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太後做菜是沒辦法,還要做菜給那些所謂的朝廷命婦吃,算什麽?她男人還是大將軍呢。


    罷了,誰叫祁煊還沒正式給她名分。她現在還無品無級,便是如此,太後才毫無忌肆地命她做菜。


    明擺著要刁難她,她也懶得問怡馨,這膳房裏怎麽沒配廚子和幫廚。


    嗬!要她一個人做二十六個人菜,純心要累死她,這手段既陰損、又低劣。她是不是該慶幸,太後沒讓朝中所有官員家的女眷都來?


    怡馨說完,正要走,孟茯苓卻喊住了她,“還勞怡馨姑娘在此看著些,不然,為這麽多貴人準備吃食,我實在是緊張。”


    想走?那怎麽行?萬一菜一端出去,被人動手腳,又沒有太後的人在膳房看她做菜,出了問題,定會賴到她頭上。


    所以,孟茯苓怎麽都要讓怡馨留下,當目擊證人。


    怡馨眼裏閃過一絲讚賞,其實太後雖要刁難孟茯苓,但還不至於使陰在菜裏動手腳。


    否則,也不會將膳房裏原有的廚子都遣走,這般明目張膽地刁難孟茯苓。


    “孟夫人且放心,太後娘娘命奴婢在此,若您有需要奴婢的地方,盡管開口。”怡馨點頭,笑道。


    其實太後是要怡馨監視孟茯苓,後麵的話是她自己說的,反正太後又沒說不讓她幫忙。


    上次美食大賽決賽,怡馨隨侍於太後身邊,是以,目睹了孟茯苓的表現,很是佩服孟茯苓。


    至於那嶽凝煙,怡馨有些厭煩,若她不是太後的侄女,太後宮裏的宮人沒幾個待見她。


    而且,這次嶽凝煙為了央求太後幫她出氣,不僅使用苦肉計,甚至還說孟茯苓不把太後放在眼裏之類的話雲雲,總之,竭盡詆毀之能。


    隻不過,嶽韶清是太後唯一的弟弟,太後看在嶽韶清的麵子上,才答應幫她教訓孟茯苓。


    孟茯苓對怡馨也是有些好感,道了聲謝,便著手做素齋。


    她沒要無意幫忙,隻是趁怡馨不注意時,衝無意使了個眼色。


    無意便假借肚子不舒服,到外麵上茅房了,其實是去尋找小冬瓜。這是來的路上,孟茯苓和無意說好的。


    孟茯苓準備做賽人參、脆皮燒鴨、素魚香肉絲、燒四寶、菊花豆皮、芝麻韭菜塔、涼拌五彩絲、炒素腰花、素東坡肉等…………


    怡馨也沒真閑著,在一旁幫孟茯苓打下手,菜由那兩個婆子洗、火也由她們幫忙燒。


    饒是如此,一下子準備這麽多人份量的菜,也把孟茯苓累得夠嗆。


    怡馨同樣覺得累,她是太後得用的大宮女,幾時需要做廚下的活?暗笑自己,明知太後是想教訓孟茯苓,自己還往上湊。


    不過,怡馨轉頭見孟茯苓除了偶爾以袖子抹一把汗,神色依舊鎮定、且認真,對她的佩服又多增了幾分。


    此時,孟茯苓正把冬瓜去瓤剕皮,切成大方塊,表皮用刀戳成十字花紋,用開水裏焯半熟,碾幹水,塗了毛醬汁,放入七成熱的油鍋裏炸,炸至紅色才撈出,晾涼。又切成一指見方的塊,放入大蒸碗中,入清湯…………


    待孟茯苓把素東坡肉做好,怡馨驚歎道:“看起來像真的肉一樣。”


    若非她一直在一邊看著孟茯苓做,剛剛乍一看,還以為是真的東坡肉。


    “要的就是這效果。”孟茯苓揚唇微笑,她心裏卻在著急,無意出去那麽久,怎麽還沒迴來稟報?該不會出什麽狀況了?


    想著,她就讓人把素東坡肉先端出去,準備再做另一道菜。


    這時,一個宮女就急急趕來,“孟夫人。太後要見你。”


    怡馨跟了太後多年,素知太後的性情和行事作風,一下子就猜出太後要見孟茯苓,是為了何事。


    但她不能透露什麽,隻得跟孟茯苓說了一句小心。


    孟茯苓聽到怡馨的提醒,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怡馨被孟茯苓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報以一笑。


    “謝謝!”孟茯苓鄭重道了一聲謝,才隨那個宮女走出膳房。


    ******


    饒是孟茯苓有心理準備,見到太後那張陰著的老臉,心裏還是顫了一下。


    待看到安好無事的小冬瓜後,她又鬆了口氣,小冬瓜坐在方氏身邊,而無意又守在他身後,定是怕方氏下黑手。


    “孟氏,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糊弄哀家,哀家要你做素齋,你竟用真肉糊弄哀家。”太後也不讓孟茯苓起身,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力道之大,震得桌上的菜湯汁都濺了出來。


