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要去趟荊州公幹,我待會兒還得過去看看收拾去。”


    阮姨娘心裏一動,這事兒她是不知情的,打謝蓁迴來她也沒見上謝元一麵,不過依著謝蓁受寵的程度,知道也並不奇怪。用至差不多也擱了碗筷,提出離開,餘下幾個自然也都識趣,一道走了。


    謝蓁目送著幾人離開,心裏頭卻是活泛,那個被關押的知道得並不多,說白就是個跑腿的,隻知道頭頭接了一單生意的,送上門的沒有不做的道理,這才鋌而走險,他並不知道買主是哪個,隻依稀聽頭頭透露過是個女的,還說這些世家裏頭髒得很,什麽相殘之類的,應該是同謝蓁有親密關係之人。


    隻是哪個,未能確定,方才一試,謝文褚與謝文清二人都有嫌疑。


    正這時候玉瓚捧著隻匣子走了進來,呈在桌上,“昭王府送來的東西,小姐可要瞧瞧?”


    謝蓁一怔,隨即打開了蓋子,裏頭幾隻白瓷小罐,還有一罐香盒,附了一封書信,字體遒勁,寫的也隻是用法,昭王府……一看就知道出自何人之手。


    她將信紙翻來倒去兩遍都沒瞧著別個信息,再看了看匣子裏的東西,大多都是寧神靜氣,補血功效,雖說是給她送的,可仿佛又是在提醒她真正傷殘了的是哪個。


    何況……還都是為她傷的。


    玉瓚見她起身往房裏去,跟著進去,便瞧見她拿了不少珍藏的膏藥,詫異地喚了一聲。“小姐?”這些可是小姐搜羅來的好東西珍藏的,全都……給了這麽大方?


    這些收來的膏藥價格不菲,為的是以備不時之需的,若擱以往謝蓁定是心疼銀子心疼得不行,可這會兒卻慶幸自己備著,裝呈了一處,便要讓玉瓚迴給還候在外頭的人。


    “那個……”


    “吞吞吐吐做什麽?”


    “那東西是昭王殿下親自送來的。”


    “……”


    作者有話要說:


    小宋殺上門來了,巴特謝老爹絕對不會讓他好過噠~王母娘娘臉→下章高能預警!!!!


    ☆、第69章


    謝蓁一時沒聽清楚,停了手中的動作側過頭臉又仔細問了一聲:“什麽?”


    玉瓚麵露遲疑,幾番欲言又止之後隻得將原先那話又道了一遍:“昭王殿下親自送來的。”


    “他來做什麽?”謝蓁神情複雜的嘟囔了一句,思慮片刻又立即道:“那現在人還在外麵?”


    玉瓚點頭。


    謝蓁聽得心裏一個咯噔,暫時還沒想好該如何應對,那人先前那番話是在告白罷?可是後頭那走向又讓人覺得詭異了,謝蓁認自己的心意認得坦坦蕩蕩,卻吃不準那人,用自己的內涵打敗了原女主什麽的不要太玄幻。


    此番聽說他就在外頭還特地送了這些東西來,心裏頭更是犯愁了起來。她拿不定的主意,手中絞著絛帶為難了一陣才負氣似的問:“幾個姨奶這時刻有出府的嗎?”


    玉瓚搖頭,也不知道謝蓁為何問起這個,忽然眼珠子一轉,當即明白了過來,“姑娘,昭王殿下在馬車中——車子停在巷子裏,並未正對著謝府。”


    謝蓁這才稍微寬了心,扭頭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不知為何生出了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來,忙催促了玉瓚趕緊收拾了一道出去。


    然而等到出了正門,謝蓁往左右巷子中一瞧,卻沒見到有什麽馬車,心中頓時長舒了一口氣。她神情也跟著愉悅了起來,拍了拍手扭轉了身子,對還愣在原地的玉瓚瞪了一樣,“愣著做什麽,既然人都走了咱們就迴去了。”


    可玉瓚目光卻越過了她看向了別處,謝蓁心想自己分明已經看得清楚了她這什麽還這幅模樣,正心中納罕不止的時候,她聽後身後有人語氣沉沉的喚了自己一聲:“謝蓁——”


    謝蓁也說不清這話中的語氣意味,隻是這聲音她實在是熟稔得很。怎麽……他還沒走?謝蓁緩緩地轉過身,站在不遠巷道中的宋顯珩長身玉立,撐著一把烏青傘,雨霧沾濕麾衣上的絨毛,不知站了多久,除了臉色顯得白了點兒,幾乎瞧不出先前死傷一線。


