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泠談論直到深夜方出,湯銘雖然有些私心,但是對於她所提的幾個較實用的方法還是有眼前一亮的感覺。青泠覺得這方災情和勸諫太子的事她已經暫時做了她現在所能做的,就連夜施展輕功往感業寺方向迴去。


    抵達山下小鎮將近天亮,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溜進當地的一家客棧客房稍做休息。


    天亮後,換裝打扮,買糧備水,又在鎮上找了個大夫,如此,方朝那幾個突厥軟腳蝦棲身的岩洞趕去。


    到得岩洞附近,青泠的精神力就察覺到不尋常來,麵上卻並不顯露,一派心地善良的少女模樣,一邊催促那中年大夫:“王大夫,您快點兒,他們肯定難愛極了。都怪我……連下個山都會在路上扭著腳……”


    王大夫看著美麗柔弱的少女雖然腳疼,還是不敢放慢腳步,咬著牙走著路。


    青泠一來心思縝密,二來本就打算順便來個苦肉計再刷一下好感,所以找到王大夫之前,顧意扭傷自己的腳。


    青泠一腳重一腳輕的走到岩洞口外,口中喊道:“仆散大哥,我迴來了,我給你們找來了大夫……”


    剛要進洞內,就覺眼前一暗,暗含殺機,青泠差點就要本能反應要動手,險險在最後關頭咬牙,心想:“拚了賭一次!”


    隻覺掌風撲麵而來,直欲打得她腦漿崩裂,最後卻又掐住了她的脖子。


    青泠頓時如小獸一般掙紮起來,因為缺養越來越無力,那無可憐,一雙雙淚珠兒就落了下來。


    她長長的睫毛如雨中的蝶兒,可憐又脆弱地煽動著翅膀,水汽迷茫的美麗大眼想努力睜大看清傷害她的人……


    青泠忽然有點兒後悔,幹嘛心那麽大,想要無間道混進去摸清楚情況一網打盡,她能殺一個是一個不也挺爽快的嗎?


    看吧,這次拿命來演戲,小命可能真會的玩完了。這人的試探當真不到最後一秒鍾決不罷休。而至此關頭,她也不能反使出內力相抗泄了底,也不敢使出龜息功裝死。


    誰知道這個武道在她前幾個世界之上的小時空,有多少能人能瞧得出她的技倆?


    可是,她若再不出手,她真的在這個小時空中gameover不就是沒完成任務嗎?那她是不是要被吸進小時空中碾成渣渣?


    “歌舒大人!”忽聽幾聲突厥語的叫喚,語中帶著請求。


    就在青泠兩害相權取其輕,要反抗使出武功時聽到了仆散等人的一聲叫喚,雖然她不懂突厥話,但是還是能判斷其語氣感□□彩。


    他們是在求情,於是她最終忍住了。


    終於,那人鬆開了手,青泠就跌落在地上,而那個王大夫早就嚇得臉色泛白了。


    青泠一副上氣不接上氣模樣虛弱模樣,看著身前正蹲著一個魁偉男子,一張削瘦的臉頰,五官深邃,是個十分英俊的男子,隻不過他下巴上的胡渣子讓他有點兒邋遢之感。他一雙灰色的眼睛盯著她,忽然出手按向她的膻中穴。


    須知,會武藝的人,不可能把這樣的要穴隨意讓別人觸及,但是青泠已經對方還要試探。見她沒有反應,他又將手伸向她的手腕,青泠忙控製內息以防他看不端倪來。


    這一切也不過發生在兩個唿吸之間,青泠都是一片害怕又無辜的樣子。


    “強盜……仆散大哥……強盜追你來了……”


    青泠喃喃喊過後,又覺這是一個敗筆,最自然的演技就是自然,一切太出彩的東西都是有可能的破綻。


    仆散移過身去,說:“林姑娘,他不是強盜,是我們……迴紇的歌舒大人。”


    青泠嘴巴一扁,淚盈盈地說:“他……他為何要欺負我?仆散大哥,我真的好痛好害怕……”


    原來歌舒探過京城情況後,留下大部分人做策應,又迴城來與大部隊匯合,這又遇上仆散原有的那隊人。聽說了感業寺那一帶有鬼出沒的事,歌舒並不相信真有鬼,懷疑是中原高手假扮,就帶了幾個親隨上山一邊搜尋仆散等人,一邊想看看對方的深淺。


    歌舒有心找人,經驗豐富,這麽個岩洞最後自然被找到,看著五個蝦腳蝦一樣躺著的手下,歌舒也心有駭然。


    仆散見到他喜極而泣,又說起自己的遭遇:那女鬼長什麽樣沒看清,但是一雙手冰冷,抓住他們時他們就感到“陽氣”往外泄,直到一點力氣也沒有。


    歌舒又問女鬼抓他們哪些部位,於是仆散等人一個個迴憶演示。歌舒癡心漢學,於漢人奇經八脈及穴道有極深的了解,他少年時的恩師還是出遊到草原的漢人,所以,他一看就知那女鬼是抓得站位上的疑點。


    他檢察了他們五人的身體,他們內力全無,須知就是不會武功的人,多多少少總也有點內力的,不會幹成這樣。


    所以,他判斷,仆散等人根本就不是被吸了陽氣,還是被吸或被化了內力。他們是遇上了未知的高手了。


    可是這位高手為什麽要向他們出手?是因為他們是外族人嗎?或都他的計劃已經被識穿?那麽為什麽不殺了他們,或者害更多的人?


