦,還有莫爾蒙家的小姑娘,歡迎你們的到來,你們令黑城堡增色不少。”


    林恩笑著點頭示意,“老學士不必多禮,學士因為古老而神聖的使命感,毅然加入守夜人的事跡,令林恩深感欽佩。”


    萊安娜也朝伊蒙學士還禮道:“謝謝伊蒙學士的稱讚,不知道如今塞外情形如何,還有哪些家族的人來收到了守夜人的傳信,趕來了黑城堡?”


    伊蒙學士聞言苦笑著說,“傑奧司令帶著三百守夜人軍隊準備去與曼斯談談,十幾天前我們收到了你叔叔傑奧的渡鴉傳信,塞外之王曼斯在霜雪之牙聚集起了十萬野人大軍。


    聽說塞外今年缺糧嚴重,野人中已經有吃人肉的傳聞傳過來了。如果情況惡化下去,野人可能會對絕境長城發起挑戰,到時候這裏必定會成為屍山血海之地。


    現在長城沿線從前幾日起已經開始了軍事管製!”


    小熊女萊安娜訝異道:“我叔叔傑奧·莫爾蒙最近沒有傳信迴來嗎?”


    伊蒙學士神色凝重的搖搖頭道:“傑奧帶領軍隊前往先民拳峰,一個卡在曼斯·雷德的必經之路上的防禦點,現在長城外麵是什麽情況,我們一無所知。”


    黑城堡教頭艾裏沙·索恩冷笑道:“伊蒙學士將黑城堡的渡鴉全部放出去了,守夜人求援的信早在十天前便發向了七國,不過你們依舊是黑城堡的第一批客人。”


    說著他又滿臉自信道:“如今長城內算上尤倫從君臨城招募的那批新兵,東拚西湊勉強有三百人可以防守,要不是糧草並不算備齊,有這三百人外加猶如天塹般的長城,哪怕沒有七國援助,管他野人再多也無法翻越長城。”


    三百人防禦十萬野人。


    看似仿佛來自瘋子的自信,不過林恩知道,這是守夜人對於他們守備的絕境長城防禦能力,有著無比強烈的自信。


    林恩想了想,還是提醒道:“野人想翻越長城的確沒那麽容易,不過要是從海路進來可就說不一定了。”


    艾裏沙·索恩斷然地搖頭道:“卡特·派克在東海望駐守,那麽多野人根本無法從海路進入北境……”


    林恩聞言皺了皺眉,便懶得再說什麽。


    此時,伊蒙學士接話道:“不知道林恩伯爵率領您的大軍來此是為了什麽?”


    小熊女萊安娜聞言也將疑惑的目光望向林恩。


    二人同行的一路上,林恩對於自己前來長城的目的一直諱莫如深。


    此刻既然已經抵達了黑城堡,不知道林恩是否會吐露心聲。


    她知道,林恩出發前沒有收到守夜人的求援信,所以他此行必定另有目的。


    看著幾道詢問的目光投來,林恩輕舒口氣,笑了笑對伊蒙學士道:“我打算走一趟塞外。”


    伊蒙學士聞言歎息道:“塞外如今兵荒馬亂,險惡異常,伯爵大人還是打消繼續北上的念頭為好。”


    艾裏沙·索恩同樣提出警告,“塞外可不比溫暖的北境,那裏的野人可以輕鬆撕碎你,不管你有多少軍隊也無濟於事。而且在漆黑的夜裏,還好出現更可怕的怪物,比野人可怕百倍……”


    第一次有人將北境冠以溫暖的詞語形容,林恩先是微微一愣,旋即笑了笑,相比起這裏和塞外,北境可不就是溫暖如春嗎?


    “你說的怪物是藍眼睛的異鬼吧?這東西我見過,還親手殺過。”


    林恩很認真的說話,卻被三人當成了吹牛。


    連萊安娜也瞪著一雙藍眼睛,看著林恩的目光,滿是狐疑。


    艾裏沙·索恩鄭重道:“林恩伯爵,我們所說的藍眼睛怪物,可是些眼睛冒著藍光攻擊性十足的怪物,而不是藍眼珠子的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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