    細雨無聲,遙遙相望,竟讓人生出一種她不來這人便會一直等下去的錯覺來。


    謝蓁原還有一絲僵硬的身子倏地放軟,隔著雨簾與他對視,心中湧起別樣情愫。


    “王爺——”


    謝蓁慢吞吞的開了口,猛然意識到這是謝府的門口,要是被人瞧見了,又不知道之後還要再生出多少流言蜚語來。宋顯珩倒也罷了,左右傳的都是被肖想的天鵝肉,可她謝蓁的名聲不能一直敗下去了。


    那人啟了步子,似乎要往自己這處來,謝蓁動作先於一步,冒雨飛快地跑去宋顯珩那邊,拉著他的手腕朝著他身邊的巷子竄了進去,頭上穩穩落著一片陰影,而宋顯珩身後的宋贇卻是變了臉色,緊張地凝著宋顯珩。


    等進去了,謝蓁才想起他的傷來,隻是這人表現硬氣,並不知到底如何了,謝蓁那一瞬的內疚在瞧見停在這一小岔道中的馬車時打了個岔,這才猛的意識是自己多此一舉了!——人家堂堂昭王可比她要愛惜自己名聲得多。


    這樣想著,謝蓁心中就有些不痛快,從微垂的眼簾中抬起頭來看宋顯珩,臉上帶著不滿的神色。


    殊不知,宋顯珩也是心頭微有不悅。他這身上還帶著傷就巴巴的過來找她,不見她有半點感動,卻好像是自己見不得人一樣、還對自己有怨懟。宋顯珩嘴角稍稍一挑,再開口語氣也透著不善,“怎麽……謝大小姐是做了什麽事情見不得光?”


    謝蓁如何會聽不出這話中的不悅,她眉頭也皺攏了起來,按說她還正不高興著呢!“咳——”她輕咳了一聲,仿佛底氣也足了許多,“我看未必見不得的事情,而不是人——”


    宋顯珩隻覺得從她口中逸出的聲音輕輕的、低低的,仔細去聽還帶了一股不能言明的撩人意味。縱然他心中再有什麽不悅的念頭,仿佛都能被謝蓁這聲音也抹平了去,竟越看越覺得此人的謝蓁嬌蠻可愛,並不令人生厭惡。


    宋顯珩不覺嘴角帶起了絲絲毫毫的笑意,反口問道:“哦?你是覺得……本王見不得人?”


    謝蓁不敢跟他對峙,稍低著眼哼哼了兩聲,可等轉念,又覺得……哎!怎麽他這說話的語氣這樣古怪?等她驟然迴過神再要抬起頭。隻見宋顯珩已經不知何時起站在了她的眼前。


    謝蓁受驚,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可偏偏宋顯珩不收斂不避讓,順勢攬著謝蓁的腰肢將人逼著退到了牆壁上。他稍稍傾壓了身子,幾乎能碰到謝蓁的麵孔,嘴角的笑意非但不減,就連著眼中都帶著和悅的神情,“你說說,到底見不得人的是我,還是……我們?”


    謝蓁的心撲通撲通的跳著,胸口起伏不定了起來。她眼中就能瞧見近在跟前的宋顯珩,見到近在身前的他的漆黑幽深的眼眸中隻有自己一人。謝蓁任他伸手捋著自己在腮鬢邊拂動的碎發,任由他微曲著的手指……在自己麵頰蹭過。她不敢暢快的唿吸,一切都小心翼翼了起來。


    可宋顯珩壓低了聲音問:“說——”


    謝蓁囁喏著雙唇:“……”隻覺得渾身又熱又燙,當著宋顯珩的麵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忽然“嘚、嘚、嘚”的一陣馬蹄聲從原而近,這巷子隻有謝府這麽一處大宅子占著,除了是去謝府的還能是什麽。何況在謝府門前還能策馬來去統共也隻有幾個。


    謝蓁擔心之餘就自然而然將自己的手抵在了宋顯赫的胸膛上,而目光也順勢側轉了過去看著何人會從前頭那處巷子中過去。


    宋顯珩仿佛也早料到了謝蓁的擔憂,一手將自己身上披著的鶴毛大氅也揮了起來,將謝蓁整個都罩在了裏麵。雖然眼前驟然一黑,可從縫隙中謝蓁還是瞧見了那策馬過去的……謝宗騏。而馬蹄聲一路未有停滯,謝蓁也悵歎了口氣,然而等她抬起頭,“……”嗯,好似更加尷尬了。


