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被黑色的濕漉長發遮蓋了麵龐,耳邊的發絲被淌著水滴肉鰭分開,額上沒被發絲遮住的一對黑長鰭明顯的露了出來,菱角上都帶著暗紅的色彩。

    雙臂上也有錯亂的魚鰭生長,與頭部的長鰭角完全不一樣,不僅沒有對齊,反而像某些生物的倒刺一樣,盡顯自己的鋒芒。

    他的下半身是一條漆黑醜陋的魚尾巴,不同於現實裏眾人所描述賦予的精美發著光鱗片組成的優美魚尾,而是汙濁到斂光,還有一道長長的疤痕隔出腥臭的內翻肉,讓人忍不住皺眉生厭。

    不過,這根魚尾十分特殊,它讓對方立在了黑海上,仿佛站立在那一樣。

    見羽剛拿出暴風琴,正在變成能量體重塑成劍時,半魚人衝了上來,撞在了一個空氣牆上。尖銳的菱角刺了進來,卻被透明且看不見的東西擋住,從她的視角上來看,有一片堅韌的布擋住了對方。

    半魚人尖嘯一聲,與琴師的琴音有異曲同工之處的聲音穿過屏障直擊而來。

    一團白色的火焰擋住尖嘯,火焰灼燒所發出的‘滋滋’聲,壓下了尖嘯中能擊潰心靈的波動。

    雌雄莫辨的聲音嗬斥道:“好大的膽子,敢膽在我煉魂台放肆。”

    聲音是從見羽背後傳來的,她沒有迴頭,那雙平淡如水的眸子中倒印著代表聖潔的純白火焰。

    火焰消磨了半魚人尖嘯的傷害,隨機彈出屏障,順著半魚人的手臂‘滋滋’焚燒著,惡臭的腥味透過屏障傳進見羽的鼻間,讓她忍不住屏息。

    半魚人將手往水麵下放,白色的火焰依舊在水下燃燒著,如附骨之疽一樣死死咬著他的手臂。

    火焰無法被澆滅,尖嘯聲再度從半魚人的喉中發出,帶著淒慘的色彩,卻沒有任何人覺得心疼——那雙沾染著魔氣的鮮紅眸子中盡是不加掩飾的惡意。

    “不過是剛化成半人的魔魚,也敢窺探煉魂之火,不如讓它灼燒你的靈魂,焚毀你的身軀,讓你迴歸汙穢不堪的本體。”

    雌雄莫辨不帶一點感情色彩的聲音如審判者一樣,確認了他的下場。

    魔魚,見羽曾在月季布下的奇怪傳送陣裏見過,是一種渾身散發著黑氣的紅眼魚,食著會因為魔氣在經脈中破壞而死,跟掠殺者算是同源,不過它們沒有一點自我意識。

    她冷眼看著火焰將形似人類卻更像是魚的東西燒毀,如那道聲音所說一樣留下一灘汙濁不堪的黑泥附著在海麵上。黑泥既沒有沉水也未散成一團,最後在火焰的洗禮下變成一團黑氣,與火焰碰撞發出一些輕微的聲音後湮滅於空氣中。

    白色火焰飛了迴來,落在了那九盞燈中唯一一個最靠近黑海的燈盞上,融進了裏頭最微弱的火焰中。

    “看夠了嗎?”

    仿佛近在咫尺的聲音問著,見羽迴頭,沒有任何人站在身後。

    “如果你不想進行煉魂試煉,大可離開,不要在此繼續等待,我沒有耐心替你處理下一隻魔魚。”

    略有不滿的清脆聲音響起,從微有起伏的語調和咬字上,這個少年沒有繼續隱藏著自己的聲音。

    見羽一怔,魔魚又是因為她而來的?上一次來,似乎沒有這樣的情況。

    清脆的少年音繼續道:“你該不會是一個啞巴,連話也不會說?要是不會說話,你做手語也可以,我看得懂。”

    見羽搖頭,“我會說話,請問為什麽魔魚會來找我?”

    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光一個執令史,就有雲來這個態度不明的叛徒左右局勢,剛開始就有十二個記憶需要尋找,緊接著又說記憶如果一下子找迴來沒有足夠實力會被可能是某些規則所攻擊。

    ——現在又多了一條,魔魚窺探著自己身上的某件東西。

    “咦?你不知道嗎?你的魂魄中,有一股特別的清香,對於我們這些魂靈來說隻是比較特殊,對於被魔氣侵蝕沒有神誌的魔魚來說,你的魂魄就是大補之物。不過,它們顯然沒弄明白,就它們那樣的瘦小軀體,再怎麽大補也會爆體而亡,尤其是你這清香,可不是大補那麽簡單呢。”

    少年音繼續道:“我雖然分辨不出來你魂魄中的清香是什麽,不過,我敢肯定這是一種對魔物吸引力巨大的毒藥。”

    魂魄,又是魂魄,見羽對這些仙俠背景的東西越來越頭疼了,這些玄妙又具有力量的東西,往往難以理解,又無法解釋。

    “如果我現在看守的是森羅門,或許能弄清楚你身上到底是……有人來了,我先溜了。”

    聲音戛然而止,見羽遠眺海的那邊,一抹烏金色的光亮起,照得落殤的膚色有些黝黑。

    烏金色的光是鴉役自身在發光,除了它,還有綠光和金光在兩側。

    久世拿著紙扇收束傀儡絲,餘光看向海上那耀眼的台上燈,“該怎麽過去?”

    他雖然拿到了通過鬼哭林的道具,不過聽說鬼哭林和煉魂台隔著一片海,光靠輕功飛的話很容易因為藍條耗完掉下去,反正還未六十九級,他就沒有來過。

    ——尤其是之前煉魂台的陣法光芒很黯淡,在海上不像是燈塔,而是引誘人墮落的海妖。

    落殤道:“稍等。”

    他招來烏金鴉,按了下它眉間,把微弱的光源關掉,然後將藍條注入進去。

    烏金鴉逐漸變大,高約三米,翅膀展開時約有六米之長。

    落殤踩上去抱著它的頭俯首,“上來吧,最好不要太多,這片海有若有若無的引力。”

    久世估算了下烏金鴉後背能承載的人數,以防萬一,他讓一些人待在原地,自己則和三個人踩了上去。

    落殤拍了拍它的頭,然後抱緊它的脖頸,控製著它的身軀開始飛翔。

    見羽抬頭看著他們坐著烏金鴉飛來,分外安靜地待在原地。

    少年音輕聲問道:“他們你認識?”

    “認識。”

    “你喊來的?”

    大概是知道這個聲音沒有害人的意思,見羽如實道:“是的。”

    少年傲嬌,“哼,早知道就不幫你了,你喊人來,肯定是想暴露我的存在。”

    見羽道:“你之前的聲音,就像是裝神弄鬼之徒,為我自己的安全考慮,肯定是要喊人來幫我。”

    “如果不裝神秘一點,誰會使用我看守的煉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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