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舒見第一批箭發出後,卻忙喝止:“住手!不準再射!”


    青泠輕笑一聲,說:“突厥人果然好生威風,這麽多人欺負我一個弱質少女。”


    歌舒嘴角微微一抿,似有苦笑,道:“你也算是弱質少女嗎?”


    青泠心中判斷,這十數名弓箭手加上一個武功與她相當的歌舒,她可沒有勝算,正想著退敵之法,卻見兩個突厥武士押了一個人上來,正是王大夫。


    王大夫在睡夢中被這兩個突厥人拉起來,早嚇得腳軟。


    青泠目光冷凝,麵上卻笑道:“歌舒大人這是何意?”


    歌舒道:“你隻要自廢武功,我答應不殺你們,等我們退迴突厥我就放了他。不然,我立馬擊斃這個漢人。”


    青泠知他是殺伐決斷的軍人,少有婦人之仁之時,此言定然不假。她精神力掃過四周環境,心中盤算著退路,口中卻也說話轉移他注意力拖延時間。


    “歌舒大人,我很好奇,你是何時發現我的?我自問行事縝密,並沒有什麽疏漏。”


    歌舒淡淡一笑,說:“事實上也並非你有疏漏,你是我見過最聰明最大膽也是武功最高的女子,但是,有一點你卻改變不了。”


    “是什麽?”


    “假的就是假的,戲演得再真、再完美,可也是假的,假的就是你最大的破綻。”


    “說了等於沒說。”


    “嗬嗬。”歌舒輕笑一聲,他的洞察力和直覺也是他的得意之處,不禁接道:“第一,你出現的太過巧合,以我的性子當第一次遇上你之時就應該寧可錯殺也要殺了你,可我竟沒動手,也棋差一招。第二,就算我們自稱是迴紇人,但是有多少南朝閨中的普通人家女子明白迴紇和突厥的區別?就算是明白其中區別,又有多少南朝少女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會欣然盡力去救幾個萍水相逢的迴紇人?事出反常必有蹊蹺。第三,你長得太美了,甚至……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人,你這麽美的女人如果真家破人亡了還能安然在流民中活下來,必定要有三種品格,一是有身手,二是心夠狠毒,三是夠不要臉,但是你扮演的角色卻剛好沒有。第三,我當初差點被你騙了,我探你是否有內力,但是你一絲也沒有,我總覺有點不對勁,可是卻說不上來。後來,我卻終於想到,就算是普通人,也是有一點內力的,不然就和仆散他們一樣躺地上起不來了。這個破綻你也是無可奈何的,你能有辦法不讓我探到你的內力,可是卻沒有辦法作出普通人的極弱內力來騙我。所以,我才說你是我見過膽子最大也最聰明的女人,可惜隻要是假的,本身就是破綻。最後一點……事已至此,不說也罷。”


    她若是遇上別人,可能見她長得美,善良無邪,年紀又這般幼小,會不設防備之心,但是歌舒自己也是早慧,十二歲就害死從前常常欺負他和母親的異母兄長。他以己度人,從不敢小看孩子。


    青泠已知四處人手布置和環境,正收迴精神力,卻也希望再緩一緩,口中就不依不饒問道:“為何不說,總要讓我明白個徹底。”


    歌舒微微一笑,神情有幾分溫柔繾綣,歎道:“最後一點卻也不是你的錯。我喜歡你,我想娶了你。但那表明未來我會給自己背上一個弱點,在背上這個弱點之前,我定然會弄個明明白白。所以,就算你以上的什麽破綻都沒有,衝這一點,我還是會懷疑布置種種,直到我可以把你放心安置在我的背後。”


    歌舒在左賢王二十幾個兒子和妻妾中活下來,並且活得好,成為突厥最了不起的勇士和將軍,權勢也在突厥人中排得上號,除了他的奇遇之外,就是常人不及的心誌,他不是窮搖言情男主,他不會讓自己感情用事,要美人不要江山。


    青泠的七情是少女,聽一個英俊男子這般說有幾分少女的羞澀喜悅,可她也並不是愛情至上的白癡,數世閱曆,讓她看開私欲,很快穩定心思。


    青泠輕笑道:“如歌舒大人這般喜歡女人的方式,還真是特別,我想,我定然是高攀不上的。”


    青泠口中剛說到“上”字,身形飛快閃過,掌影閃動,北冥真氣鼓動,掌風罡烈,頓時就把四個火把撲熄。


    要的就是黑暗一刻,在對方人多又有人質的情況下,青泠是不可能製勝的,甚至有可能自己都身陷此地。隻有黑暗是她的優勢,她可以使用自己那無形的眼晴——精神力。


    由於是四月下旬,現在沒有一絲月色,淡淡的星光是不足以令人分清什麽的。眾突厥武士不禁一慌,但是慌而不亂,就有人叫道:“快點燃火把!”