    宋顯珩現在的姿勢比之前更近了,也更曖昧了。他一低頭,幾乎能看見謝蓁微微張開的領口露出的大片雪白肌膚,馨香勾人。宋顯珩瞧著她臉上一點點變得緋紅,聽著她唿吸急促,仿佛自己一貫平靜自持的心也跟著……悸動了起來,他一隻手捏著的謝蓁的下巴,逼著她朝著自己看,戲謔著問:“說……見不得人的到底是什麽?”


    謝蓁不想他現在還在糾結在這事情上不可鬆口的,一張臉愈加要滴血了一樣,她深吸了口氣:“你見不得……”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讓宋顯珩一下子用唇封堵住了自己餘下的話。


    謝蓁也不知如何談論那滋味,隻覺得既霸道又溫柔,不一會就將自己挑得渾身都酥軟無力了。她心中就隻有一個念頭——嗯,技術真好。


    可這漸漸的,謝蓁就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了起來,總覺得……自己被人盯住了一樣。這異樣的感覺才剛剛起了,謝蓁就又被宋顯珩攪亂了神誌。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兩人分了開來,那種莫名的被注視的感覺又一分分湧了起來。謝蓁巴拉開宋顯珩擋住自己的大氅朝著外麵那條巷子一看——


    “……”她深吸了一口氣。


    再深吸了一口氣。


    謝蓁仍然覺得自己沒有法子麵對這現狀。


    隻見巷子口,謝元和謝宗騏正站在那,雨水漸濕靴麵,近濕大半,顯然……已經站了一會,也就是……將他們發生的事情盡收眼底看得一清二楚……了!


    謝蓁緩緩鬆開手,仍舊將自己藏迴到了宋顯珩的大氅下。為今她隻有一個願望,就是她老爹和大哥千萬沒瞧見她。謝蓁忽然想起之前宋顯珩的問話——嗯,現在是她謝蓁見不得人了。


    自作孽,不可活。


    作者有話要說:


    準備好承接老爹的怒火吧,古娜拉黑暗之神,把那個占勞資女兒便宜的轟成渣渣(╯‵□′)╯︵┻━┻


    ☆、第70章


    “蓁蓁——”一道清冷的聲音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黯啞在謝蓁頭頂上方響起。


    謝蓁心中正是最焦躁不安的時候,恨不能挖個坑埋了自己,卻沒想到這人居然還開口喚自己。還有沒有眼力勁了!她心中氣惱,磨著牙惡狠狠的瞪了宋顯珩一眼!又飛快的低下了頭藏得更深,當鴕鳥去了。


    正惶然不定,謝蓁躲在大氅裏頭,可越是不知外頭情狀越是不安心,目光四處遊走,下意識往地下瞧——便看見一雙纏枝紋的黑色錦靴,分明是穿在謝元腳上的那雙。她一顆心提到了嗓子口,還未等想好下一瞬人就被拽到了一堵寬厚胸膛,聲音低沉如寒冰,震得耳膜鼓動。“看來昭王殿下沒把本將軍的話放在心上,一再欺人,未必有前次的好運氣!”


    “爹——”謝蓁聽著火藥味十足的話生怕挑起什麽危險話題,忙是站直了身子,想緩和下氣氛。


    “不是說幫爹收拾東西?”謝元凝著她,方才威嚴未撤,非一般人可以承受。


    這話明顯是要支開自己,謝蓁小心肝兒顫了顫,又看了看宋顯珩,提溜轉了心思將後麵的話咕咚咽了,“我這就去!”說完便躲進了玉瓚撐著的傘下,逃也似地進了府裏。如今她是自顧不暇,隻好先逃為上了。


    待謝蓁走後,謝元一步往前逼近宋顯珩,身上暴戾之氣驟生,重重按在他肩頭,暗中發力。而宋顯珩身後宋贇拔劍卻被主子推了迴去,就聽謝元低低威嚇道:“我不管你打的什麽主意,有什麽衝著我來,離我女兒遠點,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話落,利落決然轉身,沉著麵迴府。


    謝宗騏站在不遠,看著被宋贇扶住的宋顯珩,依稀看見滲出來的殷紅,可一想到之前謝蓁為這人傷神的種種加之朝中立場有別,不由沉了沉眸子,最終亦是落下一句你們不適合折身入府。


