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將軍、你?”陸管家似乎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心口直發疼。


    葫蘆皺眉,糾正道:“叫我葫公子或者葫蘆。”


    陸管家連連歎息,將軍的名字多好聽,為何就喜歡這又土又俗的名字,肯定是這個孟茯苓給取的,還給將軍灌了迷魂湯。


    “將、葫公子,老奴剛過來時聽說皇上下令搜城,捉拿刺殺二皇子的刺客。”饒是陸管家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提昨夜的‘屈辱’。


    孟茯苓問:“那我們豈不是沒法走了?”


    陸管家一聽,又急了,“孟夫人,什麽你們?難道葫公子要和你一起走?”


    “是啊,他要跟我迴去種地、幫我帶孩子。”孟茯苓壞心道。


    她知道陸管家忠心為主,可她就是不喜他對她的態度,弄得好像是她貼著葫蘆不放、帶累葫蘆一樣。


    “什麽?不可以啊,您是堂堂大將軍,我大楚國的——”陸管家驚得不輕,顧不得規矩了。


    “閉嘴!”葫蘆不耐煩地打斷,他不喜陸管家對孟茯苓的態度。


    陸管家帷帽下的老臉一黯。低頭不語了,雖然他知道葫蘆是失憶了才這樣對他,但心裏還是很難過。


    孟茯苓見狀,暗暗拉了拉葫蘆的衣袖,葫蘆才不情不願道:“你說,現在京中局勢不穩,我又沒恢複記憶,貿然留在京中、攪進這渾水,有何好處?”


    陸管家一怔,覺得葫蘆的話有道理,“是老奴思慮不周。”


    頓了一下,他又請求道:“您帶老奴同去吧?”


    葫蘆問,“你若和我們一起走,那將軍府誰來看?”


    “您忘了陸昭已經能獨當一麵了,交給他保準能把府上看顧好。”陸管家說道。


    陸昭是陸管家的兒子,為防萬一,他很早就教陸昭管家之道,這兩年也逐漸放手。


    葫蘆聽龔烈說過府上的事,自然也知道陸昭是忠心可靠之人,但他著實不願把陸管家帶在身邊,想到這裏,他又看向孟茯苓。


    孟茯苓心道能管好偌大的將軍府,這陸管家絕不是等閑之輩,若把他帶迴去,許能幫到她呢,便說:“我家可不比將軍府,還要幫忙幹農活的。”


    “你會幹農活嗎?”葫蘆瞥向陸管家一直發顫的腳,明顯有鄙視之意。


    陸管家隻得硬著頭皮道:“隻要能侍候公子,要老奴做什麽都行。”


    “那好,就讓你跟!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到了我家,可不能擺什麽管家的架子,凡事都得聽我的。”


    “為何是聽你的?而不是公子的?”難道是女人當家,他家將軍一點地位都沒有?


    孟茯苓不介意為他解惑,“因為我是一家之主,葫蘆隻是上門女婿!”


    “上、上門女婿?”陸管家眼睛瞪得老大,很希望自己聽錯了。


    偏偏孟茯苓還覺得他所受的打擊不夠打,還道:“不信,你問他。”


    陸管家看向葫蘆,不等他開口,葫蘆就點頭,“是!”


    這下,陸管家終於忍不住跌坐在地上,“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這時候,洛昀皓拿著一隻小瓶子跑了進來,“孟姑娘,你給孩子喂奶之前,得加點這個。”


    “這是什麽?”孟茯苓接過小瓶子,疑惑道。


    待她打開瓶塞、聞了一下後,臉色瞬間不好了,“你都給小冬瓜吃這個?”


    “是啊,這個很香,不然光喝奶,哪裏有味道?”洛昀皓點頭道。


    孟茯苓強壓下滿腔怒火,把瓶子舉到昀皓麵前。“那你自己吃過沒有?”


    洛昀皓實在不明白孟茯苓為何如此生氣,隻得老實搖頭,“沒有!”


    “沒有,你就敢拿孜然粉我兒子吃?要是吃出個好歹,你賠得起嗎?”


