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又名“啟蟄”,是二十四節氣中的第三個節氣。


    通常而言,時至驚蟄,陽氣上升,氣溫迴暖,春雷乍動,雨水增多,萬物亦生機盎然。


    然而今年的驚蟄節,卻尤為古怪。


    一股莫名的寒風,從極北之地吹來,還夾雜著上古冰原的森冷,方才迴暖未曾幾日的上陽城,又像是變成了一個大冰坨子。


    不過,氣候的冷冽,不會影響到人們的‘熱情’。


    這幾日,趕到上陽城的外地人特別多。


    驚蟄這一天,在各個城門口,更是已經排滿了長隊。


    這些人,都是趕來參加蟻林軍祭祀的。


    似乎···大家都覺得,當蟻林軍的祭祀完畢之後,一個曾經轟動時代的名詞,就將畫上一個休止符。


    也有野心家,隱藏在人群中,蠢蠢欲動。


    大濋聖皇坑滅了蟻林軍···這可不是自斷一臂這麽簡單,分明就是自己拔掉了大濋的定海神針。


    無人知曉,那位在位多年的聖皇,為什麽會有這麽智熄的操作。


    在很多人眼裏,這位聖皇已經是‘老糊塗’的代名詞,甚至都私下揣測,聖皇壽命不久,或許鏟除蟻林軍,是為了給下一任皇帝清除障礙。


    布甲人衙門中,林商正在書房練字。


    臨摹的是李路如給他的字帖。


    練字是有助於林商領會單純的力量凝聚與貫穿技巧的。


    相比起全身的勁道,手腕的力量要微弱的多,而毛筆的筆尖,也並不堅韌、尖銳。


    倘若練字練到了力透紙背,甚至桌麵留痕,那就說明林商對力的掌控與穿透控製,已經達到了化境。


    即便是今日已經是驚蟄,明日便是蟻林軍的祭祀之日,林商依舊未曾忘記鍛煉與修行。


    這仿佛已經刻在了他的骨子裏,成為他一日不可缺的堅持。


    或許,他隻是明白了,所有的偉大,都源於日複一日的平凡堅持。


    沒有任何一種璀璨奪目,不曾在幽暗和卑微裏積蓄力量。


    咚咚咚咚···!


    門口閑置多日的伸冤鼓,突然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響。


    林商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他料到今日不會安靜,不曾想竟然是用這樣一種方式。


    等他獨自走到門口,拉開府衙大門後。


    看到的是一共六個擔架,擔架上躺著的,是六個已經被亂刀砍的麵目全非的屍體。


    而敲打伸冤鼓的,是一個披麻戴孝的女人,她雖然看起來臉上多有淤青,卻不難瞧出,本來的摸樣應該頗為秀麗。


    看到林商開門,女人直接便撲倒跪在了林商的腳邊。


    “大老爺!民女有冤!民女有冤!懇請大老爺做主啊!”女人高聲唿喊道。


    似乎是被鼓聲所驚動,大量的百姓,從周圍圍攏了過來,看著熱鬧。


    有人認出了女人的身份。


    “她···她不是何秀才的老婆嗎?好像是叫梨娘!”


    “這是個什麽衙門?”


    “布甲人?上陽城裏,有這麽個衙門?”一些看熱鬧的,也跟著指指點點起來。


    “你有什麽冤情,進來說話!”林商站在門口說道。


    布甲人是特殊時期造就的特殊衙門,在其眾多職能中,維持治安、緝拿兇犯,也是其重要的基礎部分之一。


    所以理論上,隻要布甲人衙門開在這裏。


    上陽城的百姓,就可以到這裏來告狀。


    女人聽了林商的話,卻不挪動腳步,而是不停的哭泣著,看那梨花帶雨的姿態,倒是讓一些圍觀的男人們,都起了憐憫之心。


    “大老爺!民女梨娘,求大老爺做主!”女人一麵哭泣,一麵反複重複著這句話。


    林商眼簾微拉下來,卻還是順著說道:“你有何冤情,速速道來!”


    女人道:“民女···民女狀告上陽府令家的二公子,他強行淩辱了民婦,還殘忍的殺害了民婦的丈夫何玉,公公何大有,婆婆何趙氏,以及弟弟、弟媳、侄子。求大老爺,為民婦做主!”


    周圍圍觀的百姓,一片嘩然。


    上陽府令,主管的正是這上陽城內的民治、民安之事。


    對巡城司,有節製和調度之權。


    邏輯似乎清晰了。


    如果兇手是上陽府令的二子,那麽女子梨娘想要求一個公道,就絕不敢去上陽城府衙敲鼓,隻能來布甲人衙門。


    但是···這也隻是表麵上的邏輯清晰。


    布甲人衙門消失了幾百年。


    當年也僅僅隻是曇花一現。


    這本就是個空殼,是張玉雷經營出來,方便林商權宜行動的。


    這麽一個平凡的婦人,她是怎麽知道布甲人衙門,且尋過來的?


    上陽城可不小,許多上陽城生活了一輩子的百姓,都沒有走遍上陽城的各個區域。


    犄角旮旯裏開了一個新的衙門,尋常人怎麽能知道?


    “可有證據?”林商看了看周圍的百姓,然後溫和的對女人問道。


    林商鼓動民意,借助慶豐之夜的特殊環境,逼迫聖皇開國禮,祭蟻林。


    而如今,似乎是有人將這麽一手,重新丟了迴來。


    雖然場麵縮小了許多,但是明天就是蟻林軍的祭祀之日,若是這個時候傳出什麽‘官官相護’或是‘不理百姓死活’的謠言,那麽怕是會給祭祀抹上一層陰影。


    女人麵對林商的質問,似乎顯得有些羞澀起來,卻還是鼓起勇氣,用斷斷續續的聲音說道:“民女···民女趁亂,在那歹人的屁股上咬了一口,若是大老爺將歹人拘來查驗,一看傷口便知。”


    林商暗道一聲‘果然’。


    這絕對是有備而來。


    “好!你在門外稍等,我這就稍作整理,隨後帶你去上陽府令的府邸,去為你求證。”林商說道。


    說罷之後,也不關門,而是轉身返迴府衙內,準備換上布甲人特定的官服。


    布甲人的官服,是白色的。


    以棉麻布,製成了盔甲的形狀,上麵還紋著六彩的大鵬。


    大濋的信仰、圖騰是九頭神鳥,故而官服也多以鳥雀圖案為點綴,而大鵬身上的六彩,分別象征著公正、嚴明、堅定、無私、細致以及冷酷。


    這是布甲人衙門成立之初,由布甲人的第一代甲帥···也是唯一的甲帥李雲河定下的。


    林商一麵仔細且從容的換好衣服,一麵整理著思緒,並且對之後的行動,做好了一個簡單的規劃與安排。


    隨後一甩身後雪白的披肩,持著長槍,走出了房門。


    門外···數百個···甚至更多的百姓,已經在翹首以待,等待著林商接下來的行動。


    他們不了解那麽多幕後的陰謀與權術,梨娘的遭遇,某種程度上,讓他們隱隱感同身受。


    所以,他們要的很簡單,他們隻期待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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