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藩並不和韓武鬥嘴,隻是誠懇地說道:“在下能在此遇到姑娘,真是三生有幸。不知姑娘能否賜教芳名?”

    韓武見他不理睬自己,於是愈加生氣,大聲說道:“師妹,別告訴他,我們走!”

    方清菡這次卻沒有聽韓武的,反倒大大方方地說道:“我叫方清菡,這是我師兄韓武。請問陳公子,剛才你使的可是玉山劍法?”

    韓武見方清菡不聽自己的話,心裏莫名其妙地湧起一股無名怒火。他也不好責備方清菡,於是策馬跑到離兩人很遠的地方,似乎是很不願意再見到陳永藩。

    陳永藩笑逐顏開,說道:“方姑娘好眼光,小可使的正是玉山劍法。”

    方清菡再問道:“是何人傳授你的劍法?”

    “是孤星城主賀昆峰大俠傳授給小可的。”陳永藩答道。

    方清菡微微皺起眉頭,她從來沒聽義父說起過這件事。於是她又問道:“賀大俠為何要傳你劍法?”

    陳永藩答道:“早在六、七年以前,一幫匪徒欺負我們國小民弱,在哈密城裏燒殺搶掠。恰好當時賀大俠也在城裏,他仗義相助,幫我們打敗了匪徒。我父王非常感激,留賀大俠在城裏住了一個月,並苦苦哀求他傳授些武功給我。賀大俠推辭不過,於是傳了一套玉山劍法給我,讓我用這套劍法保家衛國。”

    “賀大俠是不是收你為徒了?”方清菡問道。

    “他說雖然傳了一套劍法給我,但在下並不是他的徒弟。”陳永藩不無遺憾地說道。

    方清菡恍然大悟。陳永藩問道:“方姑娘認識賀大俠?”

    “他是我義父。”方清菡如實答道。

    陳永藩喜形於色,趕忙說道:“那就請方姑娘快帶小可去拜謁賀大俠!”

    方清菡說道:“義父沒和我在一起。我和師兄還有要事,陳公子後會有期!”

    陳永藩急忙叫道:“方姑娘請稍等,小可和你一同去!”

    方清菡頗為驚訝,說道:“陳公子,你肩負王命,怎能說走就走?再者我和師兄要辦的事極其要緊,不能讓他人知曉,請公子見諒。”

    韓武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在遠處不停地催促著方清菡。陳永藩揚了揚手,似乎十分激動。他正要說話,不料方清菡欠了欠身,打馬朝韓武而去。陳永藩失魂落魄,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半天說不出話來。

    京師、洛陽相距千餘裏,兩人日夜兼程,三天就到了洛陽城。兩人對洛陽不算陌生了,韓武按照蕭毅說的接頭方法,很快就找到了錦衣衛在洛陽的線人。據線人說,餘振風還在洛陽。他整日裏不是在妓院尋歡作樂,就是在原來百虎門總堂逡巡盤桓。線人還說,百虎門被滅了以後,總堂開始是九龍幫的洛陽分舵,後來又成了聖龍教洛陽分舵。但是過了兩年,聖龍教似乎是嫌百虎門總堂晦氣,就棄而不用了。韓武大喜,給了線人一千兩銀票,讓他找人守住各處城門,決不能讓餘振風跑了。

    韓武、方清菡來到醉仙樓,先安頓了行裝,而後又飽餐了一頓。掌櫃的見是熟客,招唿得格外殷勤周到。待到夜色降臨,韓武拿出如聞和尚送的人皮麵具,自己和方清菡各戴了一張。之後,兩人走出醉仙樓,悄悄往百虎門總堂去了。

    韓武輕車熟路,小半個時辰以後就到了百虎門總堂。才到百虎門總堂正門,韓武大吃一驚,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隻見一輪冷月之下,百虎門總堂樓破閣殘、到處斷壁殘垣。房頂上下、院牆內外,長滿了幾近人高的野草,哪有昔日的半點華麗、堂皇氣派!

    韓武不由得有些悲傷,心想舅舅在世時何嚐料到會有今日光景。他用手撥開雜亂的野草,穿過半掩的木門,領著方清菡進到了院子裏麵。總堂裏一片死寂,隻有樹上的秋蟬還在不安地鳴叫。韓武、方清菡相對而視,彼此即刻會意,於是各自分散搜查。

    韓武從東廂房開始,對每個屋子、每個角落都進行了仔細的搜查。快到王嘯林曾經的臥室時,他忽然聽到有人在輕聲啜泣,空氣中飄來淡淡的香燭氣味。韓武大奇,到底是誰在哭?他悄無聲息地靠近王嘯林的臥室,透過腐朽殘破的窗欞,立刻看到一個年近四旬的中年男子跪在地上。那男子一邊啜泣一邊燒著紙錢,在他的麵前擺著酒肉,還有一個用白紙做的靈位,上麵赫然寫著“百虎門掌門王公諱嘯林君之位”。

    韓武更是疑惑,不知這中年男子到底是誰,又為何會在這裏祭拜舅舅。於是,他藏身在窗台下,靜靜地聽那男子說些什麽。那男子哭了一陣,方才說道:“掌門,這麽些年了,李貴才來看你老人家,你老人家不要見怪。”

    頓了一頓,他又說道:“掌門,你老人家是不知道,不是李貴不想來看你老人家,確實是沒辦法來!”

    韓武心想,原來這人叫李貴,他能來祭拜舅舅看來還是很講義氣。李貴歎了一口氣,說道:“你老人家不知道,自打你老人家仙逝以後,弟兄們死的死、散的散。我本該早點來看望你老人家,但是總堂頭兩年在仇人手裏,我真是不敢來。”

    李貴斟滿一碗酒,緩緩灑到地上,再說道:“你老人家經常罵李貴貪生怕死,我也確實是沒膽子,可是我半點沒敢忘了你老人家。我打聽到仇人這兩年對我們總堂盯得不緊了,這才敢汝寧府跑迴來看你老人家。這不,我帶了你老人家最愛喝的杜康酒,你老人家就敞開喝吧……”

    李貴再次斟滿酒,端放在靈位之前,又說道:“蒙你老人家看重,讓我當了黑虎堂的香主。那次跟你老人家去九龍幫,我胸口中了一劍,靠著裝死才僥幸撿了條命。後來我隱姓埋名,娶了婆娘生了孩子,手裏也有了點銀子……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安生日子,你老人家卻托夢讓我給你報仇。你老人家都不是那藍袍人的對手,我李貴又怎麽打得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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