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出了林商臉上透露出的迷茫,文雪峰立刻就道:“不著急,不著急,還有時間,還有時間···先想想!先想想!”


    “對了,你不是城門校尉麽?現在不用去執勤麽?”文雪峰生硬的轉移話題問道。


    幸好林商沒有把整篇詩餘念出來,否則他這位詩賊就得真的名聲掃地了。


    半闕詞,他尚且難以完美補足,要讓他將這樣一首詞,重塑為一首不相上下的詩···那豈不是在為難他文雪峰?


    倒是不稀奇文雪峰知曉林商之前的去處。


    神雀台上,慶豐一夜之後,林商不說名揚天下,至少在這上陽城中,識得他的人,是當真不少的。


    而關於他的過往經曆,也都大致上在坊間流傳。


    文雪峰整日泡在酒樓裏,雖然是醉醺醺的,卻也沒有聾、沒有瞎,自然也獲知了不少關於林商的訊息。


    “今早校尉司派人來通知,停了我的職務。”林商說道。


    他這個城門校尉,本就是九爺為了馴服他,特意安排的。


    如今他闖出了這麽大的動靜,九爺也知曉怕是不可能真的馴服他了,故而也大可不必再以這樣的位置來給他難堪。


    更何況···校尉司,怕也巴不得甩掉他這個大麻煩。


    至於神雀台上,聖皇所言的那些封賞,當然也都做不得數了。


    畢竟,林商當時並未領旨謝恩,而是攜帶民意,抗旨以強取自身意願。


    “那正好!喝完了這頓酒,我帶你在這遵月樓裏逛逛吧!“


    “上陽夜色有十分的美景,這遵月樓裏便占去了七分。你若是見了,怕便是再也舍不得走了。都說溫柔鄉是英雄塚,你算是個英雄,卻不知能否過一過這美人關。”文雪峰用滿含醉意的口吻,含著輕佻的笑意說道。


    林商卻有些猶豫。


    睡花魁是他對孫財的承諾,是不錯。


    不過,這顯然不急於一時,現在最緊要的,還是抓緊時間鍛煉身體,錘煉槍法和刀法。


    有著蟻林軍‘寶庫’在,他隻要鍛煉,就能時刻感受到那種急速的進步。


    今日依靠李路如的一紙祭文,逃過一劫。


    卻也不能總是依靠外物。


    文雪峰的一頓酒,一喝就是一下午。


    他是真把自個泡進了酒缸裏。


    林商在一旁,卻也並不無聊。


    文雪峰常年出入遵月樓,南來北往的人見識的多,知道不少市井甚至是朝堂之事。


    喝多了酒,張口就來,倒是讓林商了解了不少小道消息。


    話到熱烈處,林商倒是真有些事情,想要向文雪峰打聽一二。


    不過,周遭圍觀、偷聽者甚多,林商也就暫時克製下來。


    等到夜幕漸漸降臨,各式各樣的花燈籠,擺滿了整個遵月樓的時候,文雪峰終於將自個從酒壇堆裏拔了出來。


    整理了一下滿是油汙的衣襟,然後醉醺醺的領著林商下樓。


    過了一條開滿奇花的長廊,遠處首先在望的,便是一間水榭。


    燈影重重中,仿佛可見蹁躚的人影,在燈光下飛舞。


    悠揚悅耳的絲竹弦音,也順著夜風和水霧,朦朧的送過來,就像是一雙溫柔的大手,要將人拉扯進這香甜的夢裏。


    當踏門而入的那一刻。


    一股香風,十足的暖意,便從四麵八方包裹而來。


    便是要將人都泡入最柔潤、舒適的溫水裏。


    而伴隨著林商與文雪峰踏入進去,原本喧鬧的大廳裏,也稍稍平靜了兩秒鍾。


    “是林軍爺!”


    “呀!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林三林軍爺麽!好俊朗啊!我還以為,他就是個糙大漢呢!”


    “昨夜你不曾去瞧麽?這位林軍爺,一人獨戰十七北蕪蠻子,好威風呢!灑血為甲,揚旗為刀···太威風了,以前大將軍也是如此吧!”


    大廳裏,鶯鶯燕燕的聲音,嘈雜卻不惹人煩躁。


    十足的說明了,人們不是討厭嘈雜,隻是討厭醜人聒噪。


    舉目望去,各式各樣,各色美人,都像是畫一樣,陳列各處。


    她們巧笑嫣然,有的正在操琴,有的正在舞劍,也有的正在吹笛弄曲,或是翩翩起舞。


    也有從西靈之地來的胡姬,金發碧眼,肌膚如雪,見慣了的···也會覺得有一種另類的美感。


    林商的目光,從人群中掃過。


    “吹曲的那個,弱不禁風···一巴掌就倒。”


    “正在舞劍的那個···嗬嗬!花架子,我有一百多種出槍技巧,可以一擊刺穿她的喉嚨。”


    “跳舞那個姿態倒是輕盈,需要防備一二,可能是刺客。”林商用猛虎巡視領地般的眼神,掃視四周,目光極具侵略性。


    一般這個時候,都應該有個老鴇,或者媽媽桑似的人物,過來迎接一下,說兩句取巧、討喜的話。


    不過那是一般···。


    遵月樓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就在大廳裏的一角,有一麵畫牆。


    牆上是各位姑娘的畫像。


    瞧中了哪位姑娘,就在這位姑娘畫像下麵的抽屜裏,放上自己入門時繳費登記,獲得的鐵牌。


    隨後隻需等待。


    若是被選中,就有可能成為姑娘的入幕之賓。


    當然第二天出門的時候,就需要依照牌號,繳納費用。


    這樣的開放式管理,其實就需要客人們自己去找姑娘們進行溝通。


    附帶上了一定‘追求’的性質。


    除了那些極不自信,隻習慣花錢辦事的。


    大多數的男人,也都更喜歡這種隱含競爭的模式。


    此時,一道道灼熱的視線,都對準了林商。


    遵月樓裏,早年間有幾位花魁,就曾和大將軍林髓有過一些私交。


    在這勾欄瓦舍裏,很是留下了一些風流韻事。


    如今時過境遷,那些花魁們,雖然早已隨著雨打風吹去,或是收山出家,或是嫁與良人,或是另起爐灶自成一派。卻也曾經在這裏,留下過屬於她們的傳說,至今依舊令人津津樂道。


    大將軍林髓已成過往,即便還活著,也早已多年不曾再到這煙花之地尋歡作樂。


    倒是如今,這位林三林軍爺,是個不錯的目標。


    若是能跟著分潤幾分名氣,說不準用不了多久,就能成為這遵月樓裏的新花魁,續寫一段傳奇。


    每每想到此處,那些姑娘們看向林商的目光,更顯炙熱,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林商渾身發冷,肌肉緊繃,警惕的看著四周那些‘兇狠’的目光,隨時準備出手,將可能出現的危險鎮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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