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顯珩等見到她的眉眼間流出了幾分怯意才略微停止了手中的動作,鬆開了和謝蓁糾纏在一處的唇,聲音低醇的問:“知道錯了嗎?”


    謝蓁睜著楚楚可憐的眼望著他點頭,唯恐態度有絲毫的不誠懇,又哀聲道:“知道錯了。”


    宋顯珩帶著抹教人看不透的笑容:“哪裏錯了?”


    “……”謝蓁遲疑,心中卻是在叫苦不迭,她自己哪裏知道是什麽地方得罪了這位活閻王,可轉念一想才想起剛才在車外是自己……嗯,果然是先撩著賤。可即便是自己知道了錯處,這又讓謝蓁如何開口答?


    宋顯珩臉色漸變冷,冷笑了一聲,“看來你是不覺得有錯了!”


    “錯!錯!錯!”謝蓁忙承認,態度十分端正,一幅快要哭了的模樣,“都是我的錯!我哪兒都錯了……”


    “王爺,您就饒了我罷。”本來就被欺負紅的眼兒泛著蒙蒙霧氣,加上這人刻意為之,反倒讓人……更想繼續。


    宋顯珩不置可否,眼眸卻是沉黯了幾分。


    謝蓁越發琢磨不透此人的心思,要說她剛才對她也隻是親個嘴罷了,他們又不是沒有親到一起過。何況還是先有意外了她才順勢而為的,又不是一開始就有那個圖謀的!謝蓁越想越委屈,越發覺得清白無辜,不過是一時起了歪心思,可宋顯珩……是成心報複。


    謝蓁咬著下唇不肯說話,宋顯珩幽深的眼眸一閃,也緩緩從她的身上翻了下來。方才那一幕……雖然過去並沒有多少會,可宋顯珩再迴想起來卻好像不真切。唯一清楚的便是在東宮瞧見她身影那一刹幾乎魂飛的震顫,想也未想地將人帶離,而非懷疑她,那一瞬的反應教他自己都覺得心驚,何時……


    宋顯珩目光下意識的去看躺到車廂中的謝蓁,此時見她仍然垂著眼簾臉被嚇得慘白,驚魂未定的模樣,而胸口仍然袒露著大片雪白的肌膚。他忽然心頭竄出火苗……隻一眼就匆匆挪開了視線,低聲朝著外麵問了一句:“到哪了?”


    外麵駕車的“太監”道:“迴王爺,出了皇宮了。”


    宋顯珩聞言挑開了簾子,略遲疑了一會後利落的已經出去了。隔著簾子隻聽見宋顯珩道了一句——送去將軍府。


    謝蓁這才坐起了身,扣著自己胸前的扣子理了理發髻——哼,她就不信宋顯珩硬的不吃軟的也不吃!怕是真的怕,可她也不信宋顯珩真能下作到在車上辦了她!露個怯弱也就打發了這活閻王,謝蓁虎口逃生,登及覺得自己是大智若愚,慶幸之餘多了兩分得意。


    謝元也是得知了東宮走水的消息,立即教人去探了謝蓁的消息,竟發現在宮中尋不到她。到最後卻是昭王那邊傳了話說謝蓁平安迴府了。謝元擱下手頭的事,也顧不上理會宮中火情就立即策馬迴了府,一落地就徑自去了謝蓁那,直至看見她平安無事才鬆了口氣。然而旋即又問,“你怎麽會讓昭王送迴來的?”


    謝蓁斟酌了片刻,將之前發生的一應事抹去了馬車上的那一節都原原本本都說了出來,末了撲入謝元的懷中受驚未定一樣的撒嬌賣可憐。這事肯定是有人擺了自己一道,既然那人想要取自己性命,謝蓁自然也不能就此算了了事。


    謝元也沒想到當真有人要動自己這寶貝女兒,神情淩然:“蓁蓁還記得當時傳話宮女的模樣嗎?”


    讓自己險些喪命的人,就是化成了灰謝蓁也能認出來,點了點頭,可她也沒法子能惟妙惟肖的畫出來,有些暗惱。可這事謝元早有打算,叫人去請了門客中的最擅工筆畫的來給沈棲描摹,隻等拿了做好的畫像就匆匆出去了。


    謝蓁心想不論是誰膽子這樣大要害她,總歸還牽扯到火燒東宮,這事決然不小,查起來也必然難。不過謝蓁倒是不擔心這事會不聲不響的過去,畢竟以謝老爹的實力……嗯,除了造反這事上沒成功,基本上也是個開了掛的。尋找幕後之後也不過是多花費些功夫而已。


