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唐金鑾殿,九柱盤龍,極盡人間的尊貴,又有氤氳紫氣,恍若人間仙朝。這方決定中天一半生民命運的大殿之中,百官靜靜地等待著那位人間帝王的駕臨


    ——雖說是時日尚早,然而不少官員都皆然是修士,晨昏的概念倒也並不那麽看重了。


    李墨出現在殿外,倒也沒有多大的排場,隻是由高明恭敬地引著,便自然升起一股子恍若人道聖君的帝王威嚴。


    他一身紫袍,這次倒是有九龍盤桓其上,算是裝點了一番,流淌著淡淡的聖靈之韻,下一刻便猶如要飛出來一般。李墨眉目威嚴冷漠,仿佛掌著天下至公,慢慢踱步上來,走上台閣,又坐上了中天裏頭頂顯貴之一的椅子。


    此刻的李墨,倒也不複那般散漫隨意的樣子——他終究是仙唐最大的門麵,身為一尊人皇聖君,被萬民猶如日月一般信仰著,什麽場合該做什麽舉止,李墨始終是心裏有數的。


    然而百官們深知他的尿性,十年都不見得開這一次早朝,想必是近日重要的事太多,攢在一起,使得這位祖宗迫不得已開了近十幾年議事的瑣碎流程。


    “地方官吏入京,辭官致仕這等事便不必說了,交由你等自行處理,仙唐裏頭雖有規矩,可卻也不是那麽死板。”


    李墨普通的麵目襯著威嚴的禦座,卻顯得無比有壓迫感,若不是這裏都是些共事十年數十年百年的“老熟人”了,怕還是真得被他唬住。


    “說說吧,國子監諸事,加之鎮安前陣子的動蕩,你們都什麽想法。”


    鎮妖王把這個令人頭疼的皮球徑直就踢到了他這裏,張清和的確是沒打算瞞著自己少帥的身份,但是過早暴露總歸是有風險,現如今他不在了,這才好大膽地將他這塊招牌掛出來——


    邪祟們大可以去找麻煩,隻是找不找得到,那就是兩說了。


    況且前一陣子王執心那頭來拜訪,將張清和在那頭的想法說了一番,使得李墨也也有了自己的考量。


    娃娃有想查的事兒,那便盡力配合唄——反正不麻煩,滄江那邊的確也並不太平。


    “奏,臣聽聞,鎮安城的妖災有邪祟參與其中,鬥膽向聖君請命,領不良人探查此事,驗明妖魔與邪祟之間達成了何種合作。”


    歐閻良最是會打哈哈,見在場諸人尷住,這肥碩的胖子出麵做了個老好人,打起了機鋒,不著痕跡地開始偏題,說些政治正確的話來,頓時迎來了一陣附和。


    “歐大人所言極是。”


    “邪祟妖魔,一窩的蛇鼠,著實該殺。”


    在場的沒有人不明白,國子監是仙唐李家好不容易摘下來的一顆桃子,誰又敢去指手畫腳了?至於鎮安,那更是李家的一塊自留地,估摸著小玄天裏早已流傳出來了,要是有人膽敢置喙,那也忒不識相了。


    朝中百官最多也就提些“建設性意見”,誰會那麽沒有臉色,徑直上來教聖君做事?這偌大的仙唐,歸根結底也還是李家的江山罷了。


    他們都知道,這些東西小玄天裏頭怕是早已有了決議,這等決定仙唐命脈的大事,他們怎麽敢多說。


    況且嗅覺敏銳的人,早已經嗅到了某些苗頭,心底做好準備了。


    “王叔前陣子迴京,收了個義子。”


    李墨心底想著該如何瞎謅,陡然間靈光一閃——左右張清和也不在現場了,他隨意瞎謅便也無妨。


    “想必大家都已然知曉,那便是長安塾裏頭的那位聖子,張清和張少郎,明月公主的準駙馬。”


    這裏倒也有些意思,長安塾原本隻有天下行走,沒有聖子這一說。這還是因為李家那位三祖聽說張清和遠遊,把天下行走的牌子給了王執心,揪著王選的山羊胡叫他給應和下來的。


    王選和徐見山以及一眾聖人先前還並不同意,說有實在是有悖於聖道,聖與子二字在文道裏頭意義特殊,從來隻有著書立說的先聖,沒見過聖字能冠到孩子身上的。況且已經有行走,引起權爭他們向誰哭去?


    然而三祖卻不依不饒,一段話把這些老學究說得偃旗息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原話是——“你們聖人亞聖都特娘敢自稱了,加個聖子又如何?”


    他們哪敢說話,這分明是當年子平子排出來,硬要裝排麵,顯氣派。


    李墨說完這話,掃視了下頭一眼,沒人覺得意外,皆然是一臉了然,老神在在的模樣。不管是權貴與清流,這些人都是老油條了,既敏銳,又沉得住氣。


    “王叔很欣賞他,點名要他來接班。”


    “采花君才華橫溢,天資卓絕,年紀不到雙十,便以少年之身榜上有名,的確堪當鎮安少帥。”


    一個頗為持重的中年官員走出,顯得尤其有氣場,緩緩說道。


    李墨定睛一看——喲嗬,這還是個老熟人。


    “何卿好似很支持?”


    他滿眼笑意地看著這位尚書,也就是何沐陽的爹,意味莫名。


    “鎮安動蕩,鎮妖王殿下子嗣又難以維係,既然那位也欣賞,那也卻是較為妥帖的選擇。”


    “是啊……”


    “的確如此。”


    “何大人所言甚是。”


    見有人起頭,群臣便又一次開始應和,聽得李墨想揉太陽穴。


    “那下一項,既已確定是鎮安少帥,便需得給他封號,不封個侯爺不是寒磣了些?”


    “張少郎不是衍聖侯的弟子嗎?現如今衍生侯一脈絕了,不若讓他承繼了這聖號?”


    “不妥,衍聖侯封號一貫是李家直係所承,不如取他先前於麒麟榜上所號的鐵血劍,號鐵血侯,很是有陽剛之氣。”


    李墨到底還是疼娃娃——人都走了,還是滿足滿足人家換個稱謂的願望吧,他於是可勁給歐閻良使了使眼色,歐閻良又悄然一戳邊上進京述職,正閉目養神,不想參合這些瑣碎事兒的嚴洗。


    嚴洗一愣,隻見得滿朝文武百官眼睛都直勾勾盯著他,知曉他的意見便代表著鎮妖王與李墨的意見。


    那些尤其明顯的小動作又不是沒人見著。


    嚴洗摸了摸鼻子,聽著傳音——


    “就叫冠軍侯吧,天妖巨擘莫自勞,千軍萬馬避青袍,其勇冠三軍,其力冠三軍的冠軍。”


    嚴洗眼底有追憶,仿佛想起鎮安城頭猶如神祗仙靈的那個青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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