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毅答道:“少師隻管吩咐,晚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煩請爵爺轉奏聖上,僧人溥洽被關在牢裏已經很久了,希望聖上能赦免他。”姚廣孝說道。

    溥洽是建文帝的主錄僧。當初朱棣兵變成功後進入南京,有人說建文帝裝成僧人逃走了,還說溥洽知道這件事,也有人則說建文帝就藏在溥洽家裏。朱棣於是便找了個由頭將溥洽禁錮起來,至今已有十餘年。

    “少師請放心,蕭毅一定轉奏陛下。”蕭毅答道。

    “如此就好。”姚廣孝說道,“韓武聰明機靈,又遠離朝廷是非,老衲甚是放心。倒是你,老衲頗有些放心不下。”

    蕭毅連忙說道:“請少師指點迷津。”

    姚廣孝悠悠說道:“你生性忠厚仁慈、嫉惡如仇,在朝中無朋無黨,這原本是件好事。不過,官場險惡,百官無不拉幫結派。你雖不與人結仇,但是他人卻要黨同伐異。萬一你得罪了那些佞臣奸賊,該如何自保?兼之漢王一黨久有奪嫡之心,你又不懂陰謀權變……長此以往,如何得了!”

    蕭毅神色黯然,說道:“少師所言極是,晚輩也時常為此苦惱。晚輩除了辭官迴鄉之外,實在是別無他法……”

    姚廣孝嗬嗬笑道:“老衲早就對你說過,你不能辭官。陛下可以舍棄你,但不能允許你離他而去。”

    “皇帝老爺也太霸道了,難道他想眼睜睜地看著我大哥不得善終嗎?”韓武在一旁氣唿唿地說道。

    “那倒不是。”姚廣孝笑道,“陛下一向惜才,再者他現在還離不開你大哥。要是你大哥辭官,誰能在錦衣衛製衡紀綱?他一時之間又到哪裏再去找這麽忠心可靠的保駕之人?”

    “走又走不得,留有留不得……那豈不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韓武忿忿地說道。

    姚廣孝微笑著說道:“也不見得沒有辦法……須得菩薩心腸、雷霆手段,必要時先發製人。”

    蕭毅若有所悟。韓武問道:“少師,你老人家說的先發製人是什麽意思?”

    姚廣孝笑而不語,臉上露出十分疲倦的神色。俄頃,他盤膝而坐,口中吟誦道:“譙櫓年來戰血幹,煙花猶自半凋殘。五州山近朝雲亂,萬歲樓空夜月寒。江水無潮通鐵甕,野田有路到金壇。蕭梁帝業今何在?北固青青客倦看。”

    這是姚廣孝在洪武年間到禮部應試,途徑丹徒北固山時所作,抒發的正是他平生的誌向。眾人無不驚愕,不知姚廣孝此時念出這首詩究竟是何意。

    姚廣孝閉目說道:“老衲累了,你們多加珍重!”

    言訖,姚廣孝再無聲息。蕭毅顫抖著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含淚說道:“少師……圓寂了……”

    韓武頓時嚎啕大哭。蕭毅長跪在姚廣孝麵前默然不語,眼淚止不住地掉了下來。眾僧無不下拜叩首,隨即合什念起了佛號:“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釋迦摩尼佛、南無彌勒尊佛、南無藥師佛……”

    高僧們念佛的聲音傳到室外,很快寺中就響起了雄渾的鍾聲。鍾聲響徹靈穀寺,寺中的僧人得知噩耗,無不失聲痛哭。一時之間,靈穀寺籠罩在愁雲慘霧當中。

    蕭毅和韓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靈穀寺的,兩人都似乎感覺心中壓著萬鈞巨石,直讓人喘不過氣來。蕭毅領著韓武進了皇宮,朱棣聽說姚廣孝病逝,極其悲痛。朱棣下旨,在京的文武百官統統到靈穀寺吊祭姚廣孝,另外追贈姚廣孝為榮國公,諡號恭靖。蕭毅又把姚廣孝的遺願轉奏給朱棣,朱棣毫不猶豫地下旨釋放溥洽,並讓姚廣孝以文臣身份入明祖廟。

    看到朱棣的心情很不好,蕭毅和韓武默默離開了皇宮。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大街上,誰也沒有說話,任由馬匹沿著舊途返迴。雖然將近黃昏,但是大街上依然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忽然,一個尖細的聲音慘叫起來:“你為什麽打人?”

    隨即,一個陰沉沉的男人聲音響起:“你這不男不女的東西擋住老爺的道了,不打你打誰!”

    蕭毅聽那男人的聲音立刻知道是錦衣衛指揮使紀綱,他連忙招唿韓武策馬擠進了圍觀的人群。但見紀綱懷抱金瓜趾高氣昂地坐在馬上,金瓜上還留有絲絲血跡,想必他就是用金瓜打的人。在紀綱的麵前,一個宦官模樣的瘦小男子頭破血流。宦官跌坐在地,用手捂著傷口,拖著哭腔罵道:“紀綱你這個王八蛋,你竟敢打咱家,你不知道咱家是宮裏的人嗎?”

    “宮裏的人又怎麽樣?宮裏除了萬歲,老爺我哪個都敢打!”紀綱不可一世地說道。

    “你……你……”宦官氣得快說不出話來,“你胡作非為,咱家要到聖上那裏去告你!”

    “嘿嘿,告本老爺?”紀綱陰險地笑道,“你要告就到閻王爺那裏告去吧!”

    紀綱說完,立刻策馬衝向宦官。宦官嚇得癱軟在地,竟然不知道動彈了,他哪裏料到紀綱竟然如此兇殘惡毒。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韓武飛身下馬,快如閃電般抱起宦官閃到了一邊。眼看著紀綱的馬匹即將衝向周圍圍觀的無辜百姓,韓武單手拉住馬尾。那馬奔馳的力道何止千斤,竟然被韓武拉得前進不了半分。那馬負痛,不由得發出噅聿聿的悲鳴。

    圍觀的百姓紛紛喝彩,紀綱大怒,迴頭隻見韓武氣定神閑地站在自己馬後。紀綱惡向膽邊生,揚起金瓜迴身向韓武頭上砸去。紀綱雖然是武將出身,但哪裏是韓武的對手。韓武不躲不讓,伸出左手瞬間就扣住了紀綱的脈門。紀綱手腕被擒,頓時酸軟無力,金瓜咣的一聲落到了地上。韓武對紀綱極其厭惡,有心替蕭毅除了這個禍害,於是右掌蓄滿功力往紀綱掃去。

    猛聽得蕭毅大喊一聲:“小武,不可!”再聽得波的一聲巨響,原來是蕭毅接了韓武這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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