    孟茯苓望向太後跟前那盤素東坡肉,皺了皺眉,哼!太後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真了得。


    “迴太後娘娘,恕民婦愚鈍,不懂您是何意。”孟茯苓不卑不亢道,在心裏把太後罵了個遍。


    “不懂?你自己嚐嚐便知!”太後見事到如今,孟茯苓還那麽鎮定,很是礙眼。


    太後想把整盤東坡肉砸到孟茯苓麵前、讓她從地上撿起來吃,又覺得這麽做不妥,有失身份,隻得讓身邊的宮女分了一些到碗裏端下去,讓她嚐。


    不用嚐,孟茯苓看到那碗色澤明顯比她做的還要淺的東坡肉,就知道被人替換了,替換的自然是真的肉。


    知道歸知道,孟茯苓還是嚐了一口,免得讓人說她是因為心虛,而不肯嚐。


    “太後娘娘,這不是我做的,我所做的素東坡肉是用冬瓜所製,完全沒一點葷腥。”孟茯苓抬頭,定定地看著太後,語氣不自覺多了一絲,她沒察覺的冷冽。


    太後卻是察覺到了,她是身份尊貴的太後,而孟茯苓不過是個低賤的村姑,怎敢這般對她?果然如嶽凝煙所說的,不將她放在眼裏。


    嶽凝煙與洛瑤坐在一處,兩人無不得意。


    洛瑤冷冷瞪著孟茯苓。她現在不想直接出手了,借刀殺人更有趣。


    之前喬氏之所以答應幫她,是因為她許下不少養顏聖品。本來都給了喬氏,沒想到喬氏又約見她,向她索要更多。


    雖然她那個擅長換臉、易容的屬下製養顏聖品極為了得,可一下子被喬氏訛了那麽多去,不心疼才怪。


    不過,她去的那天,剛好看到嶽凝煙的臉腫得厲害,一問之下,才知道是祁煊為了孟茯苓打了嶽凝煙。


    是以,洛瑤計上心頭。慫恿嶽凝煙去向太後告狀,甚至連說詞,都是她教嶽凝煙的,不然,憑嶽凝煙那張笨嘴,又怎能讓太後出手教訓孟茯苓?


    “事實擺在眼前,還敢狡辯?你當哀家是瞎子不成?”太後氣笑了。


    她確實很意外孟茯苓一個人做那麽多人份量的菜,還做得又快又好,令她無從挑剔,她現在倒要看看孟茯苓如何為自己開脫。


    孟茯苓看不知何時迴到太後身後的怡馨一眼,卻棄了請怡馨幫她作證的念頭,畢竟怡馨是太後的人。怎可能違背太後的意思幫她?沒落井下石,都不錯了。


    所以,靠人不如靠己,她思索了一下,既然有人鐵了心要算計她,說不定其他桌子上的東坡肉,也是真肉。


    可一下子要做那麽多盤東坡肉,不可能沒有疏漏,做的人肯定不止兩個,就算食材清理掉了,肯定還有殘留一些。


    孟茯苓迴想起,她在做菜時每隔一會。都有人去膳房查看一下、問她做的是什麽菜。


    她所做的那些菜,也就素東坡肉在本朝不算稀罕、又帶有一個肉字,難怪會選這道菜算計她。


    再算一下,若是她做到一半,那人來膳房查看,轉而,再去讓另一個膳房做,肯定不比她快。


    現在去的話,也許還能找到一些剩餘的食材,經這麽一想,孟茯苓心定了不少,“民婦不敢糊弄太後娘娘。定是有人要陷民婦於不義,民婦在此懇請太後娘娘讓人到寺中其他膳房查看,可有做東坡肉剩下的食材。”


    眾人驚了一下,她們一個賽一個精明,怎會看不出太後此次的目的,是為了教訓孟茯苓?


    隻是她們都沒想到孟茯苓會直接說有人要陷害她,不明白她是真傻、還是假傻,太後既然純心刁難她,又怎麽可能派人搜查寺中膳房?


