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霍元甲邁著方步,笑嗬嗬的拍著巴掌,走向前來。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


    直直擋在兩方人對峙的槍口前方。


    “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楊兄弟豪氣不輸乃父,讓元甲佩服得很。”


    這話就是捧了。


    不過,這時候的武人說話就是這個調調,大家花花轎子你抬我我抬你的,打起來就互相下死手。


    楊林倒也不奇怪,當下放開瑪麗蓮的手,拱手道:“久聞霍師傅大名,今日見到,三生有幸。”


    此時不是攀談的好時機,霍元甲說過一句之後,轉頭驚訝的望向侯元亮:“這是怎麽迴事?劍拔弩張的,救迴英國公主是好事啊,怎麽自己人先扛上了,莫不成是有什麽誤會?”


    “霍師傅,你有所不知,此人打死英國武官拉塞爾,挑起兩國矛盾,並意圖綁架公主,實在……”


    “唉……這你就冤枉他了,楊家在杭州被歹人所挾,早前就來信精武門。


    算算時間,他們緊趕慢趕的一路兼程,也沒時間作案啊……反倒我覺得,他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救了公主一命,你說呢?”


    “公道自在人心,霍師傅如此信口雌黃可不好,我師兄龍一和血手卜沉兩條命死在他手裏,總得有個說道。”


    侯元亮眼中冷意更重。


    他這時進不得,當然更退不得,要是無功而返,不但計劃破滅,更是會淪為笑柄。


    精武會館名氣是大,還沒大到能夠顛倒是非黑白的地步。


    “說道,好,我給你個說道,想必,再次見到丁老哥,他也不會怪我以大欺小。”


    霍元甲咧嘴一笑,身形一晃,如靈貓戲蝶,雙手就化為無數殘影。


    侯元亮神情狂變,還沒來得及反應,隻覺手中一輕,握著的金色短槍,已經不見。


    他愕然抬頭。


    就見到霍元甲就像是沒有動過一般,仍然站在自己身前丈外,手中卻是捏著一摞手槍,自己那把金槍正在其中。


    迴頭看去,就見到自己親手訓練出來的七個槍手,此時正呆若木雞,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無影手,迷蹤藝……”


    侯元亮額頭冷汗直冒。


    剛剛這一刻,他是真的全心防備了,而且,還準備事有不諧時,立即開槍。


    卻沒料到,真的麵對之時,他竟然連對方如何出手都沒有看清。


    世人都在說迷蹤拳如何如何了得,霍元甲如何英雄蓋世,打得外國人聞風喪膽,一聽見他的名號,連上台比武都不敢了。


    在侯元亮看來,這其實是同心會派人無恥吹捧,把霍元甲神話了。


    同為練武之人,並且,筋骨大成,他自己也堪堪練到暗勁門檻,侯元亮並不覺得比任何人差。


    尤其是配合上一身神鬼莫測的槍術,他敢說,就算是宗師當麵,也能殺給人看。


    更何況,也沒聽誰說霍元甲已經突破到了宗師境界,那種出神入化的境界啊。


    不試的不知道,一試手就嚇一跳。


    真的麵對了,自己卻全無抗手能力。


    “沒錯,這手粗淺把式,可還入得了你的眼。”


    霍元甲渾不在意,手指輕輕反勾,就把手槍扳機扣斷,隨手扔在地上。


    “丁連山的為人和武藝,我是佩服的,卻沒想到,他的徒弟魚龍混雜,修武不修德,下次見著了,倒是要跟他好好說道說道。”


    這話的意思就很嚴重了。


    就差直說讓丁連山來上海清理門戶。


    本來,這事霍元甲是管不著的,人家弟子門人願意混社團也好,願意替外國人效力也罷,天下武人千千萬,各人自掃門前雪。


    平日裏當沒看見就是了。


    眼不見心不煩的。


    但是,既然見著了,那也不妨順手教訓一下。


    真以為自己這位獨力扛起南方拳師一片天地的精武會館,是說笑話來的。


    近幾年來,江湖中,老是傳聞著南方武林不如北方,說自己也是世人吹捧的名氣,名大於實。


    卻沒想過,換一個人站在上海看看,能不能鎮住西方列強各大拳手?


    “迴來吧。”


    黃景雲突然發話了。


    他先前一直躲在抽汗煙的老頭身後,一言不發,此時見事不可為,也不得不吞下憋屈之氣。


    霍元甲來了,以他如今在上海的名望,那是無論如何,不可能把案子栽到他的身上的。


    尤其是他身邊還跟著農勁蓀,別人不知道,對上海三教九流了若指掌的黃景雲,當然明白,此人到底是什麽根底。


    他根本就是同興會的人,很可能是聯絡人,與其組織高層關係親厚得很。


    說精武會是他們一手扶持起來,用來振奮民心的也不為過。


    自己真沒必要與他們正麵對上。


    在沉沉暗夜之中,也不知道此時到底有多少人潛伏著,會不會突然衝出來。


    周莊雖然離著上海不遠,但畢竟還有些路途,自己力量不占優勢,再行調兵也來不及,恐怕就隻能退讓。


    “收隊。”


    隨著黃景雲大手一揮。


    黑製服如潮水一般的退去,很快就沒入黑暗之中。


    這人倒也幹脆,說走就走。


    並不多做口舌之爭。


    隻不過,臨走之前,迴頭看的那一眼很有深意。


    楊林知道,這家夥怕是已經恨上自己了。


    以他在上海的能量,自己平日裏卻是得謹慎一點。


    “哈哈,楊老哥,元甲早就希望你能來上海,大家一起同心協力共圖大業不是很好嗎?偏你要在杭州安逸,真是不地道了。”


    “霍師傅,我這拖家帶口的,怕是要來投奔你,唉,一言難盡。”


    楊守誠滿臉滄桑的迎了過來。


    這一次死裏逃生,他的觀念多多少少的也有了一些改變。


    行醫的確是救不了國人。


    有些事情,你躲是躲不了的。


    總有某種力量,會逼得你不是向左就是往右。


    “師兄,你也不要覺得來上海沒有用武之地,當年師父就說過,唯有你得了醫術真傳,而一仙與我,轉道學習西醫,算是數典忘祖。這句話,我可是記了多少年了。”


    農勁遜嗬嗬笑著,把住楊守誠的胳膊十分親熱道。


    “這些年,也多虧了你出錢出藥,我替天下百姓感謝你。”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那些外物,也不值當什麽,世道艱難,大家共同扶持而已。”


    見到老熟人老朋友,楊守誠少了幾分暮氣,互相寒喧……


    當下也不坐車,隨意挖了個坑,處理了西關刀客和血手卜沉、龍一等人的屍身。


    直往上海而去。


    瑪麗蓮拽著楊林的衣角,這時又不害怕了,好奇問道:“我呢?我要怎麽辦?不會是也跟著去精武門吧?”


    “你怎麽還在這?”


    楊林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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