    ——


    天光初霽,驅散雨後薄霧,空氣中都彌漫著水汽混雜著草木清香,清新雅致的閨房支起窗子,少女坐於臨窗的書案前,一側書架被塞得滿滿當當,細細研磨,氤氳淡淡墨香。


    麵前空白宣紙上方,是一幅大氣字畫,纖纖玉手執筆而落,卻是照著那幅字一點不差,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少女白皙的麵龐纖毫畢現,神情極是認真。


    直到最後寫到名字,也未差分毫,懷著幾分羞澀。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心向往之。”這便是那人的心聲麽,宋瑾瑜以筆拄著下巴,不由想起之前在書樓一遇,被那人抱了……一下……


    “阿姐想什麽臉那麽紅!”門外忽然闖進一名少年,恰好瞧見這幕,咋唿出聲。


    宋瑾瑜幾乎是一瞬慌張地拿桌上的書冊蓋住了字畫,磕絆迴道:“熱……熱的。”


    少年長著一張和宋瑾瑜幾乎一樣的臉,大抵是年少,多了一抹勃勃生機,從進來後就像隻猴子似地沒停過動作,一會兒翻了翻書架,一會兒又拿了點心吃,一邊吃一邊道,“阿姐你就別遮了,你那點小心思瞞得過大哥二哥他們,瞞不過我,還不就是謝宗騏的字嘛,阿姐,你這樣也五六年了罷,都沒跟人家說上過一句話,咱能爭氣點兒麽?”


    宋瑾瑜被戳穿,揪著筆杆子神色窘迫,“我……我有說。”


    “說什麽了?”宋煦之略是意外看她,問道。


    “……抱歉。”宋瑾瑜想得極其認真,忽而神情一轉又加了句,“還有讓讓。”


    宋煦之一手覆麵,真心覺得慘不忍睹,“阿姐不是和謝家大小姐成了朋友麽,她還邀你去玩,這不就是好機會。”


    “我……我不敢去。”說到最後宋瑾瑜自己都覺得太軟弱沒用了,眼裏頭蘊著水汽不繼續說話了。


    宋煦之一瞧她那模樣再不敢刺激,轉了轉靈活腦子,猛地拍了桌子,卻把宋瑾瑜給嚇到,睜著一雙白兔眼兒可憐兮兮地看著雙胞胎弟弟。


    “我有法子讓你不怕。”說罷,宋煦之揚了揚眉,笑得極是奸猾。


    日近午時,謝蓁這陣子窩在府中嫌悶,就抓著謝宗騏陪她下五子棋,在開頭贏了兩局後麵全輸的情況下,收到榮親王府送來的拜帖可謂是十分高興。


    “今個就下到這兒了,不玩了。”謝蓁說罷就拿了信瞧,信上約了齊鳶樓,就是她帶宋梨妝去的那睡蓮園子,能有機會勾搭上,謝蓁自然沒有不去的道理,不過聽她說帶了弟弟一道,措辭之中似乎隱匿深意,她瞟過謝宗騏發了邀請。


    “若蘭郡主請你?”謝宗騏饒是意外,什麽時候這倆人混到了一起。


    “我們一見如故,恨不能對彼此以身相許。”謝蓁眨了眨眼,不要臉說道。


    謝宗騏一下看穿,應了邀請,“別帶壞人家。”


    謝蓁噙著一抹促狹笑意,挑了下眉,“大哥這話說的有失偏頗啊。”


    謝宗騏卻是不搭她那茬,收拾了棋子,讓人準備了馬車出府。秋寒深露,謝蓁坐在馬車裏撩起簾子往外瞧一會兒就抽了抽鼻子,覺著涼得很,不由想起那地方裏的溫泉,到時候定要舒舒服服泡個澡的。


    兄妹倆到的時候,榮親王府的馬車已經在外頭了,待守園子的仆從將人引入,不多時就在睡蓮池畔的亭子裏瞧見了長相酷似的宋瑾瑜兄妹。


    謝蓁看著倆人著實驚呆,姐弟倆都生得好,唇紅齒白,尤其是那少年郎若是長開不知是怎麽個禍害樣兒,這般想著就不由多看了兩眼。


    “謝姑娘喝什麽茶?”旁邊,“宋瑾瑜”粗啞著聲音開口。


    “宋姑娘的嗓子……”謝蓁凝著人瞧,覺得那破鑼嗓子實在怪異,而且坐在那的身姿也僵硬的古怪。


    “昨兒個發過燒,嗓子燒幹啞了。”


    謝宗騏的目光也不由放在了“宋瑾瑜”身上,反而對仆從吩咐上了羅漢果茶。宋瑾瑜麵上驚愕定格一瞬很快恢複,嘴角彎彎,眉眼笑得促狹,暗暗朝“宋煦之”使了眼色。


    “宋煦之”卻如條件反射般站起,驚得在座幾人,連著“宋瑾瑜”在內,傻眼地瞪著。隻見後者滿麵緋紅地站著,最後聲音刻意低沉道:“喝……喝什麽茶啊,良辰美景,沒有酒怎麽行!”


