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行動開始後的第六天。

    不管秦歡是開玩笑,還是真好色。隻是找幾個手勁大的姑娘給他按按摩這樣的小事在邢天然看來也不算過分。而且也確實如邢天然所說,在他把消息傳出去之後,就有不少女兵主動申請要給秦歡等人疏鬆筋骨。

    在看到秦歡後背上那密密麻麻的傷口後,張燁楠也收起了輕視的心態,大概體會到了這些改造戰士的辛苦。

    第六天伊始。

    代號“滅蟲”的行動正式開始。

    隻不過秦歡的隊伍裏多了一個人,一個帶著兜帽,連機械外骨骼都沒穿的年輕人。張燁楠很好奇這人是誰,可他找到秦歡後確是一問三不知。

    雖有些好奇,但時間緊迫,張燁楠暫時也沒法子去落實了。

    “滅蟲”行動共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很簡單,也很明確,那就是前往第十三層居住帶並確認那怪物的具體位置。

    然後是第二個階段,秦歡會帶兩個人去嚐試與敵人近距離接觸,以盡可能的采集敵人的各項數據,包括它的樣貌、生物特性、攻擊方式和防禦強度等。

    怪物的樣子和生物特性其實還在其次,秦歡負責的第二階段最核心的要務就是在確保己方人員能夠安全撤退的情況下盡可能的了解敵人的攻擊方式,並且嚐試用各種武器對敵人進行攻擊以確定那怪物是否真的“刀槍不入”。這一步聽起來似乎挺簡單的,卻是危險係數最大的。

    秦歡在此之前於世界各地接觸過各種各樣的敵人,有武裝到牙齒的非法改造戰士,也有詭計多端善用生化武器科學狂人以及慣於伏擊作戰的退役特種兵,但那些家夥說到底還是人,隻要是人,子彈就打得穿,秦歡也就不會覺得多可怕。

    但這次行動不同以往,敵人是一棵樹,確切的說,是一隻“樹妖”!這是前期觀察班小組借助各種觀察手段獲取到的情報。且不管這些情報是真是假,總之秦歡覺得自己真的是掉進科幻小說的情節裏了,居然要麵對來自一棵樹的威脅?

    如果一切順利,秦歡能夠確定敵人是可以被傷害的話,他就會撤迴來與張燁楠的隊伍匯合。

    下邊就是第三個階段了——“滅蟲”。

    踩死一隻蟲子輕而易舉,可人蟲大戰持續了幾千年,看似是一場實力懸殊的,非常不公平的戰鬥,可事實是即使過去了幾年前,蟲子的生命力和耐藥性是越來越好,人類對於戰勝蟲子這一點依然看不到一丁點的希望。

    因此,雖然今天他們要麵對的雖不是一隻蟲,卻可能是比蟲更惡心更可怕的東西。

    ……

    睡夢裏被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吵醒的丫頭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宋振林等人正在武裝自己,他們沉默無聲,一個個神情嚴肅。

    丫頭揉了揉眼睛問道:“哥,你們這是要去哪?”

    宋振林把彈夾裝好答道:“我們要去下邊配合其他幸存者搞定一個大家夥。”

    丫頭沒明白:“什麽大東西啊?”

    黑臉漢子擦著槍道:“你別問那麽多了,你留在這,和才福他們照看大家夥,我們去去就迴。”說完黑臉漢子把子彈上膛,然後拍了拍身上的家夥什招唿眾人道:“好了,別磨蹭了,趕緊出發!”

    “是!”

    丫頭急了:“哎!等等!你們不會是要把我們丟在這吧?”

    宋振林笑著道:“你想什麽呢?我們就是去打仗而已。”

    “打仗?為什麽又要去打仗?守在這等候救援不是挺好的嗎?”丫頭不理解宋振林的決定,更生氣他居然一直瞞著她。

    宋振林想解釋,可看了眼時間後,他摸了摸丫頭的頭說道:“走了!”

