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的黨會終於召開了,參會的除了桐城發展起來的這些黨會,還有就是玉堯帶來的部分人員以及被邀請來參加的袁克勤和羅瑩。


    玉堯帶來的隨從除了留在客棧看牢十四的,都來了這邊,部份人員把風,而小部分人員參會。


    會場擺在後院一間屋舍內,桌椅早一天就擺放好了,以現代長桌會議的方式擺放的,這讓大家都覺得很是新奇。


    玉堯首先做了一個開場白。


    “同誌們:大家好!首先,我很高興,我們又有了那麽多的新同誌。我代表興華黨/黨/中央歡迎你們的正式加入,並且感謝我們桐城的同誌們對於革命事業和我們華夏民族複興的事業獻上的熱忱!”


    桐城的人員第一次聽到這樣的開場白,並且,不管玉堯是多大年紀什麽身份,現在他們既然沒有退出,其實他們也做好當她的下級的準備的。可是他們全被安排坐在會議桌前,而她這個黨領袖卻站著發言。他們新奇當中又難免露出期待之色。


    玉堯又比較直白直接的闡述了興華黨的目標:既團結一切華夏子孫以華夏子孫的朋友,恢複中華,興華黨這個集體將執政天下;我黨宗旨:黨內平等、互助、團結,為人民謀福祉。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在我黨中將不會是一個漂亮的謊言,我們必須無限接近這個理念。得民心者不一定得天下,因為事實上槍杆子中出政權,但是失民心者一定失天下!我黨要做到的就是組建人民的軍隊,這個人民包括華夏民族的士、農、工、商。”


    這話引起底下一片嘩然,玉堯又再次講了一下社會階級和社會結構,以及引用法家對人類本性剖析的一些方法來分析,又談起她對社會發展的一些預見性。


    “人的趨利避害並不是階級貴賤造成的,而是人類本性就是如此。我認為應該在我黨製定的社會規範製度下,各階級在政治地位上應該平等,商有敗類卻也有精英人才,而士中的敗類卻未必比商少。一味認為讀過幾本儒家的書的人就是道德完人是不尊重事實的唯心主義。”


    大約講了半小時,玉堯才收住話題,說起她具體的造反事業。


    “我黨具體的事業,對外的口號是‘反清複明’,但是我們黨內的同誌要明白,我們不是為什麽大明天子打天下,我們是為了我們的黨能執掌天下。而我們的黨不是為一家一姓,不是為大明天子,也不是為我,是為你們自己,你們的親人,天下的百姓。誰當皇帝,是姓朱、姓劉、姓趙,我一點都不關心,誰容許我黨當政,我們就奉誰為帝。而我們黨內的製度是民主集中製,少數服從多數,紀律要嚴明……”


    玉堯真正說清楚了事時,那些新黨員的震驚程度比昨日更甚。他們不知道造反是個這麽嚴謹的技術活,他們以為揭竿而起漸漸就有收擾人馬。而在玉堯這裏,造反最重要的是嚴密龐大的組織,充足的後勤,錢糧,據說這些還是最基本的。


    在黨會中,由於新黨員尚還不適應“民主/集中製”,而老黨/員早就統一過思想,在玉堯講話中暫時無人反對。


    於是玉堯就宣布桐城黨支部的成立,任命方良為黨支部書記,安排了下階段的各項任務。


    一、繼續開辦黨校,發展培養黨員。


    二、協助中央的同誌在桐城、安徽行商,黨員可以以個人身份與中央合作做生意,在不違反紀律的情況下,黨/員可以在黨產的生意上投資。


    三、分步驟建立安徽境內的各級通訊站,培養“通訊員”(其實就是間諜)。


    四、桐城黨支部與黑龍寨建立更緊密的聯係。


    五、……


    六、……


    事情太多,上午下午一整天都在開會安排,一直到天黑才放桐城的黨員們迴去。但是他們經過這些後,都有些興奮過度的後遺症。


    他們,真的要造反了?


