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迷的夜色如一卷黑幔再次籠罩了喧鬧的都城,拓拔燾斜倚在榻上輕拍熟睡的幼子,儼然沒有打算起駕迴宮的意思。

    “朕餓了,叫廚下預備晚膳吧。”聲音極輕,嘴角提起一抹嘲諷,壞壞地揶揄道,“你——就不要親自下廚了。”

    “哪個說要留你吃飯了?時辰不早了,再不迴去,我這處簡陋的宅院怕是又要著火了。”雁落羽對伽藍寺的那場大火耿耿於懷。說不清誰要害她,隻知道眼前的男人便是惹事的“禍水”。

    “此不比那荒山野嶺,朗朗乾坤,天子腳下,誰有這膽量?”拇指輕輕撫過男嬰濃重的眉毛,像他,英氣十足的樣子。不由幻想著幼小的孩兒能在一夜之間長大,如此就能愉快地告別母親,鞍前馬後地跟著他征伐天下。好男兒誌在四方,作母親的也就不會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埋怨他心狠了。

    “好吧,坦白的說,我不想留你。你我之間已經結束了,我也不打算當什麽誥命夫人。”轉身望向櫃閣上的無字靈位,“我很享受現在平淡的生活,守著孩子,不想在跟哪個男人有一絲瓜葛。”

    帝王合上雙眼,輕蔑地搖了搖頭,“守著小皇子,你怎麽能斷了與朕的瓜葛?”

    “我現在過得很好,望兒更不需要你來操心,我並不覺得他這輩子需要權利這見鬼的東西。”

    “有些東西是與生俱來的,由不得你不要。就像他的父親,一生下來就注定要做皇帝。”

    “權利隻會讓他變得和你一樣冷血!”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拓拔燾心裏有些委屈,緩緩坐起身,“或許。唯你不可以這樣說朕。朕承認自己心如鐵石,卻單單因為你而滴血。”

    “不要說這些,我不想聽!“猛然背過身去,“你滴血,我也滴血,那為什麽還要繼續折磨彼此?忘了我們母子,找你的快樂去。”

    “快樂?嗬——有多痛,就有多快樂。朕此時正感受著前所未有的天倫之樂。機會難得,不要壞了朕的雅興。乖,讓紫英弄壇好酒,備幾個好菜。等一下,你來負責把朕灌醉。”

    “酒鬼!”憑著固有的印象放肆地咒罵。

    “是色 鬼!”她一旦吃起醋來總會這樣罵他。

    “難怪你那麽羨慕劉邦,非酒色之徒無以為天子。”

    “奴兒,欺負朕拙嘴笨舌,罵人不帶髒字啊?”

    “別轉移話題,你——馬上走!”玉指輕揚直指門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待在自己的地方,憑什麽離開?”死纏爛打,盡量擺出一副市井無賴的嘴臉,生怕正兒八經的對話會激怒她。心裏默認欠了對方,然而嘴上死活不能承認。他是皇帝,能低三下四的求她原諒嗎?

    “你不走,我走!我今晚就帶著孩子離開——”話沒說完就被對方輕蔑的嗤笑打斷。

    “去哪裏?去蠕蠕改嫁給放羊的,還是去劉宋嫁給打漁的?”湊上前來,搬迴別向窗外的桃花腮,“嘖嘖嘖,可惜這副傾城傾國的色相了。”

    一把推開流裏流氣的狼爪,“去你的傾城傾國!我雁落羽認得清自己的斤兩。宮裏有的是比我漂亮的,你少拿這些鬼話來哄我!”

    “唉,情人眼裏出西施。一個女人不能隻靠一副皮囊去迷惑君王。”伸手將餘怒未消的小女人攬進懷裏。

    “呸,誰稀罕迷惑你!”用力,卻掙不脫。

    “真的沒有嗎?沒天理啊——朕為什麽偏偏喜歡你?”

    “鬼才知道。我既善妒,又任性,還不懂規矩,原本就沒什麽值得你愛慕的東西。”

    舊痕嶙峋的頰貼上她細膩的小臉,“朕孤家寡人,隻覺得跟你最親。落羽,非得逼朕求你嗎?該死的,再不然就打朕幾個耳光解解恨?”

    “你以為我不敢?”恨從心生,如脫韁的野馬。。。。。。揚手就是一巴掌。

    啪——

    錯愕,“你,為什麽不躲?”他有防備,原本可以躲開的。注視著男人緊閉的雙眼,心裏霎時充滿了恐懼。打他,那是驚天地泣鬼神的罪行。

    帝淒然苦笑,“解恨了嗎?”緩緩張開眸子,眼角驟然瀉下兩行淚,“這一巴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若泄露半句,朕就——見鬼,朕忘了,你也沒什麽族人可滅!”

    “現在有了。”轉頭瞥向榻上的孩子。

    “該死!”揚手抹去下頜上的殘淚,用盡全身力氣將她圈在懷裏,“若依你所言,朕才是頭一個該被誅滅的人。”

    目光交匯的刹那,心驟然軟了下來。“疼嗎?”冰涼的指尖拂過男人挨了巴掌的臉頰,疼惜被她親手剝落的驕傲。

    “朕也想問你——”抬手指了指她的心窩,“折磨朕的時候,它疼嗎?”

    “疼。但是,真的很解恨。”淚水不知不覺地湧上眼眶。

    “你此時能明白朕折磨你時的感覺了。。。。。。不是想傷你。。。。。。”深情相擁,在隻容納兩人的天地裏盡情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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