    “宋公子的聲音……”


    “傳染的!”旁邊坐著的宋瑾瑜忙是開口。


    作答之快惹了謝蓁懷疑,再看向姐弟二人多了幾分探究,而一旁的謝宗騏則是頭一迴來這園子,一時被吸引並未察覺桌上詭異。


    “宋煦之”在仆從拿上酒後就沉默了,隨後壯膽似的給自己斟滿了一杯,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夜昌國的葡萄美酒,酒色絳紫清澈,入口微甜,迴味綿綿,然後勁十足。


    “小兄弟酒量不錯。”謝宗騏看得稱奇,不由也來了興致,與這位俊俏的小少年“宋煦之”碰杯喝起。後者漾著緋紅麵龐,不知是被酒醉的還是別個,亦是奔了豪爽架勢。


    謝蓁不經意瞥見更是目瞪口呆,這時仔細瞧出“宋煦之”耳垂上的孔眼,登時反應過來詫異看向“宋瑾瑜”。後者眨了眨眼,對上謝蓁洞悉一切的眸子,浮現了討好笑容,忙是湊了她耳邊坦白道:“我隻說借酒壯膽,她那是壯大發了!”


    “……”嗯,她看得很清楚。


    “走,泡溫泉去。”謝宗騏欣賞宋煦之的酒品,對這少年意外順眼,喝至興頭便攬住人要往溫泉去。


    “等等——”“宋瑾瑜”驟然出聲,聲音未來得及掩飾。所幸謝宗騏這會兒也喝得差不多,晃悠悠迴身,眸色迷糊。


    謝蓁再看笑得傻兮兮的宋煦之,不,是宋瑾瑜,在假宋瑾瑜求救的目光下,忙是上前從大哥手裏拽了人,“我有話想跟宋公子說,耽誤一會兒。”


    謝宗騏一把拽住宋煦之的右手,“你們有什麽話說。”


    “嗬嗬嗬……”已經喝醉的“宋瑾瑜”。


    “……”謝蓁索性不管,拉了人跑。好嘛,她還想怎麽勾搭人,沒想到人先來勾搭大哥了,迴頭看一眼後者傻嗬嗬的模樣,覺得這餿主意多半是那位正主出的,一邊急吼吼地找了沒人角落。


    “你是要我幫你脫,還是自個脫。”


    抄手遊廊下正約了人商量買園子一事的宋顯珩倏然頓住腳步,看到花叢成蔭,藤蔓纏繞的架子下,昨個還在自己懷裏嬌喘的少女此刻正兇狠地圈住一名柔弱少年如此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第59章


    謝蓁哪知道這一幕被人瞧見了,顧自目光輕佻的打量眼前之人,嘴角露著一抹邪佞的笑來:“怎麽,要我親自動手?”


    “宋煦之”早醉得迷迷糊糊了,反應遲鈍了得很,大著舌頭問:“脫……脫什麽衣服?”


    謝蓁目光在“他”胸前打量了兩眼,意思再明白不過。可這麽一看,下意識又往自己的胸前掃了一眼,咳,假扮男裝也是要有自身條件基礎的。謝蓁倒不是自傲她的胸圍,反而有些豔羨自己麵前之人的恰到好處。


    “宋煦之”抱臂捂住了胸口,臉色緋紅欲滴,又愣了許久才嘟囔著疑問:“你、你、你都知道了?”


    謝蓁笑著眨了眨眼,正待說話卻見“宋煦之”的目光緊緊盯著自己身後,神色轉過迷茫之後呈了驚色。謝蓁心道她身後能有什麽,不疑有他的轉過了身去,這才模棱看了一眼,她麵上神情就僵硬了起來。


    ……


    謝蓁深吸了一口氣。


    宋顯珩就站在身後不遠,麵色不虞地看著自己。自從之前馬車上那事後,謝蓁對此人就很是忌諱,平日就算是身邊玉瓚提了半個字都要讓她叱責上一兩句。沒想到她千躲萬躲,她這唯一的出趟門就……謝蓁撞上那人目光,僵著脖子轉了迴去,心中默念了邪靈退散。


