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論任慧怎麽問,馮笑笑都不肯透露半個字。她知道,這消息隻要一傳出去,軍心就亂了,一定要自己有主意了,再和大家商量想對策。


    *


    迴到家時,兩個孩子和林錦平都沒有迴來,馮笑笑已經覺得頭痛欲裂了。打從人生有記憶開始,她似乎就沒有壓力這麽大過。


    馮笑笑早早的躺上了床,牛奶就了兩片安眠藥,很快就昏昏沉沉的入睡了。


    等她突然從夢中醒過來,已經不知道過去多少個小時了。眼前,屋裏屋外都是一片漆黑。她坐了起來,口幹舌燥的,肚子又咕咕叫,便開了台燈,起了身,披上了一件睡袍,準備去廚房找點吃的。


    “你醒了?”林錦平在她身邊翻身過來,睜開眼問。


    馮笑笑小聲說:“弄醒你了?你睡吧,我去找點吃的。”


    林錦平有些艱難的坐起身來,聲音啞啞的說:“廚房裏能有啥吃的,都是些剩菜剩飯,你吃了不好。我給你下口麵條吧,很快,你在客廳坐著等我。”


    馮笑笑坐在餐桌旁,不一會兒,林錦平就捧著一大碗麵條出來了。熱騰騰的散發著麵香,碗邊還窩了一個金黃色的荷包蛋,看著就讓人食欲大開,馮笑笑立刻捧著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林錦平見妻子狼吞虎咽的樣子,不禁有些心疼。


    “怎麽了,從來沒見你這樣,一迴家就見你睡了。”


    不一會兒,一大碗麵條就下肚了,馮笑笑這才覺得心安了些。她抬頭又看了一眼掛鍾,此時居然是夜裏三點,她見林錦平滿是困倦的臉上露出一臉擔憂的神色,心想著自己這樣,真是搞得家人都跟著遭罪。


    她低聲怕把孩子們也吵醒,把在北京和何氏的事情跟林錦平一五一十的說了。


    說罷,馮笑笑蹙眉說:“我真不知道該怎麽選擇?不過我可能根本沒有選擇,如果不接受何氏的入股,蓁月肯定要完了。”


    林錦平歎了一口氣,做生意他是外行,這麽多年了,平時他從來也不會隨便插手妻子的事情,可他自打認識妻子以來,隻見過她一股腦的往前衝,滿身的幹勁兒十足,可從來沒見過她陷入如此兩難過。


    他低頭想了想,說:“那個叫何士超的,用這麽多錢買你的股份,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他是個精明老道的生意人,蓁月公司究竟值多少錢,他會不知道?為什麽要出1000萬這麽多?又不是冤大頭!”


    林錦平這一問,倒是把馮笑笑問住了。


    他繼續說:“那個人,我雖然隻見過幾次,可聽你說的這麽多,覺得他是個野心不小的人。不僅是野心不小,他從頭到尾都似乎有很強的控製欲——”


    “——你說你四年前就恨透了他不是麽,可是這四五年的時間你哪一天真的擺脫了他的控製呢?為什麽你開了一間店又開了一間,究竟是你自己主動想開的?還是他默許你開的?你想過沒有?”


    “——無論一直默默的讓你開了更多的店,還是現在突然反口要收迴代理權,亦或是未來要入股你的公司。我怎麽隱隱覺得,對他來說,都像是故意而為之。你不覺得,這個何士超簡直就在扮演你的上帝嗎?隨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想讓你怎麽走你就怎麽走,而你卻一直渾然不知,在他的掌控之中。”


    林錦平一語驚醒夢中人,馮笑笑被他幾句話說的渾身發冷,老公說的沒錯,這些年來,自己不就是一個被控製的傀儡嗎?她從來沒有脫離過何士超的控製。


    從開第一家danka專賣店開始,她就是被何士超慫恿的,這幾年來,她也是在何氏集團的鼓勵下,一步一步的開了更多的專賣店,沒有多想,她隻是一股腦的向前衝,在danka上投入了大量的時間、精力和金錢,可是突然一夜之間,他們卻說要收迴代理權!


