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燾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步,終於在眾人的屏息注視下安全地登上湖岸。顧不得看那些驚魂未定的臉,直奔靠在幹枯垂柳下的“閹寵”。

    打量著對方慘白的臉色,焦急地問道,“還好嗎?要不要傳太醫?”

    “還好意思問?都怪你!怎麽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呢?”

    “朕跟你一樣緊張。現在你知道朕為什麽發脾氣了?命都被你嚇掉一半!”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倘若不知‘迴頭是岸’,朕非賞你幾鞭子不可!說不定從今往後再也不理睬你了。”

    “把我也丟進冷宮嗎?”她不是嬪妃,仿佛還不夠資格。

    “朕知道你因為高歡兒生朕的氣。朕不是故意騙你,隻是不想你誤會。。。。。。朕讓太醫為她醫治因為她牽涉到一樁命案,無關男女之情。”話一出口,反倒更加確定了。對於高歡兒的恩旨是帝王的慈悲,並非感念舊情。

    “因為小皇子的死?”詫異地望著他。有些心疼,幼子夭折,他一定傷心死了。

    “嗯。”低垂著臉,極力迴避繼續這個要命的話題,“朕不想說這件事。”他拿不準,她心裏究竟知道多少。

    “都怪我,惹得你傷心了。”滿心歉意,碰了碰他的指尖,“好了好了,不說這個——說說洛陽,那裏有什麽好玩兒的地方?”原想問一句,小皇子究竟是哪位娘娘所生,“皇後”或者“太子”到底出於什麽動機才針對一個幼小的孩子。而作為一名局外人,不用問也能猜到幾分。兇手如果是太子,八成是那孩子威脅到他的地位;如果是皇後,則多半是由於孩子的母親。有一點可以斷定,那個女人在世的時候應該很得拓跋燾的寵幸。

    蕭竹之所以會認定那個女人死了,主要有兩個原因。如果對方活著,孩子不會交給皇後撫養;而她也不可能得到拓跋燾全部的寵幸。

    “洛陽是個好地方,屬河南郡。早先的時候稱為‘雒’。位居中原,自古繁華富庶。兩漢的王侯在那裏建造了龐大而華麗的宮殿,無數傳世珍寶陳列其間。“暗暗鬆了口氣,很慶幸那個秘密沒有被點破,“無奈沒有一個王朝能夠長盛不衰,奢靡鼎盛本身正預示著衰敗。沒有一個帝王能將他生前擁有的一切帶進墳墓,而現在,那些都落在了朕的手中。”

    “你仿佛不太癡迷奢華的東西。安樂殿乃至萬壽宮都很雄偉,單單少了幾分金玉生輝,錦繡堆疊的華麗。”

    “覺得委屈?”

    “坦白的說,有一點。”綻開一抹嬌媚的笑顏,“愛美是女人的天性。無數奪目的美麗堆疊在一起,借由無比尊貴的皇權成就滿園的奢華。那樣的皇宮不隻屬於男人,更是無數女人的傑作。她們不需要自己動手,心意所到之處,有人就會像施法術一樣達成她的夢想。”

    “朕也能施法術,卻總是弄不懂女人的夢想。”一直覺得這是他的弱項。

    “你的心不在女人身上!”無奈地撇了撇嘴,“相比之下,你更喜歡打仗。大半的心思都用在了戰場上。別說是女人,連內政瑣事都懶得過問,滿腦袋隻想著衝鋒陷陣。我就想不通,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怎麽偏偏就喜歡打打殺殺呢?”

    伸手點了點她的腦門,“你忘了,你的男人是個馬賊。不搶,不殺,還能幹什麽?朕最喜歡看別人臣服求饒的樣子,對於女人也是,這滿院子的女人多半是朕搶迴來的。若非懼怕大兵壓境,亡國滅種,誰願意把女兒嫁給朕呢?”

    冷不防冒出一句,“可我是你撿的。”頓了頓,觀察著對方的臉色,“你放箭傷了我。”

    “誰告訴你的?”總不會是自己想起來的吧?

    “吳王拓跋餘說當初你打獵時把我撿迴了禦營,後來又不知道因為什麽把我丟出了帳篷。”

    “這個。。。。。。咳。。。。。。。”仔細想了想,仿佛沒什麽好隱瞞的,湊近她耳邊說道,“朕沒放過箭,糊弄人的。”

    猛一抬頭,滿眼疑惑,“為什麽?”

    迴頭想想自己幹的一大堆荒唐事,居然有些難以啟齒,“獵場一見你,朕就動了心。。。。。。想要你。。。。。。無奈,你硬是不允,朕就。。。。。。”尷尬地撓了撓頭。

    蕭竹有些頭暈,果然遇到了馬賊。咬緊牙根,攥著拳頭抱怨道,“太過分了!霸王硬上弓?我一定恨死你了!”

    “那時,朕隻是貪慕美色,沒想著把你帶迴宮,所以才——及時雲雨。。。。。。誰知道你居然惹惱了朕,”食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胸口,圈著他的封印,“你知道,那個,不是箭傷。。。。。。可朕總不能看著你流血而死,無奈之下才把你帶迴了禦營。”

    蕭竹表情窘迫,整個人瞬間垮了下來,“拜托你,不要再說下去了。我要,崩潰了。。。。。。”他先欺負了她,而後又狠狠咬了她一口,她要是沒有失憶,大概一萬輩子都不會愛上他。

    拓跋燾心裏沒了底,慌忙湊近一步,“好了,朕承認自己是個混蛋!事情過去了那麽久,也看在朕對你恩寵有加,你就不要再計較了吧?”

    高昂起下巴,半真半假地質問道,“幹嘛不計較?你不是總說‘法者,朕與天下共之”嗎?按照大魏律法,強j民女該判個什麽刑罰?”恨不起來。明知是曾經發生的事實,卻像是在聽他講故事。不論當初以什麽見鬼的方式開始,她都已經愛上了他。或者,沒有那縷霸占的“惡念”,也就沒有兩人這段跌宕的奇緣。

    “呃,你舍得把朕關進囚車遊街示眾,再推上法場問斬嗎?”若是當初,他絕對不敢這樣問,而眼下他有十足的把握。用力捏了捏她的鼻尖,“朕若死了,擔保你是哭得最兇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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