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在織著菊花的綢緞上投下奪目的光暈,暗香浮動,沉迷。。。。。。

    拓跋燾整整半日對著榻上的羅衣發愣,絞盡腦汁也想不通昨晚發生的事情。

    一名小宦官突然跌跌撞撞地跑進大殿,嘴裏高嚷著,“萬歲,大事不好了。。。。。。”

    拓跋燾極不情願地從風花雪月中醒來,闊步走出屏風,厲聲嗬斥道,“放肆!何事大吵大嚷?”如今,他讓了權,已然沒有什麽正事可辦,哪裏來得十萬火急?

    “啟稟萬歲,中常侍將秦王妃拘來了鹿苑。”

    “這個,朕知道。”對方是奉他的旨意行事,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安插在秦王府裏的探子先一步傳迴了話。宗愛公公貌似沒有請見過太子,帶人衝進王府硬把人搶了出來。”

    “你說什麽?”憤然大喝一聲,“混蛋!她居然敢違抗朕的旨意?”她以為自己是誰?她知不知道這樣做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該死的,太子一定會把“讓權”當做他虛詐的脫身之計。堂堂天子,信用何在?帝儲雙方一旦失去了信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場爭鬥看來已在所難免了。

    叔孫氏一路上破口大罵,蕭竹越發心煩,勒令護衛封住對方的嘴。幾名護衛你看我,我看你,琢磨了半天也沒找到可以封嘴的家夥。

    秦王妃嘲諷地看了看那張哀怨陰戾的“梨花帶雨”,輕蔑的眼神讓蕭竹瞬間迴憶起秦王府中苟延殘喘的一幕幕。赫然轉身衝向對方,狠狠甩了對方兩個嘴巴。

    “你個閹貨!敢打本王妃?”叔孫氏用力扭動著捆綁著的雙手,亮出尖銳的嗓音恣意咒罵,“仗著父皇有那種見不得人的怪癖,就把自己當主子了?不知羞恥,我呸!”

    急促的腳步緩緩停了下來,直勾勾地望著對方,“羞恥?總想著羞恥,還能活得下去嗎?人得學會原諒自己。”

    “你,你是?”王妃心底一驚,發現耳邊的聲音似曾相識。

    蕭竹蔑然嗤笑,墊著手帕捏起女人的下巴,“嗬,你是我的羞恥,早晚得下地獄!”

    “是你——”那個被偷梁換柱的菊夫人!

    阻止對方喚出她的名字,搶著說道,“不錯,還是想起來了。我兒子一個人在下麵很孤單,鬧著要人陪他。我想,這當牛做馬的差事非你莫屬了!”

    秦王妃心驚肉跳,以為對方一定知道了自己挑唆皇後的事,“你——你要殺我嗎?不 ,不不,不要殺我。害你染上阿芙蓉癖,是我的錯,可你兒子的死不關我的事!小皇子他死在高歡兒的榻上,聽說是被冷宮護院的惡狗咬死拖到冷宮的院牆外吃了。”

    “啊!啊啊——”心中慘景一閃,刺耳的尖叫聲劃破天籟,歇斯底裏地抱頭狂奔,把隨行的幾個侍衛嚇了一跳。

    “中常侍,中常侍。。。。。。”侍衛們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前去,對方全不理,跌跌撞撞地繼續往前跑,嘴裏喋喋不休地大喊大叫,“拓跋燾,我要殺了你。。。。。。拓跋燾,我要殺了你!”

    午後的陽光在帝王本就猙獰的側臉上投下濃重的陰影。派出去的信使此時應該已經到了樂安王府,把手行宮的禁軍也加強了戒備。

    又一次麵臨著抉擇——

    將錯就錯,與太子正麵交鋒;不然就殺了‘宗愛’,向太子謝罪。再三思量,他居然傾向於後者。理由是,不能為了自己的私情引起政局的動蕩。

    她居然敢違抗他的旨意,自作主張!還有那些平日裏跟隨他的侍衛,也想結黨謀反不成?

    然而,心底的嗔恨也提醒著他一個難以迴避的事實:他終於受夠了,如願地找到了擺脫她的借口——

    他曾深愛的那個小女人已經不在了。並非誠心負她,怪她咎由自取。

    時間伴著陽光下浮動的塵埃靜靜的流過,奉命護衛“宗愛”的侍衛們終於帶著五花大綁的秦王妃趕了迴來。拓拔燾像個如臨大敵的戰士一樣做好了廝殺的準備,可一切卻沒有向他預想的那樣迎刃而解。

    她瘋了——

    這讓他想起了囚禁在冷宮的高歡兒。

    為什麽會這樣呢?為什麽他愛的女人全都變成了瘋子?

    心被自責的利劍劈開了兩半,忍著強烈的眩暈坐迴榻邊。無暇追問侍衛們“莫須有”的謀反之罪,迫切地想解開心底的疑問,“宗愛他去時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瘋了?”

    明知中常侍的真實身份,幾名侍衛一通推三阻四支支吾吾。皇帝老子勃然大怒,逼問之下,跪在最前頭的一個隻好避重就輕地提點道,“大概因為,秦王妃說起了小皇子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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