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了酒樓的廚房,韓樺霖也尋了借口跟上去,“茯苓,你還不是身子不適?”


    孟茯苓倒沒有隱瞞,“葫蘆走了。”


    “他走了?”韓樺霖愣了一下,這消息對他來說很突然。


    那天與葫蘆的談話中,他分明看出葫蘆會為了孟茯苓留在嶺雲村,怎麽說走就走?


    “嗯。”孟茯苓從未和韓樺霖說過葫蘆是如何出現的,現在也不想多說。


    韓樺霖豈會不識相的追問,便把話題岔開,主動要幫她打下手。


    “你會?”孟茯苓見韓樺霖那架勢不像開玩笑,有些懷疑道。


    “會不會,孟大廚看看便知,到時還望孟大廚指點小的幾句。”韓樺霖裝模作樣地哈腰、嬉笑道。


    不僅馮掌櫃與廚子們看得目瞪口呆,孟茯苓也有些傻眼,差點懷疑韓樺霖不是吃錯藥、就是鬼附體了。


    “這麵要怎麽煮?我幫你切配料。”韓樺霖轉頭之時,暗暗瞪馮掌櫃他們一眼,令他們急忙將目光移開,假裝沒看到。


    “就煮個香菇雞湯麵,再做幾個菜給他踐行吧。”孟茯苓淡笑道。


    她不過當韓樺霖是開玩笑,卻沒想到他真的會做菜,雖然廚藝一般,也著實令她驚訝。


    他們也沒特意去整治複雜的菜式,隻做了一些簡單的家常菜。


    ******


    這頓踐行宴,邱老板吃得極為盡興,韓樺霖卻有意無意講些有趣的事來逗孟茯苓開心。


    可孟茯苓滿腦子都是葫蘆的身影,如何開心得起來?更沒心思去探究韓樺霖的用意。


    待她要迴村時,韓樺霖堅持要送她迴去,途中,他忍不住問:“你很在意葫蘆?”


    孟茯苓怔住了,一時竟不知要怎麽迴答,因為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從一開始的排斥、一心想趕他走,到逐漸滋生異樣的情愫,因為他身份不明,她隻能一味的逃避,如今他真的走,卻似乎把她的心也帶走了。


    同時,她還有些怨他的不告而別,要走也要說一聲啊!可他非但沒有,而且還選在她有事的時候。


    韓樺霖見孟茯苓不語,便識相的沒再多問。


    一時之間,兩人陷入了沉默之境,直到馬車進了村子。還沒到家,遠遠就聽到一陣吵鬧聲。


    “怎麽迴事?”孟茯苓奇怪道,她隱約聽到李珊瑚的哭喊聲。


    掀開車簾一看,她給連大輝兩口子住的房子前圍滿了村民,就催促車夫加快速度。


    待馬車在人群外停下,韓樺霖先下了馬車,伸手要扶她下來,“小心!”


    孟茯苓一心擔憂李珊瑚,便沒有拒絕,也不知哪個村民眼尖看到她了,並大喊:“孟茯苓迴來了!”


    隨即,其他村民竟主動讓開了道,李珊瑚聽到動靜,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


    看到孟茯苓,如同找到主心骨般,“茯苓、茯苓,你終於迴來了。”


    “是誰打你的?”孟茯苓看到李珊瑚臉上清晰的五指印,火氣直竄而起。


    沒等李珊瑚開口,就見周婆子和連時木坐在地上哭嚎,哪裏會不知道是誰打李珊瑚的。


    孟茯苓蹙眉,想不通鴻運酒樓怎麽會這麽輕易放他們迴來?


    她問道:“他們迴來便迴來,怎麽來你們這裏哭鬧?”


    “他們迴家發現連大金不見了,家裏存銀也沒了,找上門硬說是我和大輝偷的………”李珊瑚說著又哭了起來。


    周婆子因此打她和連大輝。他們作為人子、和兒媳,哪裏能還手?


    這時,圍觀的村民也議論起來了,有人猜測道:“是不是連大金害怕鴻運酒樓告官,就卷了銀子逃跑了?”


    旁人聽了都點頭,跟著附和道,“這話有道理,若是賊人上門偷盜,哪能這麽容易就翻到銀子啊?”


