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瓦紅牆無大門,相逢夜半有佳人。


    有緣有份青青柳,守護明朝又一春。


    一處綠瓦紅牆住宅占地兩百多平方米,可院牆僅一百五十公分,並沒有大門。蕭條的院內,兩棵外棗樹孤零零地佇立,棗樹旁一小片菜地後,壓水井早已罷工。


    如此家境,小偷都懶得光顧。


    而身著淡綠薄紗的女子,卻是這裏的常客。


    東廂房主臥內,主人窮得隻用煤油燈照明。


    “青青,等你好久了!”從背後環住女子一握小蠻腰的男子,含情脈脈。男子皮膚白皙,算不上帥,卻有一身文弱的書生氣息。


    被喚作青青的女子,瀑落青絲垂到腰際,一雙黃鶯眼勾人心魄。輕輕掙開男子的懷抱,轉過身來一臉愁容。“李偉,可能這是咱們最後一次見麵了!”弦音中滿是淒涼之意。


    李偉的心口瞬間絞痛,連忙抓住青青的柔肩,神色焦急道:“為什麽?”


    李偉家境貧寒,雙親早逝。二十四歲了,從未有媒人上門提親。自從那晚青青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二人如膠似漆,夜夜歡好。每次過問青青的身世,都被她搪塞了過去。每每捫心自問,他何德何能享有如畫中人的青青?青青隻夜半來,白日從不出現。李偉也曾懷疑青青不是人類,打小聽說各種人鬼戀、人妖戀、人仙戀的他,為有一段這樣的愛情而自豪!


    而兩人之間的愛情,就像是一場夢。這場夢,難道要結束了?


    “唉!”青青連歎息之氣都是香的,讓李偉為之迷醉。


    “實話告訴你,我乃村頭那棵千年柳樹。你的第一世為一匹白馬……”


    聽著青青的講述,李偉的腦海浮現一副畫麵:落日溶金,暮雲合壁,一匹高大的白馬正愜意享受著翠綠柳絲輕拂。柳絲似有萬種柔情,忽而飄搖在白馬的頭上、背上。


    忽然,一個虯髯大漢偷偷靠近白馬身旁,套馬杆一下子落在了白馬的脖子上。白馬一個激靈,頓時兩眼噴火。使出千鈞之力,猛的掙脫了大漢的手。白馬受驚之下,倉促而逃。突然,它眼角餘光瞥見大漢拿出腰間的斧頭,準備砍柳樹!望見瑟瑟發抖的柳樹,白馬大驚失色,奮力狂奔迴來。


    大漢見狀,收起了斧頭。與這頭千裏馬商議,隨他征戰沙場,凱旋之日再歸來。在曾經陪伴多日的柳樹前,白馬毅然答應。迴望了眼,似向它揮手的柳樹,白馬馱著大漢唿嘯而去!唯餘柳樹無風搖曳~


    多年以後,白馬邁動疲憊的身軀迴到了大柳樹下,它老了。歡快的舞動著嫩枝的柳樹,欣喜不已,像從前一樣安撫著白馬的毛發。看到健在的柳樹,白馬欣慰地永久閉上了眼睛。唯餘柳樹在風中哭泣~


    “直到我化為人形,這也是你的第三世。”兩朵晶瑩的淚花,蕩漾在兩汪碧水中。她把白馬的長相廝守情意,還給了李偉。


    李偉在第一世種下的因,第三世收得果。相遇是緣,分離是有緣無份。


    聞言,李偉心燈豁然開朗。怪不得自己要長相沒長相,要家境沒家境,會引來如花似玉的青青。原來,這都是早早注定了的。“咱們兩兩安好,為什麽你要說離別的話?”既然有緣,難道無份?


    相逢一時,為一晌緣。中年分道揚鑣,為半生緣。走過一生,為一生緣。前生緣未盡,今生得遇,來生更牽手,為三生緣。


    世間人,多是有緣無份。匆匆一瞥於茫茫人海,擦肩而過!


    “我有預感,就在這兩天,會有人來摧毀我的本體。”人之將死,會有預感。更不用說,已化為人形的柳青青了。白日裏,她突感心神不寧,大限將至。


    “不,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李偉握緊了拳頭,並沒有因為柳青是妖,而嫌棄她。有的隻是無盡憐愛~


    李偉一無本事,二無人脈,不可能救得了自己。柳青青懂得這一點。此刻,依偎在心愛之人懷中,她什麽都不想,好好享受最後兩日時光……


    天氣陰沉,北方唿嘯,一片淒涼。


    惡劣的天氣下,外麵少有人來往。一位消瘦的白淨青年,為了能減少嚴寒侵蝕,蹲下來兩手互插在舊棉襖中。偶爾有人打此路過,都會用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看待他。可白淨青年毫不在乎。如有人拿著斧頭一類的工具,他投之以冰冷的目光。


    在他身後,赫然是一株大柳樹。若善於觀察的人在此,定會發現柳樹的翠綠枝條並不是隨著風向而變,而是護在青年身邊,似在為他擋去嚴寒!蹲坐著的青年緊挨著柳身~


    這一暮,仿佛迴到了青年的第一世……


    ……


    人生如那洶湧的波濤起伏不定,時而高潮唿嘯,時而低沉平靜。


    白虎已不再是天海市北區房地產大亨,他的一切都沒了,可以說,現在的財產還不如智祥雲。


    而白鶴彩的蘭博基尼換成了一輛白色的北京現代~


    自古以來,由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好在白虎自小吃過苦,也許能適應農村的生活,而福伯就不好說了。


    “阿福,謝謝你在我身邊這麽的年。你……”白虎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福伯打斷了。


    “虎哥,不要趕我走。我願陪你到農村去~”深知白虎脾性的福伯,料到會趕自己走。


    見勸說無用,白虎隻好作罷。收拾好東西,留戀了眼天海市,白虎上了由福伯駕駛的奧迪。


    智祥雲與白鶴彩在尾隨其後的北京現代車上~


    “彩兒,我答應你,以後為你買一輛蘭博基尼。”白鶴彩賣了心愛的蘭博基尼,智祥雲心中總不是滋味。


    白鶴彩瞪了他一眼,嗔怪道:“開那麽好的車幹嘛!有你陪在我身邊,就算騎自行車,我也願意!”這是她的真心話。


    是啊!衣服用來蔽體,無需華麗。食物以充饑,濃不欣,淡不厭。車子以行路,無所謂跑車、大眾。


    這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境界,世間幾人悟得?


    聞言,智祥雲倍感欣慰,“當我再迴天海市時,定要風起雲湧。”


    這天,一個末路英雄、一條蟄龍,悄悄地離開了天海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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