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聽她這麽說,翟正成的心中越發不安,先前何悅說“打孩子之事”,難不成是被人在網上曝光了?現在網友們會怎麽樣看他?一想到這些,他的眼前頓時就是一黑,當即就將工作人員扶他走的手甩開,想要弄個明白。


    “給我手機,我要自己看!”他糊著一臉鮮血,跌跌撞撞地小跑,狼狽猙獰的樣子嚇得眾人一跳。不少人生怕被他抓到,急急忙忙地向後退了一步。而他越發覺得心急如焚,顧不上別的,直接衝過去找總導演。“手機,我的手機,快給我!”


    早在節目之處,所有明星的手機、錢包等物品都被節目組保管了,讓他們身上別無旁物。所以,他自然也無從得知網上曝光的消息。此時乍然聽到,渾然覺得自己處處落了下風,十分被動。


    再不知情,恐怕名聲可真是要徹底地臭了!


    被他撲到麵前的總導演一臉頭疼,他匆忙地安撫了兩句,許諾立馬就將手機找出來給他,然後急忙讓工作人員將他抬走,處理傷勢去。可是,讓圍觀的村民們沒了戲看,終於散去。


    霎時間,總導演隻覺得焦頭爛額,神情疲憊,看到一臉雲淡風輕的何悅,不由低聲抱怨道:“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啊,你刺激他做什麽?這件事現在告訴他,可不就更亂了嗎?”


    何悅目光莞爾,笑答道:“他是事件當事人,豈能不知情?你當初來找他,不也是為了找他商量怎麽處理這件事嗎?”雖是如此,但他怎麽能料想到翟正成這邊竟自導自演了這樣一出戲。


    立時,他就不由沉聲歎了一口氣,忽然想起一事,目光灼灼地看著何悅道:“你也沒有手機,你是怎麽知道的?”


    何悅微微揚起唇角,笑眸冉冉,但笑不語。


    總導演更是鬱悶,隻覺得自己要被她氣得心口發悶。迴頭,就把所有的工作人員聚集在了一起,一雙冷靜的眸子掃過沉默的人群,驀然開口說道:“我們中間出了一個叛徒!”


    所有人一愣,立刻嘩然。


    “什麽?不可能!”


    “誰叛什麽了?出什麽事了?”


    “不用說了,肯定是翟正成那件事,網上鬧得轟轟烈烈,怎麽你還不知道?”


    所有的工作人員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嗡哄哄的聲音立時就塞滿了整個房間。總導演忍不住耳邊聒噪,有些頭昏,高聲地喝止道:“停!讓你們說了嗎,鬧哄哄地都開口,在菜市場拉呱呢!”


    他一發怒,所有人都人人自危,像是縮著腦袋的鵪鶉一樣,靜默了下來,生怕觸雷。


    總導演的目光掃過人群,尤其是在跟著何悅和翟正成兩人的跟拍小組成員身上盯了一會兒,沉著眸子讓人倍感壓力十足。“我在重申一條紀律,今後,誰也不準跑風漏氣,向內外泄露任何消息。要是被我抓到了,直接開除!”


    他說得湛然有力,立刻讓所有工作人員心裏一驚,倉亂地低下了頭。


    “散會!”


    人群烏壓壓散開,各自迴到工作崗位。跟著何悅的一個小組快步向她的住處走去,年輕姑娘小劉忍不住嘀咕道:“是誰漏的消息啊,這忒不專業了。”


    攝像師肖白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又不是你,你關心那麽多做什麽?”


    小劉不服氣,“我這不是好奇嗎?”


    肖白在口罩後冷哼一聲,顯然對她的好奇心不以為然,這個舉動更是激起了小劉的不滿。她伸手捅捅他,“哎,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天天扛著攝像機,什麽東西都能拍下來,說不準就是你拍的。老實告訴我,我不會告發你的。”


    聽到這話,肖白一把打開了她的手,“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


    小劉笑嘻嘻地對著身旁一個高大沉默的漢子說道,“二哥,你說是不是他?”


    保鏢2號:“……啊?”


