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熬人,將樹梢金黃的葉子打落了一地,淅淅瀝瀝下個不停。

    拓跋燾懶懶地倒在榻上,托著裝著阿芙蓉的藥盒出神。

    “奴才叩見萬歲。”賈周疾步進了宮門,神色凝重,跪拜在屏風之外。

    “迴來了?”之前,他授命對方去市井間打聽關於阿芙蓉的消息。

    “啟稟萬歲,奴才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找到幾個大食商人。鄯善吐穀渾連年戰火,商路不久前才重新開通,許多商人到了於闐就卸了駝隊上的貨,不走了。”

    “怎麽說?”急不可耐地坐起身。

    “說這‘鴉片’是這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東西,是用罌粟果的汁烘幹而成。它安神、安眠、鎮痛、止瀉、止咳、使人樂而忘憂。大秦人稱其為‘阿扁’,大食語叫“阿芙蓉”,後來,大食人又把它傳到了波斯,波斯人稱其為‘鴉片’。此物於西漢張騫出使西域時就傳到了中國,三國時的名醫華佗就使用大麻和鴉片作為麻醉劑。”

    “就這些?”聽起來仿佛很不錯。完全沒有她說得那麽可怕。不對,如果隻是這些又為什麽被當做違禁品呢?

    “奴才心裏也犯嘀咕。跟太上老君的靈丹妙藥似的,被他們吹得都神了!私下裏找了幾個幫他們拉駱駝的苦人兒打聽,您猜怎麽著?”

    狼眼一翻,有些怨恨對方在關鍵時刻賣關子。

    “那些人啊,都吃這個。”

    “吃了,有什麽不同?”

    “起初時,的確有些神通。感覺神清氣爽,有用不完的勁兒。可時間一長就不一樣了,周身酸疼,萎靡不振。再往後就離不開這東西了,不吃就渾身難受,痛癢難當。”

    “之後,就要加倍的吃,直到死。”

    “萬歲聖明。”

    “聖明?馬屁精!朕要是聖明早就該看穿惡人的把戲。”

    “萬歲是說秦王?”收了人的錢財就得與人消災,賈周輕咳一聲忙替拓跋翰辯解道,“秦王他原本不知情。”

    “不知情?”怎麽,連賈周都知道嗎?忽然發覺自己像個傻瓜一樣被蒙在鼓裏。

    “此事乃秦王妃一人所為,秦王他不比萬歲知道得早。”

    “哦?”

    “秦王懼內,這萬歲是知道的,府裏的大事小情全都是王妃一人做主,秦王他就是個甩手掌櫃。”繞過屏風近前迴話,“奴才拚了腦袋說句肺腑之言,萬歲不過是因為小皇子受了傷一時賭氣才將菊夫人賜給了秦王,連奴才這等愚魯之輩都看得出來,何況秦王?”

    拓跋燾心中隱約有了答案,急於證實,繼續追問道,“你這奴才,到底想說什麽?”

    “秦王他是個孝子,這一年半載,他連側室的門兒都沒進過。奴才還聽說,當初為了避嫌,秦王他索性以守孝為由,讓菊夫人一個人搬去了為老太妃省親而建的後宅。”

    怒火直衝頭頂,騰地一下從榻上蹦了起來,“秦王他——膽敢欺君!”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賈周並不知道萬歲爺為什麽突然發火,以為自己妄猜聖意,捅出了婁子。

    拓跋燾此時連肺都要氣炸了,若非那句“夜夜求歡”,這半月以來他也不會做出那些殘忍的事。該死的,她冤枉,為什麽不肯澄清呢?說起來,他也沒給她澄清的機會。

    怪他太相信秦王的話了,他壓根就沒想過自己的兒子膽敢欺騙他。如果那句“夜夜求歡”原本是子虛烏有,那拓跋翰又去寶塔寺捉得什麽奸?

    分明是個圈套。。。。。。

    該死,該死,該死!

    此時那個女人一定恨死他了,他至始至終就沒有一件做對的事。

    大掌用力壓著胸口,擔心自己會再次噴出一口鬱氣,吐血而亡。望著窗外連綿的細雨,任由混亂的思緒飄向遠方——

    朕錯了,是朕錯了。。。。。。

    緩緩坐下身,頹然將枕邊的藥盒丟在地上,“賈周,去把老太醫給朕傳來。”

    “喏,奴才這就去辦,請萬歲保重身子。”

    輕輕點了點頭。他並不擔心自己的病。當務之急,是留住那個女人的性命。耳邊一遍遍迴響著司馬寶胤和秦王妃的責罵——

    “你根本不懂愛情!你根本不懂愛情!”

    蕭竹的毒癮又一次發作了,地獄如常降臨在她頭頂。可以救贖她的“天使”不在了,她以為自己會死。

    頭疼欲裂,在囚室的牆壁上撞得鮮血淋漓,瘋瘋癲癲之下,被驚慌失措的獄卒綁了個嚴嚴實實。

    痛苦中的蕭竹,並不知道“身患重疾”的天子已借故向全天下告了假,隻身前往鹿苑靜養,此時正在來此的路上。

    黑暗籠罩著她的頭頂,身體像被泡進了鹽酸,一點一點的被腐蝕。打捆的炮仗在她的耳朵眼裏炸裂,饑腸轆轆的野獸貪婪地啃食著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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