    他們,真的要跟著一個不到十歲的女娃娃建立的“黨”造反了?


    他們好像感覺這事還靠譜。至少,比傳說中的那些不知所謂,見識鄙陋的反清小勢力強出十萬八千裏。


    送走了桐城黨員們,玉堯也打算先迴客棧休息,但是卻見王先生卻還在。


    方良道:“王同誌不早點迴家休息嗎?”


    王先生道:“在下還有事想私下請教……玉堯同誌。”


    玉堯眉毛一挑,道:“何事?”


    “可否借一步說話?”


    玉堯也不疑有它,總有人想和某人私下聊聊的,這種請求不過分。


    當即,玉堯和王先生到了“圖書館”,說是“圖書館”,其實這裏的藏書算不上豐富,這都是方良自己搞的,他總不能當著老爹的麵把自家的書都搬過來吧。


    玉堯和王先生各自隨意坐下,玉堯道:“不知王同誌還有何見教?”


    王先生沉吟了一會兒,問道:“玉堯同誌,你有實現天下大同的理想,你說是不反孔,但是我觀你的方法,你成立興華黨是否也將絕了儒家當權之路?”


    玉堯定定看著他,暗想:他不會是還要勸我給儒家理學大開方便之門吧?這不可能的。


    玉堯道:“是!”


    王先生深唿一口氣,道:“那你可是法家?我觀你所倡之‘製度’為尊。”


    玉堯道:“法家實現了從宗權社會到王權社會的變革。法是手段,但我的法與從前之法是有區別的,根本目的不同。如秦之法,不過是為實現皇帝或貴族統治人民的法,皇帝和貴族是處於絕對的統治地位,而我的法是要實現我黨執掌天下的法。我黨黨員來源於人民,代表了人民各階層的利益,我黨規範各方的合理利益,實現國家利益的最大化,人民利益的最大化,而不是皇帝和貴族利益的最大化,在這個製度之下,人人都應該有最基本的公平權利。自古以來,讀書人也常常叫著‘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是從來沒有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罰’,如兩宋還有‘刑不上士大夫’之說,而有‘民告官要先受杖刑’等等,這是我要反對的。就算是古典儒家,他們空口叫著仁或仁政,卻沒有一個具體怎麽做,而我要用製度實現我黨的可以落地的仁政。”


    王先生瞪大了眼睛,道:“那麽,玉堯同誌是打算開山立教,獨成一家嗎?”


    玉堯笑道:“我成立興華黨,早就開山立教,獨成一家了。呃,也不對,我也是吸收了前人的精華的。先秦包括儒家的各家有其精華,我並不反對,但是它們確實不適應當前。直至近百年,我推崇的是王夫之、黃宗羲、顧炎武三位先生。”


    “什麽?!”


    “特別是船山先生,是我華夏民族光複之源,我的驅除韃虜恢複中華主華、唯物主義、矛盾論、反對理學等種種探索,水源木本,瑞在於斯。不過王夫之先生畢竟不通官場和軍事實踐,如今理學興盛有其現實的必然性,他先進的思想應該成為看待事物的最根本的哲學,不過當代除了我沒有人能把它在整個國家層麵發展和運用起來。黃宗羲先生和顧炎武先生也有其真知卓見……”


    王先生道:“你反對理學,是源於王夫之先生的‘反對禁欲主義,不空談天理,天理存於人欲之中’嗎?”


    “可以這麽說,從人欲可以看出真正的‘天理’。”


    “那麽你要用製度手段平衡社會各階級利益是……”


    “王夫之先生說過:平天下者,均天下而已。”


    “唯物主義發源於‘氣一元論’?”