    說完這一隊十一人就跟著那個叫張豐宇的強奸犯往黑暗中走去。丫頭還想追過去問,卻被才福攔住了。

    “別去了,大叔說了,上頭現在也在拚命,自顧不暇,咱們要想活,就不能坐以待斃。”才福抱著那把狙擊步槍。

    丫頭聽罷還是覺得委屈,大概是因為宋振林沒有帶上她的緣故吧。

    ……

    從沒有抽過煙的陳爽現在卻迷戀上了煙屁股。

    她自從被燙傷後就一直在各處搗亂,直到避難所的感染開始擴散。她親眼目睹了自己昔日手下的自相殘殺,也看到了母親把自己的親生兒子當做食物吞下,這地獄裏也不見得能看到的恐懼險些將她逼瘋。

    好在她還保持著理智,倉皇的逃迴了位於二十一層居住帶上的療養院。在這裏,戰士們以療養院為碉堡,以手中的槍為尖刀和感染者們戰鬥了七天七夜。最後感染者的屍體堆滿了通道,噩夢才終於告一段落。可戰士們也死傷殆盡,現在療養院裏就隻剩下一群病人和醫護人員,以及陳爽這個裝瘋賣傻的前特勤大隊大隊長。

    通道被封死,並不意味著感染者就沒辦法再進入療養院。

    於是陳爽就成了眾人的守護者,她沒日沒夜的守在大廳的入口,把那些不知從何處摸進療養院的感染者盡數擊殺在院子裏。才幾天的功夫,院子裏就堆滿了屍體。陳爽累了就抽煙或者喝能量飲料,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否則她的堅持就毫無意義了。

    終於,在清理戰鬥開始的第六天清晨,療養院的副院長張海誌迴來了。

    他還帶來了三名全副武裝,一看就很不好惹的特種兵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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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能夠安心睡一會的陳爽在吸完一小截煙屁股後就靠在大廳門前睡著了。護士發現後小心翼翼的將她抬進屋,眾人讓出一塊舒服的空地讓她躺下歇息。

    張海誌帶人接替了陳爽的工作,成了這些幸存者的守護者。

    這些天也沒怎麽休息過的周公義老爺子在給陳爽擦了臉之後,拿了一些吃的來找張海誌。他似乎早就看穿了張海誌的真實身份一樣,他在門廊裏坐下來,絲毫不介意院子裏的血腥氣。

    “調查清楚了?”

    張海誌看了眼周公義後猶豫了一下,跟著點點頭:“報告已經提交上去了。”

    “唔……那你們怎麽不走,還留在這?”周公義的語調涼薄,聽不出半點人情冷暖。張海誌自嘲一笑:“我們雖然是直屬於上級的,可我們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感受,還沒有變成沒有心的怪物。”

    周公義聞言卻道:“沒有心不好嗎?決策者如果都像你們這樣優柔寡斷,那人類才是沒希望了呢。”

    張海誌苦笑一聲:“老前輩,您究竟是想說什麽?”

    周公義聽了這話終於笑了,他輕聲一歎:“那個叫蘇澈的家夥原本隻是個小記者,去了趟地心迴來就寫出了一本《黃金時代》,這書單聽名字還以為是對人類社會歌功頌德的東西,卻沒想到字裏行間都透著一股子濃濃的失望和不甘心……我還記得,他成名之後來找過我,當時他想請我出山,為他的理想出謀劃策……可我拒絕了,不為別的,就因為我自己看不開,想不透人類為什麽要為了進化犧牲這麽多。”

    張海誌聽得似懂非懂,但他沒有發問,他知道周公義還有話沒說完。

    果不其然,停頓一會後,周公義繼續說道:“清水家的小丫頭想著的是她的家族,蘇家的小子想的卻是整個世界,而至於‘烽火議會’裏那些家夥,他們卻想的是自己,是如何在這場災難中保存下自己,你說說……這樣三夥人,各自的道路都不同,如何能救眾生於水火?嗬嗬……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混蛋,可恥,可恨。”