    眼見這人反應慢半拍,小劉自己跳了過去,將此事忘到了腦後。


    然而晚上,小禾卻是摸著黑跑到了門外,和守在外麵的高大漢子咬耳朵,“雞腿菇,今天有沒有什麽新情況?”


    “金針菇,未發現異常,完畢。”


    “好。”小禾嚴肅地點頭,摸摸漢子的頭,然後輕手輕腳地往院子裏麵跑。剛費勁地邁過門檻,就突兀地聽到一個聲音陡然響了起來,“你在做什麽?”


    “我!”小禾一驚,眼睛睜得溜圓,隻見一個少年單薄挺拔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了過來,一直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身前。


    頓時,小禾的腦子就一片空白。“嗯——嗯,我在——”


    他突然靈光一現,“我在修煉啊!”


    翟英俊:“……”


    第49章


    “修煉?”翟英俊沉著臉色,忍住了笑意,詢問道,“你的修煉就是趁著天黑跑出去溜達一圈?”


    “是啊!”小禾睜著一雙大眼睛,萌萌地點頭,生怕他不相信自己,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般勤快。“唔,徒弟我告訴你,晚上月色可好了,正是我們修煉的好時機。快快快,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趁著現在月色正好,我教你怎麽打坐。”


    說著,自己就動手向他的身上撲去。


    翟英俊有些頭疼,“==”


    被小禾這一打岔,這件事霎時間就被甩在了腦後,等第二天的時候翟英俊才遲遲得知翟正成受傷之事。臉上劃破了一道大口子,縫了五針,現在仍在醫院就診,而原因赫然是為了他。


    當即,翟英俊就愣在了原地,聽著這話不可置信。


    旁邊的人一見他呆愣的樣子,不由歎口氣,囑咐道:“趕緊去看看你爸吧,他也怪不容易的,一片好心。要不是聽說山坡上的草藥療效神奇,正好能治你身上的傷處,他何至於失足從山上落下,傷成這樣子?這可真是父愛如山啊!”


    聽著這話,翟英俊沉默不語,眼簾低垂,更是讓外人看不清楚他眼睛裏的神色,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可不管怎麽樣,這副冷淡的態度卻是讓其他人有些忿忿不平。“還有你這孩子,在學校裏受到了同學欺淩,怎麽不告訴家裏人呢?這得讓你爸媽多擔心啊!”


    話語中,滿滿都是譴責之意,認為他不懂事。


    翟英俊驀然一怔,心頭恍然升起了一股荒謬之意,越發覺得這些話自己聽不明白。“我在學校裏受到了欺負?”他不可置信地發問道。


    對麵人一口肯定,“是啊,要不你身上那些陳年舊傷都是哪來的?你這孩子悶在心裏不說,倒是讓你爸背了黑鍋,迴頭又為了給你找草藥而跌下山坡,這後果多嚴重啊?你怎麽還沒明白過來?”


    “嗤!”翟英俊聽到這裏,忍不住冷笑一聲,俊朗年輕的臉上全然都是一片冰封之意,冷冷地沒有任何神色。他可算是從這番話裏,弄清了事情的首尾,知道翟正成為了掩蓋自己的虐行撒下了怎麽樣的彌天大謊,心裏卻是一點波動都沒有。


    從他昨天決定自己那一刻起,仿佛親情家人就全部從他的生命中剝離開。


    他還能期待什麽呢?


    翟英俊的眼神微斂,十指猝然收緊,聲音冷靜地說道:“這傷不是同學弄的。”


    對麵聚集的村民俱是一怔,驚疑地看著他。隻聽他繼續說道:“就是我的那個‘爸爸’打得,你們可別被他騙了。”


    他的一句話,頓時讓所有人倒吸起一口冷氣,不可思議地望向了他,目光裏全然都是不可置信。“這、這怎麽可能?”


    翟英俊挺直了身體,眸光堅定,“事實就是這樣。至於他對我——”


    他緩緩地將上衣向上卷起,露出了尚未痊愈消去的痕跡,目光裏有了一絲盈盈水意,明明眼淚沒有流下去,卻更是讓人能夠深切地感受到他此時的心痛和寂寥,“不過如此。”


    他的一番表現,立時讓所有圍觀的人忍不住沉默了下來,心中的天平反反複複傾斜,最終在少年故作生冷,實則脆弱的表情下,徹底地倒向了一邊。有人情不自禁地怒罵了一句,“我還這以為他是一個好東西,沒想到根本就是個騙子!”


