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擔心,我沒事。”韓武柔聲說道。

    “黑衣人跑了?”

    “嗯,天太黑雨太大,讓他給跑了……”

    “沒關係,我們會抓住他的!”方清菡安慰道。

    韓武強打笑顏,說道:“師妹說得對,他跑不掉。”

    “師兄,這裏太危險了,我們先下山吧。”方清菡說道。

    韓武連忙答應,拉著方清菡的手摸索著下山而去。死亡穀的暴風雨來得也快,去得也快。韓武兩人才下山,天空又驟然放晴。韓武在丹巴、巴桑的氈房裏找了兩套藏袍,他把一套白色的遞給方清菡,讓她先進氈房換掉被暴雨淋濕的衣服。等到方清菡出來以後,韓武這才自己進去換衣服。韓武穿著一套金色的藏袍走出來,兩人不禁互相打量了一陣,最後忍不住都開懷大笑起來。

    方清菡笑盈盈地說道:“師兄,你穿上這套藏袍以後,就好像金童一樣。”

    “你還不是一樣,比玉女還好看!”韓武嘻嘻笑道。

    方清菡正在歡笑間,忽然想到金童玉女本是一對,不由得羞得耳根發熱,慌忙低下了頭。韓武看到方清菡忸怩的模樣,瞬間也明白過來,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兩人這幾年朝夕相處、耳鬢廝磨,彼此的感情非比常人。成年以後,兩人雖然情愫暗生,不過誰也不願意先點破。此番,雖是一句無意的玩笑話,反倒勾起了彼此的心思。

    方清菡的雙手使勁地揉搓著腰間的飄帶,她偷偷地瞟了瞟韓武,心裏想著:難道師兄你還不明白我的心嗎?韓武故意舉目四望,也在心底暗自說道,我對你怎麽樣?難道師妹你還不清楚嗎?

    兩人各懷心事,縱使目光偶然接觸,也是各自飛快地躲開,誰也不敢先開口。五年多以來,兩人第一次感到這麽尷尬,也是第一次感到這樣沉悶。

    忽然,從一個氈房裏傳來金屬器物落地的聲音,兩人異口同聲地喊道:“誰!”,話音未落,兩人又立刻不約而同地衝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兩人進到一頂藍色氈房裏,發現一個男子蜷縮躲在角落。韓武大聲說道:“你是什麽人?站起來!”

    那人嚇得瑟瑟發抖,不得不站了起來。韓武定睛一看,那人身材瘦小、頭發斑白、滿臉淒苦,正是自己在和死亡穀眾人血戰時放過的那個中年男子。

    “怎麽是你?”韓武頗感意外。

    “少俠饒命……”男子撲通跪倒在地,垂著頭不敢看韓武。

    “你怎麽會在這裏?”韓武問道。

    “我……我無處可去,隻好偷偷地跑迴來了……”男子戰栗著說道。

    韓武、方清菡對視一眼,都不禁想起了陳彪。韓武歎息一聲,說道:“起來吧,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周大牛。”男子恭聲答道。

    韓武盤膝坐在地毯上,方清菡抱膝坐在他旁邊。韓武示意周大牛也坐下來,問道:“你也是漢人?”

    周大牛哪裏敢坐,隻得蹲著身子答道:“是的。”

    “你既然是漢人,怎麽會在死亡穀裏?”方清菡問道。

    周大牛歎氣道:“我從小家窮,家裏七個弟弟妹妹,父母實在養不活我們。我迫不得已,隻有自己出來討生計。年輕的時候跟著別人學了一些拳腳功夫,我又不想吃苦,隻有靠著這點功夫走南闖北、偷雞摸狗。到了雪域以後,我發現這裏的人老實憨厚,很好對付。再者我年歲也大了,不想再提心吊膽過日子,於是就投奔了丹巴、巴桑……”

    韓武、方清菡默然不語,他們都從未體會過這種窮困潦倒、顛沛流離的生活。韓武以前過的是錦衣玉食的日子,方清菡打小也是衣食無憂,哪裏能想到過世間竟然還有這等淒涼的人生。

    兩人心底頓時湧起同情憐憫之意,方清菡輕聲說道:“那你也不該跟著丹巴、巴桑去害人呀。”

    周大牛忽然流淚道:“我也不想這樣。原來隻是偷偷摸摸,坑蒙拐騙就能混口飯吃,進了死亡穀以後卻不得不跟著他們欺男霸女、殺人越貨。我要是不做,被其他人恥笑還不怕,怕就怕丹巴、巴桑要了我的命……他們兩個可是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魔王!”

    “那你為什麽不逃跑?”方清菡又問。

    “我也想過逃跑,但是我又能去哪裏呢?離開了死亡穀,我就會和過街老鼠一樣。我今年已經四十七了,頭發都白了,我隻想在一個地方安安穩穩地活幾年……”周大牛說著說著,開始嚎啕大哭。

    看著這個窮途末路的男子,方清菡偷偷地落下淚來。每個人的人生並非都相同,又有多少人能夠真正了解他人的苦衷呢?周大牛哭了一陣,自感失態,於是逐漸止住了哭泣。

    韓武神色愀然,良久問道:“穀裏有多少像你這樣的人?”

    “我不知道,沒問過……”周大牛急忙答道。他深怕韓武不相信,又急忙解釋道:“我是真不知道,我們這些人活一天是一天,從來不打聽別人過去的事。”

    “你們在這裏住多久了?”韓武問道。

    周大牛想了想,答道:“自打丹巴、巴桑占了這裏,我們在穀裏都將近十年了……對了,隻有程大爺是才來的……”

    “程大爺是誰?”方清菡脫口問道。

    “就是你們看到的那個蒙麵黑衣人。”周大牛答道。

    韓武、方清菡心頭一震,同時問道:“他叫什麽名字?”

    周大牛歉然說道:“我們也不知道他叫什麽,隻知道他是丹巴、巴桑的貴客,連丹巴、巴桑都很怕他……”

    “他的鼻梁是不是有一道很深的傷疤?”方清菡緊接著問道。

    周大牛答道:“他臉上是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從右額一直到左下頜,聽說是被人用刀砍的。”

    方清菡轉頭對韓武說道:“師兄,肯定是他!我原以為他隻是鼻梁上有傷疤,卻沒想到他有這麽長一道疤痕。”

    韓武點了點頭,盯著周大牛問道:“丹巴、巴桑帶人去玉虛峰的時候,這個蒙麵黑衣人是不是也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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