    如果說何士超是處心積慮而為之的,這一切隻不過是他的一盤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他是處心積慮,為何突然間要入股自己的公司,或許隻是他下的另一步棋?


    不可能吧?何士超究竟要的是什麽?他是個大老板,身邊有無數的女人、數不清的金錢,如果說他真的是處心積慮的,為什麽要跟她馮笑笑一個小小的代理商過不去呢。如果這些年來他一直想要控製自己,為什麽他一直隱忍不發,對自己並沒有半點過分的索求?


    真的沒有嗎?


    她明明恨他要死,可是如今卻在認真的思考成為他旗下的子公司。如果蓁月成了他的,她馮笑笑豈不是連人帶錢都被他牢牢地控製了。51%的股份,意味著何士超幾乎可以決定自己一切生死,到時候,真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馮笑笑迴過神來,說:“可……沒有danka,沒有這筆投資,蓁月童裝可能就要流產了。”


    林錦平拍拍她的肩膀說:“我雖然不是生意人,可我知道,從來沒有哪個好商人,因為少了一筆投資就破產的,這個世界上有錢的人很多,借錢和投資的渠道也很多,不要對何士超那個人渣的錢產生依賴感,知道嗎?這就是他想做的事,不是嗎?”


    馮笑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林錦平繼續說:“我在寧城官場混了這麽久,從來也沒有幫過你,一來是覺得你不需要幫忙,二來我對這種事情一向謹慎,多少想要避嫌。可如今你真的在重要關頭,我能放這你不管嗎?如果你真的錢不夠了,需要找投資、找借款,我在寧城認識好幾個銀行行長,他們多少都能看看我的麵子……傻丫頭,別犯傻,為了錢就把自己賣了!”


    馮笑笑一向自強慣了,從來也不曾因為生意上的事情向林錦平求助,可這會兒見他主動提了出來,心裏又溫暖又感激。可一想到,他的這個決定下的不易,很可能連累到他,又說:“可是,如果我失敗了呢?失敗了一切都沒有了……搞不好還要負債……”


    林錦平淡淡的笑了笑,眉眼裏滿是溫存:“從來也沒指望過你養家啊,你要是破產了,大不了迴家帶孩子,我養你!”


    ☆、第10章 .12.09.73


    (1992年8月)


    香港淺水灣,一幢三層的獨棟別墅裏,一個長發美女的手腕被一副銀色的手銬牢牢禁錮住,反手縛在她身後的木架上。


    美女的麵孔如天使一般——一張任誰看都覺得人畜無害的圓臉,大大的杏仁眼裏時刻透露著無辜的神情,圓圓的小鼻子和肉肉的嘴唇——這張臉簡直就是清純甜美的代名詞。


    可這張天使麵孔下卻是36-24-34——大胸、細腰、長腿的魔鬼身材,她此時隻穿了一套白色的蕾絲內衣,大麵積的雪白肌膚裸-露-著,十分性感妖豔。


    何士超走了過去,給美女的眼睛上蒙上一層黑布。


    “超少~~”美女麵對著何士超,聲音清甜而嬌嗔的撒嬌:“今夜下手輕些好嗎?”


    何士超眼神淩厲的皺了皺眉:“你叫我什麽?”


    “sorry!……sir~~”


    這個美女,是何士超最近的新寵,而這個遊戲,有個名字叫做s-m。


    在這個遊戲裏,美女是服從者,隻能稱唿何士超——sir,這表示絕對的放棄控製,以及從身體到心理對他的絕對服從。


    美女是去年的港姐季軍,英文名是candy,外形和性格走的都是清純甜美路線,在香港的普通民眾眼中是那種學曆好又身世清白的好女孩,在上屆港姐比賽上被選為“友誼小姐”,也被媒體捧成了那一屆的“香港甜心”。


    在鏡頭前麵,candy永遠睜著一副無辜的大眼睛,如果有記者問她:“有沒有男朋友啊?”