    張海誌聽得心下震撼,他眼皮急跳,試探著問道:“老前輩……您是……”

    周公義沒有說明自己的真實身份,他深吸一口氣道:“不過還好,看到你,看到陳爽,看到這千千萬萬還在為了活著,為了胸中那股子正氣堅持的後輩,我覺得還是有希望的,蘇澈看不清的未來,說不定可以由你們去創造,清水家的丫頭搞不定的詛咒,說不定會成為你們晉升下一級文明台階的階梯,至於‘烽火議會’裏那些已經放棄掙紮的混蛋……我想……等這裏的事情結束以後,自然有人會去和他們算清楚的……你說是嗎?”

    張海誌沒有迴答,他不是不敢答,而是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清水家這些年通過與“舊神”的接觸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也因此越陷越深,不得不用更多的收獲去填補自己闖下的大禍。他們……是咎由自取。

    蘇家的底子很幹淨,可偏偏出了一個蘇澈,他與那些勢力走的越近,他的每一個決定也都會越來越極端。

    至於“烽火議會”高層。

    別人不知道,張海誌很清楚……這場災難人類無從反抗,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隻有等待。而至於要等多少年,他們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絕對不敢說。或許是五年,是十年,是五十年,甚至一個世紀……

    總歸到了最後會有人活下來,會有人看到“太陽”重新升起。

    到那時,曆史就由幸存者來書寫,而他們正在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成為“幸存者”。這聽著是多麽的無恥,多麽的肮髒。

    可用他們的話來說,他們是在為全人類保存火種。

    人類的文明應有人來傳承和延續,當然……他們沒有告訴世人,如果由他們來作為傳承者那就是最好的。

    一想到這,張海誌就覺得莫大的諷刺。

    災難才剛剛開始而已,人類社會的醜態就在黑暗中原形畢露。

    唯一的光或許就是剛才周公義所說的……他們這些還有心的後輩了吧。但真的有可能嗎?張海誌去集結自己的隊伍的路上看到了太多太多的不幸和血腥……他的隊伍原本有三十人,可現在就剩下三個人跟著他活了下來。

    其餘的,要麽已經被感染,要麽就選擇和家人一起麵對這場災難。

    絕望……甚至是無望……

    張海誌渾渾噩噩了好久才帶著人迴到了療養院,在看到陳爽守在大廳門前的時候,他心底的那一束火焰才重新被點亮。

    但這樣一支殘燭如何麵對淩冽寒風的摧殘?

    張海誌苦澀一笑:“老伯,也許您是對的,可現在我是真的看不到哪怕一丁點的希望……避難所裏原本有兩百萬人,相當於一座中型城市的規模……可現在,這兩百萬人裏至少有一百八十萬人被感染了!一百八十萬啊!那是一個大到沒法想象的數字!您說……我們該怎麽辦?”

    沒想到周公義聽完卻沒有安慰張海誌,反而嗤笑一聲嘲諷道:“瞧瞧你那熊樣!年輕人,還是太淺薄了。”

    張海誌聞言自嘲一笑,他也不反駁。

    曾經年少輕狂的時候,張海誌自信滿滿,但誰曾想,“太陽消失”以後,一場災難就把壓的喘不過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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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子幽幽道:“想當年,我在的隊伍就三百個腦袋,可我們要麵對的敵人卻足足有三萬!當時我們就很害怕,也搞不明白為什麽明知道我們這三百人衝出去就是死,上頭還讓我們死守在這裏,於是我們就問我們連長,是不是因為我們都是犯過錯的人,所以被當成了犧牲品……你猜我那位連長怎麽說?”

    張海誌對於老年人這些故事其實並不很感興趣,大道理他都聽膩了,可現在也沒什麽事可做,便附和著問道:“怎麽說?”