    但凡與小冬瓜有關的,孟茯苓都不敢掉以輕心,而洛昀皓居然給小冬瓜吃孜然粉。


    “原來這叫孜然粉啊?你怎麽知道?”洛昀皓似看不出孟茯苓生氣般,反而驚訝道。


    孟茯苓氣得腦仁隱隱作痛,“你到底有沒有意識到自己做錯了?”


    洛昀皓傻愣愣地搖頭,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是我一個朋友從異疆那邊帶迴來的,據說是好東西。我隻是想讓孩子吃得好點,專門花銀子請婦人擠了奶,特意把這東西加入奶裏,因此還把我身上所有銀子都花光了。”


    孟茯苓越聽臉越黑,哪裏會去管他為了弄奶有多辛苦,想到奶加了孜然粉那味道一定很怪,她就氣得要死。


    葫蘆也怒了,他奪下她手裏的瓶子,逼近洛昀皓,要把整瓶孜然粉灌給洛昀皓吃。


    “你們別這樣啊,這東西貴得很。就算有銀子都很難買到,你們沒看到孩子都長胖了嗎?”洛昀皓急忙躲開,他的輕功極好,如今的葫蘆倒是略遜一點,以致於沒能追上他。


    孟茯苓聽到那句有銀子也很難買到時,似想到什麽,急忙喝止他們,並沒收了孜然粉,“算了!吃都吃了,先帶小冬瓜看大夫再說。”


    豈知,洛昀皓說出更令人覺得吐血的話。“我略懂醫術,孩子一點問題都沒有。”


    “你懂醫術,還隨便拿東西給小冬瓜吃?”孟茯苓不禁揚高了聲音。


    洛昀皓頓時不敢說話了,陸管家倒是主動讓侍衛去請大夫。


    大夫來了之後,為小冬瓜診查一番,告知無異樣,孟茯苓才把心安放迴肚子。


    ******


    皇上下令搜查刺客,連進出城的人都要嚴厲排查,葫蘆等人要出城自然也避免不了。


    陸管家身為將軍府的管家要出城就容易多了,但他若是突然出城也會惹人懷疑。


    於是,孟茯苓讓陸管家裝病,讓龔烈幫他在臉上、包括身上畫滿紅點,假裝得了會傳染的怪病,才不得不進京治療。


    而孟茯苓抱著小冬瓜躲在大木箱裏,葫蘆和洛昀皓則假裝隨行的奴仆。


    守城官既怕被傳染,也看在祁大將軍的麵子上,沒有為難,輕易就放行。


    出了城門,葫蘆立即打開木箱放出孟茯苓,心疼地抱過小冬瓜。


    “嘖嘖!我說你為什麽要刺殺二皇子?為什麽祁大將軍府上的管家在你麵前都自稱老奴,你該不會是祁大將軍吧?”洛昀皓憋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問道。


    葫蘆冷瞪著他。“關你什麽事?再多嘴就不準跟著我們。”


    洛昀皓邊伸出手指逗弄著小冬瓜,邊道:“不問就不問,我洛昀皓最喜遊曆四海,不拘去哪,還沒去過岐山縣,得趁這次機會去玩玩。”


    孟茯苓和葫蘆已經問過龔烈了,知道洛昀皓是當朝丞相的胞弟,因不喜權勢,而遊蕩於江湖,是少有的俠義之人。


    在孟茯苓看來,洛昀皓吊兒郎當的、又有些愣直,像他這樣的人,沾上權勢的話,分分鍾都得被人弄死。


    進京時急如火燒,離京時心情閑適輕鬆,便行得慢了,即便路上很順利,也足足行了十幾天,才趕迴岐山縣。


    他們是直接迴村子的,一進入村子,洗去滿身紅點的陸管家,一張老臉始終沒舒展開。


    特別陸管家掀開車簾。就看到村民們臉上或羨慕、或嫉妒盯著馬車的樣子,令他厭煩不已。


    “您就住這裏?”陸管家一直在糾結於葫蘆的稱唿,叫葫公子也覺得怪,更沒法把葫蘆這土名叫出口,無奈隻能直接稱‘您’。


    “這裏很好!”因為有孟茯苓在,葫蘆在心裏補充道。


    不過,還沒到家門,李珊瑚就帶著小雞翅急匆匆地迎了上來,“茯苓!是不是茯苓迴來了?”