    她們都以為是太後命人替換東坡肉的,其實不然,東坡肉並不是太後的手筆。


    太後以為是嶽凝煙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趁機利用這個機會。


    “查?你既敢提出查膳房,難保沒有準備。”太後一句話,就拒絕查膳房。


    “這麽說,太後是不給民婦一個證明清白的機會,便定民婦的罪?”孟茯苓眸中帶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諷刺,直唿太後,連娘娘二字都省了。


    這時,嶽凝煙身後一個丫鬟悄悄退到門邊,以為無人注意,就閃出門。


    恰好,丫鬟逃跑的行為落入無意眼裏,無意低聲交代了小冬瓜幾句,就跟著出了門。


    “準備?民婦一來寺裏,就被您身邊的宮女帶去膳房,加上民婦是臨時接到您的懿旨,方趕來寺裏,敢問太後,民婦哪裏來的時間準備?這麽做,對民婦有何好處?說句難聽的,不過是自尋死路!”孟茯苓振振有詞道。


    太後都要害她、治她的罪,她怎可能不為自己辯解?別以為是太後,就可以胡亂治她的罪。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頂撞哀家,來人!把她拉下去。杖責十大板!”太後是真的動怒了,孟茯苓為自己辯解,看在她眼裏,是公然挑戰她的權威。


    太後身後的怡馨心裏著急不已,又為不敢出麵為孟茯苓作證,而感到愧疚。


    “太後,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後,殺人不過頭點地,但也應該以理服人。”孟茯苓冷看著太後。


    她被兩名宮人左右押住,強行從地上扯了起來,跪了許久,雙腳又麻又痛。這會突然站起來,更加難受。


    “理?你的意思是說哀家蠻不講理了?”太後麵如裹霜,她活到這年紀,何曾有人敢明指她蠻不講理?


    “民婦不敢有此意,隻是希望太後能讓民婦心服口服。”孟茯苓知道觸怒太後不是明智之舉,可眼下,太後根本不給她證明清白的機會,就要直接杖責她。


    “好一個心服口服,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太後冷哼一聲,說罷,也不想和孟茯苓廢話,再度命人把孟茯苓拉下去。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大步進來的無意打斷了,“且慢!”


    無意一手拿了一隻竹籃,一手捉著嶽凝煙的丫鬟,後麵還跟著幾個僧人,從那幾個僧人身上的僧衣標誌來看,他們是寺裏的僧廚。


    “大膽!竟敢在太後娘娘麵前放肆!”太後的嬤嬤嗬斥無意。


    無意把嶽凝煙的丫鬟摔到地上,便鎮定自若地向太後行禮,方不緊不慢地說她見到那丫鬟如何讓僧廚清理做東坡肉的食材,並裝了一籃子食材,以做證據。


    這下,嶽凝煙的臉色大變,瞬間把規矩拋之腦後,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她怒指著無意,大聲道:“你胡說!”


    太後的老臉黑得不像樣,她是知道嶽凝煙因自小流落在外,腦子比較簡單,可沒想到嶽凝煙竟蠢笨到這種地步。


    她還以為嶽凝煙既然買通了寺裏的僧廚,肯定會做得隱晦些,至少也把剩下的食材處理幹淨,豈知會被孟茯苓的人逮個正著,這算什麽事?


    太後也不知嶽凝煙是怎麽買通那些僧廚做葷菜的,傳出去於敬國寺的名聲有害,她又經常到敬國寺禮佛,肯定也會累了她的名聲。


    此時此刻,太後真想親手拍死嶽凝煙這個蠢貨,也有些後悔這般盡心幫她出氣,反而惹得自己滿肚子氣。


    “人證物證俱在,嶽小姐還敢抵賴不成?”孟茯苓眉梢一挑,語帶質問。


    她也覺得嶽凝煙蠢透了,不禁感到疑惑,像嶽凝煙這麽蠢的人是如何騙過嶽韶清的?嶽韶清的智商應該不低才對。


    “一派胡言!什麽人證物證?食材分明是你自己做剩的,不然,怎麽是由你的人拿來的?那些僧廚,和我的丫鬟,肯定也是被你的人逼迫。”


    說嶽凝煙蠢吧!偏偏她又反應很快地狡辯,還反咬孟茯苓一口。


    “那你說,你丫鬟不是去膳房毀滅證據,這時候去做什麽?”孟茯苓淡聲道,看嶽凝煙的眼神,如看白癡一樣。


    嶽凝煙被孟茯苓不加掩飾的輕蔑,惹得心火直冒,要不是旁邊的洛瑤拉著她,她都忍不住衝到孟茯苓麵前了。


    “誰說她去膳房就一定是毀滅證據?誰又規定這時候不能去?”嶽凝煙也不知該如何辯駁,脫口便這麽說。


    此話一出,孟茯苓有些錯愕,嶽凝煙明明蠻不講理,還這麽理直氣壯。


    在場的女人不是嬪妃、就是朝廷命婦,都是有身份、自認涵養極佳的人,聽了嶽凝煙這番話,皆忍不住蹙下眉頭。


    “凝煙,退下!”太後怒斥道。


    她人老,眼未花,把眾人的鄙夷看在眼裏。嶽凝煙是她侄女,如此,豈不是在打她的臉?


    “姑姑,她——”嶽凝煙還要說什麽,卻對上太後冷厲的眼神,隻得悻悻地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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