    “攤上這樣的爸,這娃的命可真苦啊!”


    “小小年紀,以後可怎麽辦啊?”


    所有人唏噓不已,看著翟英俊的目光裏麵充滿了憐憫和同情,覺得他的出身看似繁花錦簇,但實際上這過得日子還不如他們鄉下的孩子。起碼,村裏人都是疼崽子的。


    然而,翟英俊對著眾人的同情,隻是靜默地悄悄將衣服整理好,用手狠狠地擦了一把臉,擦得眼眶有些泛紅,看起來不勝可憐。他道:“他畢竟是我的父親,我去看看他。”


    頓時,所有人都瞠口結舌。


    明明剛才是他們一個一個催著他去醫院,可現在知道了實情之後,勸慰他的話卻是怎麽都說不出來。這樣的爸還有什麽好看的?去看了,也隻是給孩子心裏添堵。直到這時,他們才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語有多少傷人,不亞於在小少年的心口插了一把刀。


    而這個孩子,盡管是以德報怨,還願意去看一看翟正成,已經充分說明了他的秉性和良心了。立時,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勝複雜。有些人更是怕翟英俊因此吃虧,自告奮勇地說道:“醫院離我們村子不遠,我帶你去。”


    路上,他們遇到了節目組的明星們。眾人聽說了翟正成受傷出事,便紛紛組隊前去看望他,看到英俊,表情格外有些尷尬。何悅也在其中,然而翟英俊也迴避了她的接觸,自己一張小臉兒蒼白,臉色低落,並不多話。他乖乖地同明星們打了一圈招唿之後,便自己綴在了隊尾,隨著人群一起往醫院走去。


    等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翟正成一時,整個人都恍然呆立在門口,目光之中流露出一絲悲痛和難過,襯得他那張稚嫩的臉越發蒼白,讓人看了有些揪心的疼。


    他終歸隻是一個孩子啊!


    所有人心下一痛,在心裏默默歎了一口氣。


    “翟哥,你怎麽樣了?”眾人紛紛詢問道,隻見躺在病床上的翟正成麵色慘白,頭上還被蒙著一塊白色紗布,雖然看不出傷勢如何,但他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充分說明了他的狀態並不太好,眼神也陰鷲得厲害,盯著手機麵沉如水。


    聽到眾人的聲音,他猛然收起陰沉的表情,重新換上了溫和親善的笑容,急忙抬頭同幾人紛紛笑著打招唿,一直當他看到人群最後的翟英俊,眼神倏然一愣,滿臉都是措不及防。


    翟英俊沉默地看著他,眼睛裏慢慢襯出了一絲淚意,身影卻挺得倔強筆直,語氣微微有些苦澀地開口,“你何必呢?”


    眾人俱是一默。


    翟正成驀然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盯著他。“你說什麽?!”


    聽到他猛地拔高了的聲音,小少年畏縮地垂下了視線,顯然是平日裏就對他極為懼怕,讓人看了不禁有些心酸。隻聽他遲疑了片刻,仍舊堅定地開口說了下去,“爸爸,你明明知道我身上這些傷痕都是怎麽樣來的。平時同學老師都對我十分照顧,他們不可能傷害我。唯有——”


    他的目光陡然抬起,湛然地像一把利劍一般直直地望向他,“——唯有你,才會這般打我。”


    這話一出口,所有在場的人當即都愣住了,心髒卻被他苦澀萬分的語氣,弄得不由自主地急跳了幾下。他們怎麽也沒想到,翟英俊竟然會當麵跟翟正成翻臉,說出了這一番話。這赫然就是準備當眾決裂!


    轉瞬間,翟正成的唿吸突兀地加快了幾分,胸腔急促地喘息了幾口,險些覺得自己的整顆肺都差點被氣炸了。這個小兔崽子怎麽敢對自己這樣?怎麽敢和自己這般說話?他以為自己翅膀硬了,就想抗爭自己?