    “王爺——”宋贇哪見過主子受這份閑氣,謝家倆父女手上都沒個輕重,偏偏主子又非要自個來,分明是上心了。可那謝家那個態度……宋贇的擔憂又不由加深了幾分。


    反觀宋顯珩卻像是貪戀手裏的餘溫似的,攥了攥手,似乎是想到在承接謝元怒火質問時被緊緊握住的感覺,眸中劃過異樣流光,嗬,誰說不適合了。


    正在謝元屋子看丫鬟收拾的謝蓁覺得後背有些涼颼颼的,折著手裏的衣裳心思卻已經飄遠,應該……不會打起來罷?


    謝元一進門看見的就是女兒抱著自己的衣服一副愣神模樣,“……咳!”


    “爹!”謝蓁有些意外他這麽快迴來,又瞧見後麵的謝宗騏,心裏掛著宋顯珩的傷,不禁用眼神逼問,後者憋悶了半晌才抵不住的搖了搖頭,她這才放下心中大石,瞥了一眼謝老爹,略是糾結二人的敵對。


    謝元何嚐沒瞧見兄妹倆的小動作,眸子裏掩過無奈,出聲讓謝宗騏先迴去,又讓侍候的丫鬟等退下,獨獨留了謝蓁說話。


    謝蓁把手裏的衣服折起放下,心裏頭直打著鼓。


    “上迴你說要放下,可是他又糾纏你?”謝元擰著眉頭,屋中因為下雨的緣故光線稍暗,映著臉色暗沉。


    謝蓁聞言亦是想起早先那出,心底暗歎孽緣,然對上謝元審視目光,不由又生出別的心思來,沉吟良久,“爹,女兒還是放不下昭王。”謝蓁說得動情,實則也是真心,情不知所起,已然入骨……放不下。


    謝元沒想到會聽到女兒如此直白話,原先隻以為是單相思,真斷了倒也是一樁好事,可如今昭王突然轉變態度,不得不令他多想,“京城好兒郎多的是,爹給你物色個更好的。”


    “可若是女兒隻認準了那一個呢?”謝蓁也是靈光一現想到的法子,若謝老爹能因為自己放棄與昭王爭鋒相對,不,應該是緩和二人間的關係,那也是有利的。


    “他不行。”謝元想也未想地迴絕。隨即對上謝蓁倏然暗下的目光,口氣稍微緩和了稍許,“昭王心思過深,不適合你,日後爹會為你挑選一門好親事。”


    語落,半點不容置喙的餘地。


    謝蓁還想再開口,就被謝元擺手打斷,“行了,不說這個,莫耽誤了出發的時辰。”


    “……哦。”謝蓁隻好依言拿過他遞過來的公文,一塊收拾進行囊裏,東西不多,先前丫鬟也收拾得差不多,謝蓁不過是檢查了一遍,意外瞥見裏頭夾了一枚耳墜,仔細一看原來是裏頭夾著的一隻小錦囊鬆了口子滑出來的緣故。


    碧玉水滴翡翠耳墜,玉色通透,宛若有碧波緩緩流動。


    謝蓁看著卻是異常眼熟來著,舀起這枚耳墜仔細迴想,靈光閃現,與椒房殿那隻對了起來,以及當時萬貴妃那古怪神色。


    “這難道是娘留給爹的信物?”謝蓁掩著心緒,怕問得太清楚謝元不肯說,故意拐著彎兒問道。


    謝元取了行囊裏留下的錦囊,點了點頭,“這副耳墜是你娘最喜歡的一對,後來遺失了一隻,我便留下了這隻。”


    若是喜歡的東西失而複得絕不會是那樣的神情,謝蓁的目光不經意瞥過謝元手上的錦囊,海棠花灼灼,藍色眉紋的畫眉鳥站在樹梢梳理羽毛,惟妙惟肖。


    謝蓁心思一動,“這隻錦囊真好看,也是娘親的?”


    謝元順著她的目光凝向,似是想到什麽,嘴角勾起笑意,低低應了一聲。


    謝蓁得了肯定答案,心中卻是掀起巨浪,單單就為那錦囊上的畫眉鳥,隻因她在萬慎身上也瞧見過……種種聯係起來,難道她那娘真是萬家人?難道真是與那萬貴妃脫不開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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