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恨中的鬱久閭昭儀,忽然接到了前往萬壽宮見駕的旨意。來者不善,事情怕是已經敗露了。。。。。。

    由塔娜伺候著穿戴整齊,戰戰兢兢地登上了停在殿外的步輦。顛簸著轉了幾個彎,遠遠望 見安樂殿寬大的瓦簷。

    不停地問自己:她究竟錯在哪裏?

    她不該愛他吧?以她的卑微,不該愛上一個自在能勝的王者。他是主宰蒼生的神,不會鍾情於像她這樣的凡間女子。唯有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宦官”例外。

    或許正如薩滿嬤嬤所說,那是化身凡間的突伽女神。她悄悄地來到了大魏國皇帝的身邊,在不知不覺中引導他蓋世的功業走向衰敗。這或許正是柔然萬民俯首乞求的結果,那名內侍,終將阻止大魏國殘暴擴張的鐵蹄。。。。。。

    剛一落輦,一把短刀和一個銀碗已呈上麵前,隨即聽到賈周陰陽怪氣地嗓音,“昭儀娘娘莫怕。萬歲隻是問娘娘要幾滴血來解咒,娘娘不必為性命擔心。”

    “血咒若是解開了呢?”這樣問,基本上等於承認了自己犯下的罪行。

    “這個得問萬歲,奴才可說不好。”諂媚一笑,柔聲奉勸道,“昭儀娘娘,咱們就別再耽擱了,萬歲還等著救人呢!”

    “我要見萬歲,我有話要對他說!”

    “哎——萬歲選擇迴避,是不想傷了與娘娘的感情。”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麽感情?”冷不防從腰間解下一個荷包,“此乃一袋磷粉。他若執意不肯見我,我就引火自焚。那樣的話,他一滴血都得不到!”

    賈周一聽當下慌了神,趕忙穩住對方,“昭儀息怒,奴才這就去稟報萬歲!”穿過幾進的院落直入寢殿,連滾帶爬地跪在主子腳邊,附耳說道,“昭儀到了,鬧著要見萬歲,還說。。。。。。”

    拓跋燾本不想離開病榻,生怕自己前腳一走,後腳人就斷氣了。無奈,那個見鬼的女人偏要逼他!轟的一聲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出了寢殿,伏在地上的眾人一片惶恐,清楚地感覺到帝王周身散發出來的騰騰殺氣。

    右昭儀抓起托盤裏的刀子幾欲割破自己的血管,心緒忐忑,遲遲下不了手。她忘不了連日的繾綣,忘不了他曾經給她的寵愛。。。。。。

    他或許從來沒有真的愛過,可她的愛卻是那麽執著。她不能眼看著他畢生的豐功偉績因為一個“內侍”而毀於一旦,她要帶走他的禍患,不能留下解開血咒的機會。

    她應該馬上燒死自己!

    然而對方會因此而感激她嗎?流著眼淚,不停地質問自己:她真的要為了一個始亂終棄的男人而引火自焚嗎?

    嗖的一支冷箭飛出,她已經來不及想了。鮮血從握著箭身的指縫裏汩汩溢出,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憤怒地大喊,“他會毀了你的。。。。。。殺掉他。。。。。。否則,他將耗盡你的每一滴血,甚至,葬送你的性命!”

    幾名內侍掙功似的衝上前去,很快就將猩紅的鮮血裝滿了銀碗,一轉身,撒歡似地衝進內院。

    站在禦門內的拓跋燾放下弓矢,緩緩步下玉階,眼中隱約有淚。

    蹲下身久久注視著奄奄一息的女子,沉聲說道,“一個帝國不會永遠強大下去,即使是聖明的帝王也逃不過一死。人總歸是要死的,再精彩的人生也不過是以漫長的消耗來成就死亡。換而言之,死亡才是最終的目的。生前所做的一切就像序曲,不過是讓死亡變得更加令人向往。

    不久之前,朕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摯愛與死神根本就是一個人。愛的真諦就是為了所愛日複一日地消耗生命,在死亡的一刻達成最終的圓滿。這不是一件可以投機取巧的事情,唯有真實的付出,才能被死亡印證。那時,人就能欣然麵對死神的臉,因為那就是你深愛的人,你在死亡的一刻迴歸了她的懷抱。

    大多數人可能不會明白,她是朕選擇的歸宿,朕早已將墓碑立在了那裏,朕不能允許任何人毀掉朕的墳墓,即使是以愛的名義。。。。。。”一個自在的王者,不但能夠控製生命的軌跡,更要有麵對死亡的清醒。了知歸宿,死亡就像個溫暖的居所,下一段旅程就由他收藏在那裏的種子開始。

    愛慾難斷,他跳不出輪迴,也從來沒想過要跳出輪迴。他寧可在無盡的輪迴中苦等,在挫敗的夢境中自得其樂。像他這麽死心眼的情種,隻能在愛情圓滿的一刻達成涅槃。靈魂合二為一,彼此的世界變成了一個,那時,他便一無所求了。。。。。。

    一場繁冗而花俏的法事過後,血咒終於解開了。帝王整夜守在榻邊,靜靜凝望著自己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召喚迴的“死神”。在大多數人眼裏,他這樣的做法可能有點傻。然而他知道,自己是太想愛了。。。。。。

    昏迷中的蕭竹終於在次日一早擺脫了那場令人膽寒的噩夢。醒來不久就聽到一個令人不安的消息:右昭儀因為在宮廷裏使用巫咒而被誅殺,憤怒的大魏國皇帝終於下旨向柔然汗國宣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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