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1號

    天業19號避難所 最底層區域

    農場已經全麵轉為機械化運作,現在這裏不再是私人莊園,而是全球最大的生態種植基地,基本上所有已經消失於地麵的蔬菜瓜果在這裏都能見到。

    而那些莊園則被集中到了一處。

    新建成的大房子足有三十多層,遠遠看上去極為宏偉壯觀。這棟通體染成紅色的大房子采用了傳統的中式建築風格,幾乎每一處都能彰顯出傳統的元素。

    已經在地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張妙今天早早的就出了門。

    曾經那個略顯青澀的小姑娘也已經出落的落落大方,隻是她還是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小孩子,所以穿搭方麵顯得青春許多。

    歐陽靜園最近才從雄安那邊迴來,見張妙一早就要出門,不由皺眉道:“又要去哪啊?不知道今天老爺子要迴來嗎?”

    歐陽靜園口中所說的老爺子正是這座超級莊園的主人鄭北川。

    張妙已經三十多了,可她看上去頂多也就二十出頭。

    這些年少了爾虞我詐,也再沒接到遊格格或者其他什麽人給她指派的任務後,張妙身上的戾氣已經蕩然無存。

    現在她不但是個畫家,還是個天體物理學的小門徒,經常會出入天業19號的大型研發中心,跟在那群工程師屁股後麵偷師學藝。

    隻不過張妙顯然在天體物理學方麵沒什麽天分,所以縱然是受到最頂尖的科學家們的熏陶,她這些年也仍然隻是個小門徒而已。

    但張妙並不氣餒,反而覺得這樣始終走在學習路上的生活挺充實的。

    見到幾乎已經把自己當成張妙監護人的歐陽靜園,張妙一撇嘴道:“老爺子迴來關我什麽事?他不是不喜歡我嗎?正好我出去躲躲。”

    歐陽靜園哭笑不得道:“老爺子什麽時候說過不喜歡你了?你這子虛烏有的。”

    張妙才懶得和歐陽靜園解釋,她直接頭也不迴的就走掉了。

    歐陽靜園在門前站了一會後輕聲一歎。

    幾個小時後,鄭北川迴來了。

    他剛到門口就首先詢問了張妙是不是在家,又問起歐陽靜園。

    莊園的大管家付子成恭敬道:“小姐一早就出門去了,歐陽先生正在老爺的書房和穆先生聊天。”

    “穆先生?”鄭北川微微一怔,隨後冷哼一聲:“穆奇從這個老不羞,怎麽還有臉來找我?”

    付子成隻是微笑,並不接話。

    鄭北川把外套丟給付子成後問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家裏沒出什麽事吧?”

    付子成反問道:“老爺說的是莊園裏的還是莊園外的?”

    鄭北川一邊往他平時用餐的地方走,一邊說道:“都說說吧。”

    “好的。”付子成微微頷首後輕聲道:“按照老爺的要求,這一年裏莊園外的事情都交給了上頭的人來管,我們隻要從旁協助就行了,所以這一年裏我們基本上就隻是處在被動的狀態,對於整個區域的菜蔬與果品的產量我們隻是略知一二,但從反饋結果看,並不比我們之前安排專人管理時來的要差,隻是相應的,這些菜蔬和果品的去向我們就完全沒了掌控。”

    鄭北川聞言不以為意道:“不過是一些蔬菜瓜果而已,由他們折騰就是了。”

    付子成微笑點頭,繼續道:“至於莊園內,除了張妙小姐偶爾會折騰一下不守規矩的下人以外,基本一切如常,隻是兩位老爺子的身體愈發的差了,前些天還能勉強吃些東西,最近連茶水都不進了。”

    鄭北川眉頭緊鎖,到了餐廳門外又停下來,想了想之後道:“這樣吧,你給我準備點吃的,然後端到範老頭屋裏去,我去瞧瞧他。”

    付子成點頭道:“是。”

    ……

    鄭北川的書房位於這棟朱紅色大房子的最頂端,緊挨著這地下結構的天然穹頂,僅留下勉強能容下一人站立的狹窄空間。

    書房內一應器具都是按照傳統風格打造的,而且偏向簡約。

    唯有一麵長十八米,由天然紅木一體雕琢而成的錦繡江山鏤雕圖與整個房間的風格各相徑庭。

    而此時此刻,歐陽靜園就坐在這幅錦繡江山圖的前邊和坐下右下方的一個頭發灰白,身穿淡青色長袍的男人說著話。

    這男人的打扮頗有幾分武當山道士的清修風範,可他氣息很弱,說話時綿軟無力,實在沒有清修道士的體魄。

    “這些年到處奔走,原以為躲過去了,事情慢慢的也就被淡忘了……可他們……卻好像從沒有打算放過我……嗬……設想,就算是失手殺了人,被定了罪,判了刑可好,又有幾人如我這般淒慘?”這男人便是穆奇從。