    她都會閃動一下長長的睫毛,臉頰上顯出一絲紅暈,用清甜的撒嬌音說道:“人家還小啦,從來沒交過男朋友呢!”


    去年,何士超花了幾百萬捧出了一個港姐冠軍,並且如願以償的成了港姐冠軍的裙下之臣,可不到半年他就生厭了,又把他的觸角伸到了長相甜美的candy身上。


    何士超背地裏瞞著正牌女友,對candy死纏爛打了半年終於得手。什麽香港甜心,什麽清白人家女孩,在他何士超麵前,不過是些無用的幌子。


    沒有錢買不到的妞,如果還沒得手,一定是錢給的不夠。


    最近,他開始熱衷於與candy實驗他的新趣味——這套手銬、麻繩、皮鞭和木架都是才從英國買迴來的。


    一個月前,當何士超第一次提出s-m的請求,candy死也不肯戴上這手銬和麻繩,覺得何士超簡直是個變態。


    可不過是經過一個月的調-教,candy就已經心肝情願的扮演何士超的服從者了。


    何士超如同最好的馴獸師,女人們不過是一隻隻馬戲團裏走馬觀花的獅子,隻要有足夠的肉和鞭子,每一隻都會乖乖的聽話。


    此時,他從桌子上撿起皮鞭,麵對這個天使般的無辜甜姐兒,絲毫沒有手軟的意思,他揚起鞭子,往candy的大腿上輕輕抽動了一下,candy的大腿上立刻出現了一個淺淺的紅印。


    candy眉頭皺起,輕聲細哼了一聲——


    這樣的前-戲,在他們倆中間,已經上演過許多迴,雖然鞭子抽打在candy腿上有些許疼痛,可她是個聰明女孩,深知這每一鞭子抽下去,對她隻有取之不盡的好處——


    隻要何少爺能獲得心理滿足,而後在床上便可以更加欲生欲死,而隻要自己把這個何少爺伺候舒服了,她夢寐以求的獎勵就快到手了。


    就這樣,“從來沒有交過男朋友”的candy在何士超手上,從“天使的化身”變成了“*的魔鬼”。


    “鞭笞”過後,何士超抱著candy滾到床上。不知道為何,這樣的鞭-刑總能讓他心中的浴火燒得更旺。對待像candy這樣的一級床伴,他從來沒有仁慈可言,極盡所能,用盡了各種姿勢折磨對方……


    一番*之後,何士超渾身大汗淋漓、累的快要虛脫過去,他半裸著身子,在candy身邊點燃了一根雪茄,吞雲吐霧之間,享受著又一次征服後的得意和滿足。


    他俯下身去,從床頭櫃拿出一副車鑰匙,扔給candy,冷冷的說:“你想要的賓利,最新款,就停在一樓車庫,你明早就可以開走了。”


    candy伸手,淩空接住鑰匙,雪白的胳膊上露出幾道粉紅色的鞭痕,她同樣累的快要虛脫,渾身沒有一處不酸軟疼痛,可她此時卻是一臉滿足又興奮的神情,開心的說:“thankyou,超少!”湊到何士超身邊,在他唇上留下了一個熱情的濕吻。


    *


    夜已經深了,月光撒在candy半裹著絲綢被子的裸背上,顯得光潔無暇,何士超起身坐了起來,他半裸著上身,赤腳走到客廳的小吧台前拿出一瓶威士忌,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不知怎的,這幾年失眠的毛病越加嚴重,本來以前,*之後都可以安眠的,可最近不靠酒精根本睡不著。


    夜裏,整個屋子的人都睡了,四下萬籟俱靜,他百無聊賴,又赤腳走到書房,打開桌麵上一台白色台式電腦。暗黑的屋子裏隻有這台電腦泛著熒光,照亮了何士超的略顯陰鷙的臉。


    他熟練的打開公司網頁,點擊電子郵箱準備收e-mail,這幾個月來,何氏集團上上下下都開始提倡用e-mail處理工作事宜,他不知不覺也習慣了,覺得這玩意兒確實是方便又有效率。