    周婆子和連時木被畢掌櫃打得一身傷,迴來後,家裏僅存的銀子都不見了,氣得半死。


    這會聽得這話。自然是火上澆油,連時木嚷道:“不可能,一定是誰偷了俺家的銀子,不是大輝這畜生偷的、就是你們偷的。”


    這話一出,把所有人都得罪死了,紛紛指著他們大罵。


    每個人都覺得這事兒的關鍵就在連大金身上。


    連大輝一臉灰白地看著爹娘無理取鬧,那一句句畜生,就像刀子一樣直捅他的心窩子。


    李珊瑚六神無主地拉著孟茯苓的手,“茯苓,你說我該怎麽辦?”


    她是死活也不願意再與公婆有半點兒瓜葛,但公婆丟了銀子,小叔失蹤不見,哪個也不是小事兒。


    孟茯苓暗道銀子明擺著連大金偷的,周婆子他們應該心裏有數,現在不過是為了想訛連大輝兩口子的銀子。


    不然,哪個江洋大盜再是閑極無趣,也不至於跑到一個小山村偷上區區幾兩銀子,又在這關頭上。


    現在聽得李珊瑚問她,孟茯苓直接道:“趕出去!”


    李珊瑚卻顯出一臉為難,她就是再厭惡周婆子他們,那也是她公婆,當眾趕他們,指不定她會被人罵得抬不起頭。


    孟茯苓沒理會李珊瑚,走上前,嗬斥道:“你們丟了銀子,跑到我這裏哭鬧做什麽?”


    “什麽叫你這裏?這明明是大輝的房子,我們到自己兒子家,關你啥事?”周婆子用力把鼻涕倒吸迴去,指著孟茯苓大嚷道。


    “這房子是我借珊瑚他們住的,現在我不歡迎你們,立刻給我滾出去!”連大輝他們不好趕人,那麽她不介意當這個惡人。


    周婆子和連時木被堵得有點發愣,村民們料想他們最後肯定會被孟茯苓趕走,覺得沒什麽好戲可看了,就準備迴各自的家。


    可是周婆子老兩口不知該怎麽辯駁孟茯苓,幹脆死活不肯讓眾人走,哭鬧著纏磨眾人,一定要幫他們把兒子和銀子都找迴來。


    連大輝心裏再氣,見孟茯苓臉色不好,也隻得說道:“爹娘,天色已黑,不如你們先迴去,明早起來再找大金和銀子,到時候俺帶人進城去詢問看看有沒有在賭坊,實在不成就報官!”


    周婆子正捶著胸口哭個不停,一聽連大輝的話,立時從地上爬了起來,抬手就給了他兩記耳光。高聲喝罵道:“你個沒良心的畜生,那是你親弟弟!如今他不見了,我和你爹的棺材本也丟了,你居然都不急著找,你是不是盼著他被人害死?”


    連時木也是抬腿猛踹連大輝,“肯定是你這畜生勾結了賊人,偷了家裏的銀子,還害了你弟弟?不然,家裏的銀子怎麽會被翻出來?一定是你起了賊心………”


    連大輝似被打懵了一般,愣愣站在那裏,任憑爹娘拳腳相加。


    李珊瑚見丈夫挨打,氣吼一聲,就衝上去扯開累得氣喘籲籲的公婆。


    連大輝深深的望了他們一眼,便一言不發。


    連時木還恨恨罵道:“畜生,定然是被我猜中了,自覺沒臉………”


    一個在作坊幹活的村民實在看不下去了,“你閉嘴吧!這事兒怎麽看都跟大輝沒有半點兒幹係。”


    “就是,大輝有啥錯啊?你們平日寵著大金也就算了,這時候還拿他撒氣,真沒見過你們這樣狠心的爹娘。”閔成禮也一臉惱怒,開口抱打不平。


    “別說分家了,就是平時我和大輝都不知道銀子藏在何處,你們怎能冤枉我們?說不定就是大金偷的。”李珊瑚心疼連大輝,恨不得拿刀砍了狠心的公婆。


    周婆子和連時木不知是不願承認這個事實,還是太過相信小兒子,腦袋搖得撥浪鼓一般,大聲反駁道:“不可能,我兒孝順著呢,怎麽會偷自家的銀錢?不管我們?”


    孟茯苓見這老兩口如此冥頑不靈,不願與他們浪費口舌,正要讓作坊的工人把他們扔出去,就聽得人群外突然喧嘩起來。


    村民們也迅速散開,就見幾個長相兇惡的大漢提刀而來,個個仿似兇神惡煞一般。


    周婆子認得其中一人是交引鋪的掌櫃,頓時嚇癱了,拉著連時木直嚷:“他們是交引鋪的。是、是來討債的。”


    “什麽?那咱們快跑!”連時木一聽討債,也懵了。


    老兩口剛要跑,就被這些人包圍住,為首的掌櫃還拿出一張契紙,惡聲道:“你們向我們交引鋪借貸了二十兩銀子,快點拿出來還!”