    穆奇從這個人如今提起來很少有人知道了,但在二十年前,他可是一座容納百萬人的地下避難所的最高行政長官。

    隻可惜,穆奇從犯的錯實在大的驚人,所以這些年一直在被一支神秘力量追殺。

    東躲西藏十幾年,身邊的下屬親人死的死,傷的傷,到最後就剩他孤家寡人一個,也是叫人唏噓。

    歐陽靜園不想聽他訴苦,隻想知道他這十幾年逃難沒個音訊,怎麽突然就跑到天業19號避難所來了?還居然能找到這裏。

    但怎麽說穆奇從當年也是一任最高執政長官,該給的麵子的還是要給的。

    歐陽靜園在應對這些事情上顯得尤其圓滑世故。

    他笑著問道:“穆先生,知道您這些年不容易,但您十幾年杳無音訊,我們也著急的很,您怎麽就沒第一時間聯係鄭老呢?說不定當時就把那些事給擺平了,您也犯不著到處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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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奇從與歐陽靜園並不是太熟悉,僅在二十多年前偶然間在鄭北川身邊看到過這個人,印象不算深刻。但隻要有一麵之緣,此時對穆奇從來說就是救命的稻草,他是舍了命也要抓住咯。

    “您的意思我明白,我犯了糊塗,做了錯事,我也認……可當年泄漏‘雄安1號’避難所根源代碼的人不是我啊,怎麽偏偏所有事情都要歸罪到我頭上呢?先生都沒有怪罪,為何他們要緊追不舍?還有就是……你們是如何重新掙得清白的?難道他們就不會找你們的麻煩?”穆奇從是越想越憋屈,越說越委屈。

    歐陽靜園聞言眸子裏閃過一抹寒芒,但跟著又麵不改色的說道:“穆先生,過去的事情已成定局,就幹脆讓他過去吧,畢竟無論現在如何世道,都改變不了什麽了,所以……您要是來尋求庇護的,我敢這麽說,絕對讓您安享晚年,但您要是來尋個說法的,這事情就比較難辦了。”

    穆奇從聞言苦笑一聲道:“若是想安度晚年,當初我早早的就在組織調查我的時候把事情全都抖出來了,何至於要東躲西藏?現在我聯係不上先生,隻能來找你們,但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是來找你們論是非的,我隻是想求你們幫我與先生說一聲,我很想見見他老人家,真的,就隻是想見見他。”

    歐陽靜園隱約明白了,不過心裏卻在冷笑。

    當年的事情之所以會不了了之,那是付出了足夠的代價,又拿出了足夠的本錢才搞定的。所以說到底,是歐陽靜園他們輸了。

    現在事情過去這麽多年了,整個世界都感覺風平浪靜了。

    你一個丟盔棄甲逃了十幾年的家夥想要重新見主子?

    ‘嗬……真是不知死活啊……’歐陽靜園在冷笑,也在替穆奇從感到惋惜。

    不過轉念又想到了一件事,歐陽靜園忽然覺得或許這會是個轉機也不一定。

    “穆先生,不是我有意為難您,也不是我不想幫您,而是先生這些年確實有些累了,所以不到緊要的時刻,我們都不希望打攪他老人家……因此您的這個要求……還是換一換吧。”歐陽靜園淡淡的說道。

    穆奇從卻很執著,他搖頭苦笑道:“若見不到先生,解不了我心中困惑,縱然是讓我這十幾年的逃難都成一場夢又如何?我這輩子該享的福,不該享的福,我都享受過了,早已沒什麽遺憾,隻是分明是一盤活棋,為何到了關鍵時刻,先生要舍,而不是進而得?難道說,我們當初選擇統一那桑多卓瑪的意見加入‘淨天火’並宣誓效忠古老的神明是為了在關鍵時刻認輸的嗎?”

    歐陽靜園聽著穆奇從這越來越高的聲調,表情始終如一,但心思卻起了變化。

    最開始,歐陽靜園隻當這穆奇從是來叫屈的,喊冤的,想要拿迴過去屬於他的那份體麵的。

    現在看來,這穆奇從逃了十幾年怕是早就瘋了。

    而對付這種人,歐陽靜園覺得之前臨時起意的辦法就更奏效了。

    於是他輕聲一歎道:“哎……誰說不是呢……不過想要見先生確實很難,穆先生如果執意要見,我倒是有個辦法或許能讓您見到先生的機會多上幾分。”

    穆奇從聽到這話,當時眼睛就爍爍放光道:“還請不吝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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