    宋顯珩將側過臉來的謝蓁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飛快皺了下眉,再開口,聲音顯得清冷異常:“謝小姐好有閑情雅致。”這麽快就忘了宮裏那遭,出來跟……宋顯珩瞥了一眼謝蓁身旁那人,錦衣玉冠,該是哪家的小公子,就這小身子板,掃去一眼後眉眼不自覺染了幾分肅冷。


    周遭空氣因為宋顯珩顯得有些凝滯,尤其是謝蓁身旁的“宋煦之”,頂著那道目光覺得後背冷颼颼的,垂著頭更不敢說話。


    謝蓁聽那聲音自背後響起,就知道躲不過,當做才看到似地喚了聲昭王殿下,真是好巧嗬嗬嗬嗬。宋顯珩卻能聽出她後牙槽磨動的聲音,那雙靈動眼眸燃著一簇火苗,顯然對於那日之事並不像表麵那般平靜。


    嗬——記得就好。


    身旁的“宋煦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沒見禮,她跟宋顯珩同是皇族,怎麽會不認得,按照輩分,自己還要叫一聲“王兄”。她剛剛才要開口,猛的意識到自己現在還是一身男裝,這要是之後被爹知道了可…“宋煦之”心中陡然一悚,忙壓低了聲音喚了人。


    宋顯珩原先隻將注意力都凝在了謝蓁的身上,被這麽一喚才將視線轉了過去,皺眉想了下才想起這是榮親王家的世子。榮親王是他的叔父,早年在邊塞戍邊關,而他自己又是十歲開外的年紀就去了藩地,跟他這位叔父實在不甚親近。而他們家中的這幾個兄弟宋顯珩就更是沒什麽交集了,隻隱約記得自己剛迴京的時候照過一會麵。


    最後目光落在謝蓁還抓著那人的手上。


    謝蓁覺得那隻手快要凍掉了,嗖得鬆開,神色訕訕,片刻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心虛個什麽勁,弄得像是出軌被逮個正著似的。察覺到受宋顯珩影響太深,謝蓁再次把關注點挪到了“宋煦之”身上。


    宋顯珩在旁冷眼看,心中鬱氣橫衝,這人竟這樣光明正大的將心思打到了他堂弟身上,兩人同歲,自然能玩到一起去,腦海裏不由浮起兩人相攜的畫麵,眸色驟沉,凝聚深色。


    “煦之,過來。”


    “宋煦之”聽著叫喚不敢不從,鵪鶉似的走到了宋顯珩身旁。謝蓁瞧著更擔心了,不知宋顯珩要做什麽。


    剛把倆人隔開的宋顯珩抬眸就瞧見謝蓁那目光,胸口堵得更甚,冷冷一笑,“怎麽,還擔心本王把堂弟吃了不成。”


    謝蓁膽戰心驚瞧著,看他那神色覺得不無可能,可又不能不管弱雞似的“宋煦之”,隻好弱弱道,“她膽兒小,你別嚇到她。”


    “……”宋顯珩真真是要被她氣死了,向來清冷無波的眸子裏暗濤洶湧。“你不適合他,別白費那心思。”


    “啊?”


    “蓁蓁?”


    謝蓁尚未反應過來就看到謝宗騏尋了過來,被一打岔竟是沒深想,隻覺得宋顯珩脾氣越來越古怪,要不是頂著男主光環,太想讓人套麻袋打一頓了。


    謝宗騏看見昭王亦是意外,酒也醒了兩分,行過禮。


    片刻之後,水榭內,風吹簷角的鈴鐺叮咚作響,襯得幾人之間的氛圍愈顯寂靜。


    謝蓁抬眼瞄了眼坐在大哥謝宗騏旁邊的宋顯珩,低頭默默喝酒,暗忖大哥方才客氣邀請卻被人不客氣應承之後的心情如何,複又瞥了一眼麵無表情的謝宗騏,唔,應該是不好的。


    這廂“宋煦之”耐不住醉意睡了過去,不偏不倚正好腦袋倚在了謝蓁的小肩膀上。


    “……”宋顯珩的杯子驟然碎裂。


    幾人瞬時瞧去。宋顯珩拿帕子拭幹淨手,淡定道:“……手滑。”


    “宋瑾瑜”一直瞧著,膽兒顫了兩顫,忙是把人從謝蓁那兒接了過來,“她她她喝多了嗬嗬嗬嗬。”什麽情況,昭王那表情怎麽跟睡了他小媳婦兒似的。等等,小媳婦!“宋瑾瑜”倏地瞪大眼睛,原先還存了幾分與京城第一大美人兒風花雪月的念頭被兜頭澆了冷水,目光在宋顯珩和謝蓁之間轉了個來迴,小火苗撲哧撲哧還沒掙紮兩下就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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