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七手八腳地按住蕭毅,再給他戴上了腳鐐手銬。蕭府的人都已驚醒,一個個驚恐莫名。王英娥、唐黛漪想要衝出來,卻被兵士們死死攔住。王英娥哭得雨帶梨花,唐黛漪急得妙目含淚。蕭毅朝她們搖了搖頭,示意她們不要輕舉妄動。

    龍雲飛從蕭毅身上搜出書信,仔細看過以後,冷笑著撕了個粉碎。碎片在夜風中飄蕩,好像一隻隻無家可歸的白蝴蝶。

    朱高煦得意地笑著說道:“蕭毅,你也有今天!”

    蕭毅淡淡一笑,說道:“殿下,蕭毅早就料到會有今天。我的事和其他人無幹,請殿下不要牽連無辜。”

    朱高煦笑道:“你放心,父皇的旨意是抓你,並沒讓本王抄你的家。”

    蕭毅放心地點了點頭,真誠地說道:“罪臣叩謝天恩。殿下,我們走吧。”

    蕭毅如此平靜,倒是讓朱高煦、龍雲飛頗有些意外,兩人不由得對蕭毅生出幾分欽佩之心。蕭毅大步往天牢走去,耳邊傳來王英娥撕心裂肺的唿喊聲。他心中陣陣酸痛,強忍著沒落下淚來。

    等到眾人遠去,海空才悄悄現身。龍雲飛甚是滿意,說道:“海空,你做得很好!”

    海空半點也高興不起來,隻是望著蕭毅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龍雲飛由衷地說道:“蕭毅這小子榮辱不驚、氣度恢宏,確實有大將之風!可惜他是敵非友,要不然為師真想把他收在門下。”

    海空自言自語地說道:“他是正人君子,我是卑鄙小人……”

    龍雲飛哈哈大笑,說道:“正人君子身陷囹圄、命在旦夕;卑鄙小人平步青雲、富貴榮華。海空,你說是不是應該當卑鄙小人?”

    海空頓時清醒過來,連忙問道:“師尊,你剛才說什麽?”

    龍雲飛含笑說道:“海空,聖上已經答應讓你暫任北鎮撫司鎮撫一職,你可要好好把握!”

    海空大喜,抑鬱憂愁之情一掃而空。他立刻拜倒在地,顫聲說道:“師尊栽培提攜之恩,弟子永世不忘。弟子一定盡心盡力,絕不敢辜負師尊厚望!”

    “好得很。”龍雲飛說道,“要想讓蕭毅永不翻身,就必須讓那位王姑娘出堂作證!”

    海空答道:“弟子明白。”

    “那位王姑娘一時半會隻怕不會答應”龍雲飛扶起海空說道,“要盡快了結,不要心慈手軟,免得夜長夢多!”

    “弟子記下了”海空說道,“請師尊放心,弟子馬上去辦!”

    海空昂首挺胸,大搖大擺地進了蕭府。龍雲飛化險為夷,暗自鬆了口氣。海空雖然入門不久,但是龍雲飛對他很是滿意。龍雲飛一直認為海空不僅天賦異稟,而且機智果敢、從不婦人之仁,很有些像自己年輕的時候。龍雲飛心想:海空肯定能繼承老夫的衣缽,看來以後得多多打磨他……

    想到以後,龍雲飛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宏圖偉業。他韜光養晦這麽些年,現在終於羽翼豐滿,確實不想就此罷手。但是此次書信事件給他敲了一記警鍾,不由得他不更加小心翼翼。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龍雲飛知道自己的意圖已經露出了蛛絲馬跡,各方麵勢力都對自己提高了警惕。龍雲飛仰望晨星,暗暗想道:不能耽擱了……

    為了防止蕭毅越獄,朱高煦在天牢安排了不少禁軍把守。蕭毅被關押在一個單獨的牢房裏,沒有朱高煦的許可,任何人不得探視。天牢的所有人都很費解:為什麽風光無兩的忠勇公一下子又成了階下囚?隻不過由於牢中人心不一,因此也沒有人敢公然打聽。

    到得東方大白之時,獄吏親自前來給蕭毅送飯。他和蕭毅是老相識了,也耳聞目睹過蕭毅的不少事跡,因此極為尊敬佩服蕭毅。蕭毅在牢中閉目打坐,仿佛老僧入定一般。獄吏將飯食放入牢中,輕聲說道:“爵爺,該吃飯了。”

    蕭毅睜開眼睛,向獄吏報以微笑,並沒有說話也沒有起身。獄吏往四周打量了一番,悄聲說道:“爵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老人家還是得吃飯呀!”

    蕭毅說道:“多謝提醒,隻是我現在確實沒有胃口。”

    獄吏從懷裏拎出一壺酒,再偷偷地放在蕭毅的飯食旁邊,說道:“爵爺,這是小的孝敬你老人家的。你要是實在不想吃飯,那就喝點酒吧。”

    蕭毅不忍拂了他的美意,於是起身提起酒壺,把壺裏的酒一飲而盡。蕭毅抹了抹嘴唇上的酒漬,大喊道:“好酒!”

    獄吏很是歡喜,說道:“爵爺要是喜歡這酒,小的每次都給你老人家帶一壺來。”

    蕭毅感激地拱了拱手,說道:“我現在是階下囚,或許過不了多久就要命赴黃泉,又怎好麻煩你?”

    獄吏說道:“小的萬分欽佩爵爺的為人,大明朝像你老人家這樣的清官好官實在太少了。能為你老人家做點事,真是小人的榮幸。”

    “你過獎了,我做的都是自己該做之事。”蕭毅淡淡說道。

    “爵爺,小的說句不該說的話”獄吏低聲說道,“你老人家就是太仁慈了,對付漢王他們就不能心慈手軟!小的要是沒有猜錯,你老人家這次入獄肯定是被漢王他們陷害的。”

    “你錯了”蕭毅說道,“這次不關漢王他們的事,是我罪有應得。”

    “有罪也不至於把你老人家打進死牢呀,你老人家為萬歲立了那麽多大功”獄吏說道,“要是換作小的,早就想方設法逃跑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又能跑到哪裏去?”蕭毅略有些感傷地說道,“再者,即使我能跑掉,我的家眷親友又該怎麽辦?”

    獄吏一想也是,頓時答不上話來。半晌,他說道:“爵爺,吉人自有天相。你老人家放心,萬歲爺遲早會赦免你的。”

    蕭毅何嚐不知道這是獄吏在寬慰自己,於是他含笑說道:“承你吉言。你放心去做自己的事吧,我不會自尋短見的。”

    獄吏這才稍稍放心,歎息著搖頭離開了。蕭毅思潮起伏,轉身望著鐵窗發起了呆。窗外彤雲密布、北風凜冽,讓人頓生無盡哀愁。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隻覓食的麻雀落在鐵窗上,它一邊左顧右盼一邊嘰嘰喳喳地鳴叫。

    蕭毅觸景生情,猛地記起了以前和解縉在獄中的時候。他情不自禁地往前邁了一步,想要靠近一些。不料,麻雀聽到沉重的腳鐐聲響以後,立刻撲騰著翅膀消失在無垠的天空。蕭毅愣在原地,熱淚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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