    郵箱裏果然有幾封未收郵件,何士超一一點開。


    最後一封發件人是sammi,e-mail裏隻有幾行字——


    何總,


    寧城的裴總已經拒絕何氏的入股要求,我已經開始著手與她談收迴代理權的問題,請指示下一步工作。


    iyu


    1992年8月x日


    何士超突然被喉嚨中殘存的一點酒嗆到了,劇烈的咳嗽起來。這咳嗽聲一時間太大,把隔壁工人房的菲傭也驚醒了,她連忙過來看。


    何士超終於平息了咳嗽,擺擺手對菲傭說沒事,讓她出去了。


    何士超呆坐在電腦前,心裏百感交集。


    1000萬她都不要,那個女人是瘋了嗎?他已經對裴月珍夠有耐心的了,這些年來,他一步一步的巧妙算計,把魚餌一點點的撒在她麵前,用了整整四年的時間放長線釣大魚,眼看就快要收網了——可魚卻脫了鉤?


    他迴顧著每一個環節——從最開始讓裴月珍對danka感興趣,再到借她錢,再到後來,每過一段時間,他漫不經心的示意sammi可以多給裴月珍一個城市的代理權。


    從第一次見她,何士超就知道這女人的事業心重,因此他的計劃很明確——讓裴月珍的事業牢牢的和自己捆綁在一起,讓她永遠不能離了自己——


    趁著danka先生強烈要求收迴中國區代理的契機,他恰當的丟下了一個更大的魚餌。本以為這下子,裴月珍又會再一次乖乖的被他用錢和股權套牢。


    到時候,無論是要求她把公司總部搬到離香港更近的城市,亦或是隨時要求她來香港接受自己的“臨幸”,隻要自己擁有一個控股股東的身份,這些都不再是難事。


    可她居然有膽識拒絕?誰借給的她這個膽子?沒有danka,沒有他何士超,裴月珍不過是當年小小的寧城解放路上一個小服裝店的老板而已!


    真是可笑!


    這個裴月珍,就不能好好扮演一個服從者嗎?


    *


    蓁月童裝的會議室裏,馮笑笑坐在主座上,平靜的把何氏要收迴代理權的人跟所有員工說了。


    “抱歉沒跟大家商量,可我比你們要了解何氏,他們要入股我們絕對不可能是善意的,我們如果接受了,未來會被他們牢牢控製,蓁月童裝也肯定會流產——”


    馮笑笑側目看了一眼幾位設計師,他們臉上的表情都十分複雜。


    “——蓁月剛剛成立,我不希望從創立開始就被別人牽著鼻子走,不過你們都知道失去danka對我們整個公司意味著什麽,未來一段日子,大家的路可能會很難走,甚至可能會發不出工資,我想有必要跟大家提前說清楚——”


    “——可是我希望你們每一個人都能留下來,蓁月是屬於大家的,希望大家能一起創造蓁月的未來!”


    馮笑笑越說越有些激動,她做老板這麽久了,從來不會給員工畫餅,可她知道,如今不靠畫餅是不可能鎮得住場麵了。


    她說完之後,由創辦danka專賣店之初就跟著她的老員工當下就表示要留下來,也有人沉默不語,每個人都似乎各懷心事。


    *


    幾周後,馮笑笑陸續收到了十幾封辭職信,設計部中的五個設計師就有三個要走。


    任慧罵道:“不就是為了蓁月童裝才放棄的danka嗎,這幫設計師太沒有良心了,眼看著新品就快要上市了,他們這個時候走,蓁月童裝該怎麽辦!這群人真是白眼狼,落井下石!”


    馮笑笑輕歎了一口氣,淡淡的說:“也別這麽說別人,樹倒猢猻散,大難臨頭各自飛吧。就是因為他們是蓁月童裝第一季的設計師,他們才更要走。設計這個圈子很小,他們又幾乎都是新人,要是第一次就失敗了,他們在這個圈子就可能就永遠也抬不起頭來了。”


    任慧無奈的歎了口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八零年代致富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老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老雪並收藏八零年代致富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