    孟茯苓聽到李珊瑚著急的聲音,心頭一緊,知道她不在家這段時間肯定出事了。


    她與葫蘆急急下車,小雞翅一見到他們,就立即撲過來,抱住她的腿,“姐姐,壞人來我們家不肯走。”


    “什麽壞人?”孟茯苓問,又是哪路極品來挑事了?


    李珊瑚也跑到她麵前,“我和小雞翅天天守在門口,終於把你盼迴來了。”


    “珊瑚,你快說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孟茯苓急問道。


    “前幾天嬸子不舒服,我陪她到城裏看大夫,誰知道迴來的時候,馬車撞到人了,撞的還是你姥姥………”李珊瑚劈裏啪啦如倒豆子般,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孟茯苓。


    原來薛家人探聽到薛氏進城了,就守在村口。


    等馬車進村,就把薛氏的娘推出去,薛氏撞了自己的娘金氏,驚得不知所措,急想把金氏送去醫館。


    哪知,薛家那些黑心肝的,不但不肯,一大群人硬賴著要住進孟茯苓家。說要住到金氏康複才行。


    怎麽都趕不走,偏這事,除了與薛氏在一起的李珊瑚、和車夫,就沒村人目睹,金氏受傷又是事實,薛氏撞了自己娘,不占理啊!


    “樺霖呢?”孟茯苓怒問道,照理說有韓樺霖照看,這幫極品應該不敢這麽囂張才對。


    “在薛家人來的前一天,韓老板就離開岐山縣了,說是他娘去世了。”李珊瑚說道。


    韓樺霖的娘去世了?那他理該迴去的,孟茯苓很能理解。


    “找死!”葫蘆勃然大怒,急往家裏跑去。


    洛昀皓見狀,就追上去,“等等我!我也要去湊湊熱鬧。”


    “孟夫人,你家經常發生這種事?”陸管家的臉黑得跟鍋底一樣。


    “是啊,日後得勞煩你來應對了。”孟茯苓涼涼地答了一句,也快步往大門走去。


    “小姐,您迴來了!”門房見了孟茯苓也很高興,明顯鬆了口氣。


    孟茯苓淡應一聲,剛踏進門,就聽一陣嚎罵聲。


    薛家一眾人被葫蘆和洛昀皓一個個扔到屋外。而屋裏亂七八糟的,其中幾個女人還穿了薛氏和孟茯的衣裳、戴了她們的首飾。


    男的身上的衣裳也不差,不用說肯定是搜刮了屋裏值錢的物件去變賣,用所得的銀子添置的。


    孟茯苓暴怒了,“誰準你們進來、準你們動我東西的?”


    薛家人看到孟茯苓迴來了,都顯得很心虛,薛氏哭著迎了上來,“茯苓,你終於迴來了!小冬瓜怎樣了?”


    孟茯苓本來有些氣薛氏,無法阻止這些極品住進來也就罷,怎能由著他們動她們得東西。


    但見薛氏滿臉淚痕、雙眼紅腫,明明驚憂不已,現在見到她,卻第一句話就關心小冬瓜。


    這般,孟茯苓也硬不下心氣薛氏了,隻得安撫道:“小冬瓜沒事,你也別擔心了,9一切有我。”


    薛氏哽咽著點頭,連日來擔心受怕,此時全化作大滴大滴的淚水滾落。


    陸管家見薛氏這麽沒用,不禁道:“不過是一群山野無賴,有何可懼的?”


    薛氏這時才發現陸管家得存在。“茯苓,他是?”


    “他是我在路上救的孤苦老人。”孟茯苓瞪了陸管家一眼,諷刺道。


    “孟夫人,你——”陸管家不知自己怎麽就變成孟茯苓口中的孤苦老人了,有些氣惱。


    孟茯苓卻不給他辯駁的機會,“你能耐,倒是幫我解決了這群山野無賴啊!”


    正好試試陸管家的處事能力,孟茯苓便是打了這個主意。


    陸管家不知道孟茯苓的真正想法,以為她是不滿他剛才的話,故意為難他,自然不想讓她看扁了,“這有何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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