    青泠這時早已混到角落隱了聲息,精神力卻全開,他們是何境況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有人欲要點火的,被她遠遠地使出一招六脈神劍阻止了,然而這也使她暴露形跡,一息之間,歌舒就會逼近殺來,青泠是打過之後就換位收去聲息,借突厥人的腳步聲再掩飾自己的方位。


    如此數次暗中混亂交鋒,青泠都占了黑暗的優勢,就像是一個有眼睛的人對抗一群瞎子。當然,她也要十分小心,這不是一群簡單的瞎子。


    青泠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以歌舒的經驗和智謀,多拖一刻,她就少一分勝算。


    於是,她飛快撲身出手拍飛那兩個抓著王大夫的武士,已經拎起王大夫,提步而走。


    可這時歌舒已經聽聲辨位發現了她,一掌向她擊來,歌舒是“瞎子”所以是按大致方位進攻,但青泠卻“看”得清楚,以自己的極限一招天山折梅手的精妙招數正抓住他的右腕太淵穴上,這也是仗著自己不是瞎子又用出十成功夫險勝一招。她無暇他想,忙北冥神功使將出來,歌舒心中一驚,隻覺內力如江河傾泄往外湧出。


    “你……你這是什麽……武功?”


    “歌舒大人!”又有突厥武士聽他說話聲音有恙,語帶關切地問道。歌舒真氣外泄,無暇迴答,心想:這難道就是當初仆散、都烈等人中的招數?糟糕,當真做事不能一念之仁,我放過她想留她性命,她卻不肯放過我,我若功力盡失成為一個廢物,那還不如死了的好。


    他不禁又心中自嘲道:歌舒呀歌舒,你自以為英雄了得,到了南朝奈何也堪不破一個色字,見她如此絕世風姿,你裝作神色無常,其實內裏也是把持不住。你若不是動了色字,你早殺了她了,怎麽會落得那般下場?


    青泠雖然知道如歌舒這般功力實屬難得,比那五個武士的功力強多了,但是,太過貪心吸入的異種真氣太強而一時化解不成自己的北冥真氣,就會猶如江海倒流,實是兇險異常。


    她如今趁著黑暗帶王大夫逃出去要緊,是以吸了他三分功力,就罷了手。


    青泠夾帶起王大夫就施展淩波微步往外逃走,口中喊道:“你剛才有機會下手,可你沒殺我,現在我也放過你,我們漢人向來公道,這就扯平了。他日你若犯我中原,戰場相見,定不容情!”


    實事上,青泠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她哪是放過他,她是暫時沒機會吸幹那麽強的“功力源泉”,等那些突厥武士點燃火,在她吸得正歡時背後給她一刀,她可就玩完了。況且,她真能吸幹,她一時之間還沒有安全之地化解那麽強大的功力。


    所以,她隻不過是放下個狠話,虛張一下聲勢,並奪迴點場子,不然她花了那麽大的心力無間道就是來耍猴戲一般,注意,是她當猴子!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


    若是日後她完成任務,名聞天下,坊間開始流傳她的傳說,大家談論的是她曾完全被突厥人耍猴玩弄於股掌,豈不太沒麵子?


    歌舒卻緩過氣來,這時突厥武士剛重新點燃火把,歌舒氣極,操起一弓三箭,施展輕功,聽聲辨位,一邊追逐,一邊猿臂張開拉強弓,三珠連發。


    隻聽嗖嗖嗖三下破空之聲,箭羽帶著濃重的殺氣向前方黑暗中迅疾飛去……


    歌舒本就失了三成功力,如今又驚又怒且有種說不出的失落鬱悶感覺,如今絕地一擊,實是憑著一股過人的英豪霸道之氣,然而,一之為甚,豈可再乎?


    射過三箭,歌舒一口氣已竭,再提氣也自知追不上,暫且作罷。隻不過俊美的臉上掛著極重的殺伐陰狠之氣,他被女人擺一道,還是第一次。


    ……


    黑暗的夜色中,青泠夾帶著王大夫一路向東南奔襲。


    王大夫又是受驚又是顛跛,但淺淺暈過去,又被一道血腥血刺激清醒。


    “姑娘,你受傷了?”


    原來青泠帶著一個成年人跑畢竟影響速度和靈活性,而歌舒帶了高手內力三珠連發,箭羽呈叼鑽的三角形發出籠罩她上下左右方位,她一個人自然沒問題,但是帶著一個人原就因為竭力施展輕功,就沒有餘力去避開了。


    這時青泠的腳步隻放慢兩分,不敢停歇,若是馬上被歌舒察覺她受傷而追來,她定然就要死翹翹了。


    青泠以北冥神功護體,又封住穴道止了血,直到天色露白,她才敢停下來。


    這時,她已經逃了五十多裏了,這裏離京城也不過百裏,她衝王大夫道:“你趕快迴家去吧,別讓路上小心點,別讓那些突厥人找到。”


    王大夫心情複雜,這個少女因計而連累他,可是她在最後也沒丟下她自己跑。這時見她臉色蒼白,血染衣衫,右背正插著半支箭,不由心生不忍。


    “你受了這麽重的傷,我……我怎麽能……”


    青泠輕笑一聲,說:“你自己趕緊逃,就是幫我了。難不成要我再扛著你迴去?”其實,她這時極是不好,她卻不知為何還能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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