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蟻林軍的國禮結束了。


    那些不可測的威脅,暫時被封在了雲天之外。


    林商並沒有因為祭祀蟻林軍後,一係列的連鎖反應,而陷入脆弱的自怨自艾。


    清醒的人都應該明白。


    當敵人心懷惡意的時候,任何事情都可以成為他們進行侵犯的借口。


    祭祀蟻林軍,會讓天怒,隻能說明,他們在害怕。


    連天都會害怕的蟻林軍,林商作為他們唯一的繼承者,又有什麽資格彷徨不安?


    林商沒有留給自己多餘的時間去惆悵。


    他繼續著自己的鍛煉,一步一個腳印的提升著自己。


    未來對手很強,但是林商相信,自己一定會比他們更強。


    南宮憫留下的半截斷筆,在林商的手心裏化作了一道暈開的墨痕。


    有什麽用,林商暫時不知道。


    一切暫時平息後,上陽城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繁華依舊、歌舞升平。


    禮部的裴文慶在祭禮後的第三天,便被貶黜出了上陽城,發配到邊遠的雲州做州牧。


    雖然也可以勉強說是封疆大吏,卻畢竟遠離了上陽城的繁華,且與清貴的京官遠沒得比。


    離開了權利的中心,又到雲州那等各方地緣勢力割據交錯之地,裴文慶除非是有天大的本事,立下奇功···否則是別想再迴來了。


    或許下半生,終老雲州也說不定。


    裴文慶走的時候,沒有人來送他。


    往日的門生故友,如今都成了陌路。


    騎著灰色龍馬,帶著幾個仆人護衛上路的裴文慶,臨時在城門口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到了林商手中。


    布甲人衙門內,收到信件的林商,閱讀完信件後沉默了片刻。


    然後到院子裏打水,將冰冷的井水當頭淋下。


    裴文慶在信上說,禮部準備的三名祭舞人員,都是被南宮憫扣下的。


    而子櫻···全名叫做‘南宮子櫻’。


    或許,子櫻最初接觸他,就是帶著目的來的,是為了讓他對祭舞這一塊大膽放手。


    如果沒有祭壇之上,南宮憫最後的犧牲。


    林商或許會憤怒,或許也會覺得自己識人不明,心生悔恨。


    然而此刻,他卻隻有些許的失落。


    他來到這個世界。


    孤零零一個人。


    驟然便背負了重擔,將許多人的[八一中文網.x81zw.info]命扛在了肩膀上。


    從最初的彷徨、迷茫,再到現在的堅持、堅定,他自己內心的心路曆程,常人難以想象。


    他並沒有將自己活成一個機器。


    雖然用一套嚴苛的作息管束了自己,林商卻依舊需要一些人作為朋友,來寄托情感。


    子櫻雖然興趣上有些異於常人,但是他是少有最初對林商表現出善意的人,所以林商很願意交他這個朋友。


    而現在···他們大概是做不成朋友了吧!


    換了衣衫,林商提著槍便出了門,直往遵月樓。


    無論是找文雪峰喝酒,還是找顧蠻蠻、穆瑩‘談心’,都是此時一個不錯的選擇。


    林商向來是個心胸開闊的人。


    不痛快的時候,就給自己找點樂子,心情也就舒暢了。


    將自己鎖在一種氛圍裏,並不是什麽好事。


    遵月樓就像林商想象的一樣,還是那樣的奢靡、繁華、燈紅酒綠。


    這世上想得開的,可不止林商一個。


    而林商也並不會覺得,這種‘想得開’是一種絕對的壞事。


    交付了門票錢,林商在酒樓裏找到了醉醺醺的文雪峰。


    之前林商在祭壇上道出的那首詩,靈感的大部分來源,就是文雪峰交給他的那些詩。


    而也正是源於此,林商才用自己的詩,打動了固執的李路如,為蟻林軍重新寫了新的祭文。


    所以,對文雪峰,林商也是有些許感激的。


    盡管他們之間,始終似乎都隻是一場交易關係。


    坐到文雪峰的對麵,林商敲了敲桌子。


    文雪峰拔了拔頭發,滿眼迷糊的抬起頭,吃力的睜開眼,看了一眼林商。


    “你···你來的···正好!”


    “給錢!給錢!我···我又欠錢了,你···你幫我結賬!”文雪峰一把抓住林商的胳膊說道。


    林商擺好一個酒碗,然後隨便撿了個還有餘酒的壇子,將殘餘的酒水,倒在自己麵前的碗裏。


    想了想,還是喝了一口。


    酒水滋味不錯···不過比起最好的那一批,還是差遠了。


    “咱們的賬已經兩清了,你欠下的酒錢,為何要我來還?”林商問道。


    文雪峰迷迷糊糊道:“清了?”


    “清了!對嘍!清了!”


    “那你···還要不要我寫詩?”


    “我還能寫山水詩、禪詩、敘事詩···還有情詩!”


    “要不我替你寫情詩吧!”


    林商笑道:“用不著,我想用情詩撩撥姑娘家的話,有很多可以用。”


    “不過,你如果真要我替你結賬,那就答應我一個要求。”


    文雪峰抬起頭,看著林商,等待著下文。


    時不時的,還猛紮一下腦袋,似乎胳膊根本就撐不住腦袋。


    “加入布甲人!以後跟著我混!”林商說道。


    哐當!


    文雪峰直接摔到了桌子底下。


    人也縮成了一團。


    雖然之前在兵部,嚴繪真說過林商可以自行招募十人入布甲人。


    但是,林商想要招人,且招進來的是有用之人。


    就沒那麽簡單。


    懂點事的都曉得,布甲人不是個好衙門。


    現在入了這個衙門,就和入了鬼門關差不多。


    文雪峰雖然是個酒鬼,卻也不想變成一個死鬼。


    所以他很合理的摔進了桌子底下,準備這樣蒙混過去。


    “他不入,我入!”一個聲音,從樓梯口響起。


    梁府令的二公子梁侓,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林商的左側,同時咧了咧嘴,露出一個刺痛的表情,挪了挪屁股,將大半個屁股掛在了椅子外麵。


    “我要加入布甲人衙門!”梁侓對林商開口說道。


    林商似笑非笑的看著梁侓。


    “布甲人衙門雖然百廢待興,但是也不收閑人、庸人。你有什麽資格加入?”林商對梁侓問道。


    梁侓似早有準備,立刻便說道:“就憑我姓梁,是上陽府令的二公子。隻要有我加入布甲人衙門,以後上陽城街麵上的大小事,都瞞不過。巡城司那裏,我也能討幾分顏麵,有什麽事讓他們出馬,他們也不敢推諉。”


    林商道:“是個不錯的理由,不過···你太蠢了!這些條件,首先就抵消了一半,所以不夠!”


    梁侓怒而拍桌,滿臉通紅。


    “姓林的!你別以為我在求你。咱們合則兩利,分則兩弊。我梁侓這輩子想成事不容易,但是要是想壞事···那可太輕鬆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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