    玉堯微微一笑,說:“唉,你也讀過王船山呀。‘氣一元論’就是最根本的了,我發展其為‘辯證唯物主義’。”


    “氣一元論”,即王夫之認為氣是唯一實體,不是“心外無物”。王夫之還指出,天地間存在著的一切都是具體的實物,一般原理存在於具體事物之中,決不可說具體事物依存於一般原理。王夫之認為“形而上”與“形而下”雖有上下之名,但不意味著上下之間有界限可以分割開來。從知識的來源上看,原理、規律是從對事物的抽象而得來的,因此,應該是先有具體形器,後有抽象觀念。道家佛家都把“虛無”視為無限和絕對,而將“有”視為有限和相對。王夫之認為這把相對、絕對的關係弄反了,在他看來,“有”是無限的,絕對的,而“無”是有限的,相對的。王夫之是這樣論證的:人們通常講無,是相對於有而言。就像相對於犬有毛而說龜無毛,相對於鹿有角才說兔無角。所以,講“無”隻是講“無其有”。王夫之認為,廢然無動、絕對的靜即熄滅,這是天地間所沒有的。王夫之說,“動而成象則靜”,“靜者靜動,非不動也”,“動而趨行者動,動而赴止者靜”。王夫之的這些話表明,靜止裏包含著運動,靜止是運動在局部上的趨於穩定而成形象的暫時狀態,所以靜止的東西不是凝固的,而是生動靈活的。


    這不是章魚妹在高中政治課中學過的馬哲的基本嗎?


    不過玉堯是知道現在馬/克/思都還沒有出生呢,她隻能找到唯物的王夫之了。辯證唯物主義係統提出的是馬/克/思,在這個地方自然是她年玉堯了,她也要找個源頭呀,不然人們見她一個小女娃真是太天才了吧,沒有那麽多的經曆,怎麽就能在她這樣的腦袋中生出“辯證唯物主義”呢?


    玉堯正說著,忽又一驚:“王夫之的著作不是隨便能看到的吧?康熙雖收藏了他的著作,卻是不會允許其廣泛流傳的。”


    在正史上不也是在清末改革勢在必行時,滿清想要抓住“中學為體”“尊孔忠君”才把王夫之這個中國思想家中的先進來用,他的著作才被學者們廣為研究嗎?


    王先生雙眼含淚,突然跪在玉堯麵前,道:“玉堯小姐,家父,家父正是王船山……”


    “啊?”玉堯真的嚇著了。王夫之不是湖南人嗎?他兒子怎麽會住在桐城?


    “在下王敦,是家父五子。”(注:此為杜撰,不要去考據,據說王夫之至少有四子)


    王敦是少年時出來遊學到了桐城,這裏文風猶盛,他又娶了當地一個前明的老秀才的女兒,後現在這裏的一家師塾教書。王夫之家中清貧,不事滿清,在這桐城長住,王敦倒是過得不差。


    他接觸到方良帶來的玉堯的“學說”就發現這和理學的完全不同來,而他也能看出一些父親思想的影子。他更家潛心研究起來,發現此學甚至有些比父親的學說還要深,更加完整,他後來就入了黨。


    在剛見玉堯時確實是無法接受的,但是聽她所言他也不得不信那些是她所做。他一個中年讀書人要奉女娃為主他心中是有抵觸的,但是他為其“學說”著迷。


    玉堯著著王敦誠心臣服的樣子,暗想:難不成我也有主角光環?咱在這桐城辦“邪/教”也能遇上個思想家之後?咱的“辯證唯物主義”實在是在當代沒有更好更貼近的源泉,咱就攀上了王夫之,就跑來一個王夫之的兒子來給我當屬下,不,同誌,這不是人品大暴發的節奏嗎?


    玉堯忙擺出一個愛才敬人的主公之態連忙扶起了他,別說同誌平等,這個時代的人還不習慣,心理可能還覺得怪呢。


    玉堯隻好因時製宜,這裏沒有旁人,就扶著王敦熱情萬分,又與他深度討論王夫之的著作又及自己的理解和發展。兩人越討論,王敦神采越發亮。


    實在是時間不早了,玉堯道:“王同誌,我過幾天就要離開桐城了,你是船山先生之後,家學淵源,你可願隨我離開桐城?”


    王敦大喜,知道玉堯有意重用,忙道:“既入/了黨,幹了革命事業,領/袖但有吩咐,王某在所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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