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驟然一看,仿佛有點喜感。


    然而眼前這個胖子,卻絕不是什麽好人。


    上陽城共有九個區,共一千零八坊。


    而林商所在的泰安坊,在這一千零八坊中,實屬平平無奇,多為販夫走卒、平民百姓的居所。


    而這個胖子,名叫元德康,正是這泰安坊裏的地頭蛇。


    除了好事,可謂什麽事情都做。


    仗著自己的胞姐是隆安王府裏小王爺的奶媽,平時沒少帶著一堆狗腿子,在泰安坊內欺行霸市。


    曾經的林三,也在胖子這裏吃過些虧。


    後來林三入選了蟻林軍,這胖子又帶著手下,大包小包的求上門,敲鑼打鼓的搞得熱鬧,當著眾人的麵,對林三又是道歉,又是作揖,也勉強算得上是能屈能伸。


    林三麵皮薄,拒絕了元德康的禮,卻也不好意思,再找他的麻煩。


    而這胖子,也都繞著林三走,並不主動招惹。


    故而一直也都相安無事起來。


    “隻是今日,他怎麽尋上門來?”林商看了一眼倒地破開的木門,心中頓時有了數。


    “林三!欠了幾個月的債,你也該還清了吧!”元德康狡猾的轉著眼珠子,然後對林商說道。


    林商初時一愣,再搜索記憶,並未找到欠債的痕跡。


    “我何時欠你錢了?”林商問道。


    元德康笑道:“早知你不認賬,來給他把賬本拿來。”


    說罷之後,從一旁的狗腿子手裏假模假樣的接過賬本。


    在手心裏呸了一口唾沫,一臉得意的翻開。


    “去年九月···也就是大半年前,你選入蟻林軍,為了撐門麵,可是從我這裏借走了明珠一鬥,紋銀百兩,絲綢、布共二十匹,另有杯盤、器物若幹,總共作價···五千兩。”


    “我見你是蟻林軍的將士名頭響亮,絕不會做有辱軍聲之事,故而也未曾與你簽訂借據。不過我找人抬著東西上門,可是街坊鄰居都瞧見、看見了的。你難不成是要耍賴,給蟻林軍抹黑?”元德康奸笑的看著林商,幾乎就已經將敲詐勒索,直白的寫在了臉上。


    看著這胖子不要臉的德行,林商甚至與他分辨的興致都沒有了。


    這是擺明了上門來耍無賴。


    不過···五千兩是真拿不出來。


    倒是這胖子來的蹊蹺,應該不止是為了來討迴一口氣,順便吃一吃破落戶。


    “我明說了,誰讓你來的?”


    “你收了別人多少好處?”


    “你可知道···你就是個替死鬼?”林商從床上站起來,利用身高俯視著元德康。


    “我是蟻林軍的最後一人,身上背負的是三萬戰魂,我若發狂···別說是你一個小小的地痞流氓,就是將上陽城的兵馬全都擺過來,我也能以一己之力殺穿。誰給你的勇氣,來我這裏敲詐勒索?誰給你的自信,來我這裏肆無忌憚?”林商一步步上前,逼近元德康。


    雖然林商本身實力低微。


    但是他背負的那座大山,卻厚重非凡。


    當林商逼近的時候,元德康感覺自己就像是突然溺水了一般,連唿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啪!


    肥胖的身體,就像是攤開的煎餅似的,突然就趴到了地上。


    渾身上下的每一塊肥肉,都在強大的壓力下瑟瑟發抖。


    汗水如雨點一般滑落,將地麵染濕。


    “是···是···啪!”胖子元德康的腦袋突然就像碎西瓜一樣的爆開了。


    紅的、白的、青的、紫的···濺了一地,還塗了牆。


    林商也沒能完全躲開,褲腳上多少沾了點白色的腦髓液,仿佛剛剛跳過青春練習手冊。


    瞬息之中,不僅僅是胖子元德康,就連那些隨同他而來的地痞、流氓,也都盡數死了,死狀淒慘。


    嘩啦啦!


    城衛司的士兵,手持重械,更舉著用天蠶絲織成的符網,朝著林商踴來,頃刻之間,小小的巷子、屋子裏,就擁堵的水泄不通。


    “上陽重地,為泄私怨,擅殺百姓,給我拘了!”人群中,一個沒有露頭的將官,高聲喊道。


    手持符網和各種器械的戰士,在盾牌兵的保護下,朝著林商緩緩的靠攏,圍堵過來。


    “這是圈套,且是連環計。不用多想···依照常規的套路,我這個時候反抗,他們就有理由,將我就地擊殺。如果不反抗,就會被抓,等到了他們的地盤,定然是嚴刑拷打,屈打成招。”


    “怎麽選都是坑。”


    林商退後了一步,從枕頭底下,掏出一麵旗。


    旗的底色,是黑色的,但是在窗戶外穿過層層兵甲,透過刀槍劍戟的陽光,灑在這旗麵上,折射出來的,卻是一層接一層的紅光。


    細看之下,卻見黑色的旗麵上,沒有真正的圖案,隻有一個又一個鮮紅的手指印。


    密密麻麻,層層相疊。


    這是蟻林軍的旗。


    林商第二次蘇醒的時候,這麵旗就放在他的懷裏。


    “誰敢過來?”


    “我軍銜雖低,卻是蟻林軍最後的旗主,旗在番號尤在。要想審我,就得兵部三位以上的三品將軍在場,才能定我的罪。”


    “否則就是觸犯我大濋軍法。”


    “你們誰敢來試?”林商冷聲質問。


    雖然一直沒有遇到,但是林商老早以前,就在腦子裏,設想過這種情形。


    他知道,算計他的人想要什麽。


    但是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如了他們的願。


    林商也料定了,背後算計他的人,湊不齊審他的三位三品將軍。


    他現在人厭狗嫌是一迴事。


    卻並不代表他已經到了真正的窮途末路。


    蟻林軍的覆滅背後,各種陰影重重。


    然而無論如何,誰都不想承擔起徹底熄滅蟻林軍火種的罵名。


    若有北蕪之流,再次叩邊來襲,戰事稍有顛簸,難免民間會湧起一些憶念蟻林軍的風潮。


    到那時···親手覆滅最後火種的人,就會被拿出來鞭屍。


    除此之外,是否還有如‘兔死狐悲’之內的情緒夾雜其中,就見仁見智了。


    “放下他,你可以安享太平,消了番號,你身上的負擔也全沒了,你還有好些年可以活···活的好好的。能好好活著···為什麽一心求死?”一個與之前發號施令的將官聲音決然不同,顯得陰暗、尖銳的聲線,在人群中響起。


    依舊看不見說話之人是誰。


    或許是擔心林商突然爆發,不管不顧的激發全部的力量,用最後的餘暉,憤怒的將自己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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