    立時,他的心裏塞滿了怒氣,隻覺得馬上快要爆/炸開來。


    他的一聲怒叱脫口而出,眼神壓抑地即將噴出怒火,“你——”


    “爸爸!”翟英俊突然脆生生地喊了一句,略微稚嫩的嗓音泫然欲泣,對著他更是顯得頗為無力,“你別這樣做了,這樣不好。讓叔叔阿姨們看到了,我們——我們多丟臉啊!”


    他白皙俊朗的臉龐突然漲得通紅,滿臉都是羞愧之色,似是承受不住眾人的目光一般,倉促地用手指捂住了一張臉。更是顯得他像是孤獨的小獸一般,有些悲切。


    當即,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裏唏噓了一句,對這件事有了判斷。


    他們原以為翟正成縱然對孩子談不上和顏悅色,但好歹也能真心為孩子冒險,爬山坡摘草藥,卻想不到這些全然都是做戲,被翟英俊當中指明了出來。這種做法,連孩子都羞愧地無顏麵對眾人了,翟正成還怎麽能厚著臉皮裝出一副“慈父”的樣子,當真是城府極深,心機滿滿。


    竟然將這樣的手段用在了自己的兒子身上,唉!


    所有人眸色微變,瞧著翟正成越發沒了好臉色,眉宇之間都情不自禁地帶上了一點嫌惡。


    翟正成敏感地意識到了這一點,頭腦一怒,立刻就意識到了這是翟英俊故意為之,恐怕為的就是讓自己永不翻身。頓時,他忽地一下子掀開被子,就想上前抓住他,好好分說一番,怎麽能容忍這個小兔崽子將髒水一盆一盆地扣在自己的腦門上?


    恰在此時,何悅挺身而出,徑直用自己的身體護住翟英俊,攬住了他的肩膀,一手將他帶出了病房門,便說道:“這孩子傷心地厲害,我先帶他迴去了。”


    “不準走!”翟正成瞬間表情扭曲,眉目猙獰了起來。


    見到這副情景,何悅忍不住嘲諷地輕笑一聲,冷然的眼神在他的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似是在看著一個小醜。“不走,難道還等著你起來打人嗎?”


    眾人一怔,快速地迴頭看他,隻見翟正成當真是從病床上半仰起了身子,一隻手攥成了拳頭,下意識地舉在了腦袋一側,那副舉動不正是要打人的準備嗎?當即,所有人都是心頭一冷,對他難掩失望之意,米宏和喬風淩兩個大男人急忙出手攔住了他。


    看似是按住了他的身體,好心地讓他重新躺迴到病床之上,但實則是手下暗暗用力,壓製著他的上半身不能動彈。兩人轉頭對何悅使著眼色,“你帶英俊先走一步。”


    何悅緩緩點頭,目光冷冽地瞥了正在床上掙紮的翟正成一眼,帶著翟英俊離開。


    迴去的一路上,翟英俊卻是一反常態,極為沉默。何悅心知他心裏不好受,縱然他剛才的演技再厲害,可歸根結底就是一個年近十歲的孩子,跟自己的親生父親正麵敵對上,怎麽都不會平靜地一絲波瀾都沒有。


    她不由低歎一聲,寬慰道:“英俊,人生很長,長到你會遇見無數的人,無數的事,然後在磨練中慢慢錘煉出一顆強大堅定的內心。所以,當斷則斷,不受其亂。你的方向在未來,而不是在當下。”


    這話雖隻是輕輕地點撥了兩句,但讓這個小少年忍不住捏緊了拳頭,深唿吸一口氣,將胸口所有積壓的負麵情緒,全然都吐了出來,目光也漸漸堅定起來。“何阿姨,我知道了,我要成為一個強大的男人。”


    當日,這話被小禾知道了,當即就驕傲萬分地豪言壯誌道:“那我就是強大男人的師父,哈哈哈o(n_n)o~”


    翟英俊:“……飯粒粘在臉上了,先撿撿吧。”


    小禾: ̄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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