    這一點歌舒百思不得其解。


    歌舒又聽說之後的事,他們在這個岩洞醒來,快要餓死渴死時卻又遇到一個小姑娘。這個小姑娘在歌舒看來就是最可疑的人了。


    所以,等到她真的返迴,他不得不試探,但是一試之下,對方確實絲毫不會武功。


    難道他真的弄錯了?


    青泠又一邊哭,一邊說起她下山去請大夫卻扭傷了腳耽誤時間,一路受苦的事。


    青泠擦了擦淚,又是幽怨又是委屈,說:“仆散大哥,是不是你們怪我來得太遲,所以……所以才讓人打我?我說過要給你們請大夫,就一定會做到……可我真的不是故意迴來那麽晚的。”


    仆散小心地偷瞟了歌舒一眼,又安慰道:“我知道,多謝你了。可我的病,大夫是治不好的。”


    ……


    歌舒稍稍輸了些真氣給那五個武士,又因為經過多天,他們或多或少緩過來,所以,已經走站起身走動了。


    王大夫也知道了這幫人是外族人,歌舒怕被泄露行蹤壞了大事,就要動手殺他。


    歌舒捏住王大夫的脖子時卻又有三分猶豫,這個大夫是好心來救人的,這樣殺了他又太過無辜。他又想起幼時,他不過是父親左賢王和一個低賤的舞姬所生的,向來過得如奴隸一樣的生活。直到遇到了他的師父,那是一個如雪山上的仙人一般的風雅人物。那年他才八歲,出身卑微的母親已經病得快死了,可是他們並沒有資格請動巫醫,為了救母,他隻有去采藥。當時,師父正在草原一帶遊曆,見他小小年紀不懼危險和困苦,心誌堅定,暗暗稱奇,一問之下竟然是為了救母。


    師父因他的心誌堅定和孝順深受感動,所以後來收他為徒,讓他學得一身本事。


    師父是南朝漢人,南朝漢人文化博大精深,師父教他讀漢人的詩書,他深深著迷。那時他想,為什麽他們突厥就沒有那麽好的書,甚至連文字都沒有?他們記錄一些事件隻能依賴一些不成係統的圖形,他們的曆史是一代代口傳下去的。


    他後來憑借自己的本事,在父親的一堆兒子中脫疑而出,他的世界也開始改變。師父曾和他說過,漢人有句話:男兒誌在四方,他也希望他擁有遠大的理想。


    其實,他想讓他們突厥脫離那種蠻荒狀態,變的強大,變得有文化。


    他從來沒想過和南朝打仗,但是戰爭還是開始了。


    他身為一個突厥人,大汗被擄之恥,族人被屠之恨,怎麽能不報?


    所以,他潛進南朝。


    可是,要殺對他有善意的無辜南朝人,殺伐近十年的他又有幾分猶豫。他的師父也是南朝人,卻也是除了母親之外,第一個真正對他好的人,甚至那幾年,他心裏把他當做父親。


    殺無辜的南朝人,師父肯定會傷心吧?


    這一番念頭轉過心頭隻不過一息之間的事,但是他畢竟是百戰沙場的人,豈有婦人之仁?這已經進入南朝,殺人之事是必做的,多一個少一個又如何?


    正打算結束王大夫的性命,隻見那小姑娘一瘸一拐的跑來,握著拳頭捶打著他。


    “壞人!放開王大夫!你這人怎麽那麽壞?你欺負我了還要欺負王大夫?你們迴紇人都這樣嗎?我們隻是想來救人,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們?我們不和你們迴紇做朋友了!”


    青泠一邊哭,一邊叫,一邊在他身上打,心想絕不能讓他殺了王大夫。青泠的精神力很強,她微妙地查覺他的殺氣有一瞬間全退,這說明他現在的殺心並不堅定。


    但是隻要他真的動手,那麽她就算功虧一簣也顧不了那麽多了,這個王大夫是她帶來的,決不能死在這裏。


    歌舒被這一打斷,骨子裏的因戰爭之仇而點燃的戾氣失了十之七八,又見美麗柔弱的漢人小姑娘紅著一雙眼睛,倔強中帶著一絲害怕看著他,她似乎知道衝上來是什麽結果,那雙眼睛中帶著女子的憂怨和絕望。


    歌舒一怔,不禁想起小時候母親的樣子,母親隻是一個低賤的舞姬,而父親有三個妻子,十幾個小妾。她也是那麽憂怨和無奈,麵對父親妻妾兒子們的欺淩他們母子,也是這樣倔強地保護著幼年的他。


    他心終於一軟,放開了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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