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賜等人細細品味著這些經義的餘味,露出沉吟之色。


    不知道是否是錯覺,方才悟通了這句言語,心湖抽取靈息的效率都快了半籌。


    三人中修為較高深,馬上要破入法相的曾參則是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他的神魂隱隱約約捕捉到一絲道與理遊蕩在了心湖之上,難以捉摸。


    可他並未修習新的功法,更不可能堪破某種道則——那是上三境的範疇了。


    他隻覺得那微弱如同遊絲一般的道與理玄奇非常,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中正平和,還有浩大的正氣。


    這種如天地巍峨般的周正感他聞所未聞,不同於自己往常接觸到任何功決。


    難不成,文理之中也蘊含了某種驚人的天地大道?


    三人想到這對視一眼,各自心底有了想法,雙手作揖。


    端木賜笑眯眯的,不動聲色,讓人感歎好個家風雅逸的世家書生。


    “既然今日張兄挑起了這師生之論的話頭,那互辯疑慮的設想便自我等開始可好?”


    “張兄、王兄見解之深、立意之高,子淵遠不如也,還勞請不吝賜教!”


    顏子淵出身寒門,修行資質中上,入門也如同張清和一般,資源貧瘠,晚了好些步。況且他不是道胎,更無背景,於是並不受重視。


    但是自詡文道不弱於人,但是今日一見,果真麒麟榜天驕之所以為天驕。


    況且這文道好似還能助他修行。


    “參也正是此意,張兄想法若能施行,合該我塾大興。”


    曾參在此刻神色肅穆,恢複了那般正經的模樣。


    張清和有些好笑,若不是知道了這三人內心的想法,他差點就信了。


    正在此刻,在三人驚訝的目光下,一向不願與這些人做過多交流的王執心居然也開了口——


    “三位兄台說的是。”


    不僅僅張清和,連帶著另外幾人,臉色也有些驚喜。


    沒想到小聖人也要參與到這事裏來。


    張清和心底這下了然了,在那幾方靈性紐帶接駁了端木賜等人之後,王執心自己也確確實實感受到了。


    他仿佛想到什麽,少有表情的臉上多了鄭重。


    這才是太素上尊的用意所在,要他履行傳道之責,刻意開下的門路啊!


    老師厲害啊!


    王執心內心都開始給太素打著好幾個供奉禮了。


    他也明顯感知到了剛剛那般傳道對自己神魂的裨益,這是助他修行的大好事。


    不過,這種形式的源頭……


    王執心看向張清和的臉色卻古怪起來,眼裏帶著三分驚異三分崇敬三分猶豫,還有一分深深埋藏的莫名思慮。


    張清和注意到了王執心異樣的審視,卻故作坦然,他麵色不改,隻是淡淡地向著幾人迴禮,壓根就沒理會王執心。


    你就可勁給我瞎猜去吧。


    不過,本是為了拋經文包袱的一句試探,卻恰好成了他施行計劃的由頭。


    “清和自覺文才淺薄,不過是在少白先生門下多聽了幾句醒世之言,自己的感悟也比不得在座各位高妙。”


    張清和欲揚先抑,老太極大師了,眼見幾人又要勸他,他這才開口。


    “可王兄不同,王兄家學淵博,無論是修行還是文道,都自有一番理解,若是得王兄相助,我等這番構想也得以開設起來了。”


    端木賜等三人又看向王執心,眼見他不置可否,鬆了一口氣。


    好似大道正途就在眼前,怎麽能甘心放棄?


    王執心握著筆在玉冊上不緊不慢地寫著,猶然是那般木然模樣,先前的震驚已然消散,顯然早早調整好了心態。


    然而曾參是個假正經,有些猶疑地問——


    “我等這般,會不會有結黨之嫌?”


    端木賜與顏子淵立馬埋怨地看向他。


    曾參訕訕一笑,有些心虛。


    不是他不聰明,想要毀了這氣氛,而是他實在怕了自家老頭子,若是不能從張清和這要個說法,他一起幫著張羅起來這事,怕是要挨戒尺。


    張清和卻豁然站起,放下酒杯在院內踱步。


    桃花簌簌地隨風緩落,沾在這俊俏少年的肩頭,與那眉心的淺淡丹朱相映成趣,他眸子亮堂起來。


    “不!我等不結黨、不營私、不作利益往來、不勾心鬥角、不相互攻訐,不以言辭為刀兵,不妄挑爭鬥!


    隻論學術,隻求大道,是為學社!”


    三人恍然敬服——對呀,不管實際情況如何,我們對外這麽說便是了!況且這也是個噱頭,能吸引更多人認同。


    他們也可以通過這番言辭,收獲好大一批人脈。


    “好一個學社!”


    連一貫內斂的顏子淵都擊節讚歎。


    “合該如此!”


    “妙哉!”


    王執心在玉冊上默默寫了一陣,又慢慢一抬腦袋。


    “那還請張兄給我們這一學社取一個名號?”


    張清和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


    “儒!”


    這字宛若千均,迴蕩於天地之間,隱隱約約有某種亙古禮樂聲響起,意欲定鬼神、揚人道、鎮太平,卻被某種詭秘的偉力憋屈地壓下。


    王執心聽到了這字,身心震悚,軀殼默默地顫抖起來,手中所執執筆都鬆手掉落在地上,莫名熱淚盈眶。


    那靈性紐帶沒有光芒大作,也並未反哺神魂,好似“儒”字內蘊著難以承載的天地正理,但是偏生又被強行壓下。


    另外三人卻有些疑惑。


    “敢問張兄,何為儒?”


    “古文有解,儒者,術士也,張兄何以取了這個字?”


    張清和啞然一笑。


    “通天地之人曰儒!


    儒者,以道得民!


    儒者,能依言安人服人!


    儒學,便是人與天地共存之學,使人知曉如何立命於天地之間!”


    好……好大的口氣……


    端木賜等三人有些發怵,但是隨即內心卻激蕩起來,如此一門學說,說不定能堪比先聖,把他們送到祖師堂裏!


    他們中竟沒有一個人覺得不行,因為張清和與王執心的天資本就直追先聖。


    況且還有著那等神秘玄奇,能夠促進修行的偉力!


    “好!那吾等日後便結為這,儒學社!”


    “儒學社”三字一出,天地之間宛若炸起來一道驚雷,仿若一股壓抑不住的力量在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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