    周公義嘿了一聲:“娘的,你們想什麽呢!組織把咱們留在這,那是因為這是咱們的家,咱中國人講究落葉歸根,所以就算死了,也算是迴家了!”

    張海誌聞言一愣:“這算是什麽迴答?就不怕引起嘩變嗎?”

    周公義笑了:“當然,我們當時就不樂意了!感情好,還沒開始打,就注定我們這三百人必死無疑咯?”

    張海誌眉頭緊皺,他想繼續聽下去了。

    “結果連長又說……不是每一場戰鬥必須贏才去打的!有時候就算明知必死無疑,也要衝上去!因為這就是咱當兵的血性!不能退!隻能戰!你聽聽,戰士的血性啊……”

    張海誌還是有點聽不懂,他不是理解不了字麵上的意思,而是理解不了這種坦然赴死的心態。

    周公義深深一歎,他繼續說道:“然後就打唄,三百人對三萬人,就算據守天塹也一樣是螳臂當車……子彈打沒了就肉搏,人死得差不多了,就捆上炸藥往人堆裏蹦,總之……一場戰鬥打下來,全沒了……一個都沒有剩下……”

    張海誌的印象裏並不知道周公義所說的是哪一場戰鬥,可他聽的出來,周公義絕不是隨口杜撰。這一點他從周公義的眼神中看得出來。

    “那後來呢……您阻攔住敵人了嗎?”

    周公義搖搖頭:“怎麽可能呢……三百對三萬,你真當是一道算術題,一人殺一百個就贏了?”

    張海誌愣了:“那……”

    “是不是覺得這種犧牲毫無意義?”

    張海誌沒說話,但看得出來,他的確有這種想法。

    “是啊,要是論起活著活著死了的意義,條條道道,千百種說法,總是沒有讓所有人都滿意的道理……就算你跟後輩人吹噓這支隊伍如何的光榮,也還是會有人不理解為什麽要犧牲三百人據守關隘,因為什麽?”

    張海誌搖搖頭,他不懂。

    “因為在很多人眼裏,這就是一道算術題,用你們年輕人最時髦的話來說,就是一種算法,所以他們覺得留守三百人在那送死毫無意義,他們甚至會覺得這些人死的毫無價值,純粹就是戰術性的失誤。”

    張海誌聽到這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周公義笑了:“是啊,一場戰鬥下來,三百人連半天都沒撐住就全死光了,確實毫無價值……但你可知道,我們當時守的是什麽地方嗎?”

    張海誌皺眉問:“您請說。”

    “嗬……那地方其實啥也不是,就是一塊不毛之地,不長花也不長草,還凍得硬邦邦的,可那是咱們中國人的地方……是他新美聯想搶也搶不走的地方!所以即使寡不敵眾,即使我們當時是被動挨打的,在收迴拳頭打出去之前我們也要用自己血把那寸土地染紅!告訴入侵者,這是我們的,誰也不能搶了去!”說到最後,周公義雙拳緊握,就好似重迴戰場一樣。

    張海誌終於記起來了。

    記起了那場由新美聯一手策劃,後來遭到痛擊的閃擊戰。

    當時意圖染指中國東北版圖,意圖進入大興安嶺,意圖……

    這場戰爭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主要是涉及的東西太過危險,所以在第一中軸的協調下,最終由新美聯方麵給出賠償,事情才得以平息。

    張海誌起先也是不知道的,可他在進入第一中軸後就時常聽一些老人員提起。當時入侵中國東北地區,試圖進入大興安嶺的那些來自新美聯的入侵者啟用了閃擊戰策略,可沒想到戰鬥開始十七個小時後,收縮陣型保留實力的中國東北軍某部就立即給予了強而有力的反擊。三萬入侵者一個沒能或者走出邊境線。

    這場戰鬥雖然沒有公開,可身為中國人的張海誌每每聽來還是覺得相當的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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