    “可、可不是還沒到期限嗎?”周婆子結結巴巴道。


    “什麽期限不期限?你給我看清楚,上麵寫著我們可以隨時追債,要是拿不出銀子和利息,就拿你家的田地、還有你和連大金賣身來抵!”掌櫃嗤笑道。


    什麽?借貸二十兩銀子,不但要抵所有田地,還要賣身?


    所有人聽了都震驚不已,連孟茯苓都很驚訝。韓樺霖對她笑了笑,便悄悄靠近一個交引鋪的人,塞了一錠銀子給那人,問詢了幾句。


    沒一會兒,就迴到孟茯苓身邊,低聲道:“是畢掌櫃讓………”


    原來周婆子他們被釋放了之後,畢掌櫃也被踢出酒樓,心裏氣不過,想起周婆子招出製粉條的本錢是從交引鋪借的。


    剛好交引鋪的掌櫃是鴻運酒樓的常客,與畢掌櫃有幾分交情,於是,就有了現在這一幕。


    隻是孟茯苓沒想到周婆子他們不但把家裏的田地抵了,連賣身契都簽,這不是腦子有問題嗎?


    “你個死婆娘,沒事簽什麽賣身契啊?俺不管你了,你自己跟他們走!”連時木氣唿唿地推開周婆子,竟想和她劃清界限。


    “我和我兒子沒賣身,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周婆子哭嚷著,極力否認自己有簽賣身契。


    “白紙黑字在這裏,還敢抵賴?”掌櫃冷哼道,對一個大漢使了個眼色。


    這個大漢立即上前捉住周婆子的腳,把她倒提了起來。


    周婆子隻覺得天旋地轉,腦子暈得找不著北,隻嚷嚷著:“你們捉我大兒子、大媳婦來抵吧。別捉我和大金啊。”


    孟茯苓氣笑了,怎麽有如此自私薄情的爹娘?


    再看連大輝,他本要上前幫他爹娘說句好話,聽他娘這麽說,頓時心如死灰。


    而李珊瑚悄悄拉了孟茯苓的衣袖,不知所措地喚著她的名字。


    孟茯苓正要李珊瑚先靜觀其變,那掌櫃眸色一動,就問:“你大兒子和大媳婦可在這裏?”


    連時木急忙點頭,指著連大輝兩口子道:“在、在、就是他們!”


    “契紙上指明要周婆子和連大金賣身,不過我可以大發善心,準許你們換人代替。”


    當時去借貸的人是周婆子和連大金,就要他們賣身。但掌櫃這會沒看到連大金,見連大輝兩口子怎麽看,都比周婆子這老骨頭和一臉奸滑之相的連大金好,自然樂得同意了。


    “休想!賣身的是你和連大金,關我和大輝什麽事?”李珊瑚腦子一熱,再也不管周婆子是不是她婆婆了,指著周婆子大罵了起來。


    “爹、娘,你們說過分家後,家裏的事就與俺們無關。”向來老實又孝順的連大輝也道,可見他真的被爹娘傷透了心。


    “畜生,你說啥話呢?分家了,你就不是從老娘肚子裏蹦出來的啊?”周婆子雙腳還被倒提著。聽了連大輝這話,還忍不住嚷道。


    “夠了!”孟茯苓大喝道,戲看到這份上,她也煩了,要不是因為連大輝兩口子,她不會管這閑事。


    “不關你的事,一邊去——”掌櫃這時才注意到孟茯苓,可話沒說完,又看到她旁邊的韓樺霖。


    他驚了一下,臉上便現出了大大的笑容,大步上前,高興道:“韓老板,您怎麽會在這裏?”


    “肖掌櫃,別來無恙啊!討債都討到這裏來了,所謂冤有頭債有主,誰簽的契紙,便找誰。”韓樺霖甩開手中的折扇,笑道。


    這交引鋪的掌櫃可是人精一樣的人物,目光一掃,見李珊瑚站在孟茯苓身邊,而韓樺霖顯然又護著孟茯苓,自然知道該怎麽做了。


    他和韓樺霖說了幾句客套話後,便問:“這連大金在哪?快叫他出來!”


    有個多嘴的村民,說道:“早就跑得沒影的。”


    “既然連大金跑了。就拿這老頭來抵!都給我帶走!”掌櫃一錘定音,要底下的人把周婆子和連時木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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