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種睡了一天就像是錯過了一年的感覺。這事肯定是與非歡有關,要不然他們絕對不會這麽怪異。


    沉煞正要說話,非歡已經柔聲地說道:“帝君,可否容小女把藥膳送進去?小女托了一路,手實在是有些酸了。”


    這話說得實在是嬌嬌弱弱,讓人心生憐意。


    沉煞還是看著樓柒,向她伸出了手。樓柒將自己的手放到他掌心裏,被他輕輕一扯便站到他身邊去。他並沒有拉著她坐到自己的腿上,在外人和下屬麵前,他一直都還是很冷酷的,但是樓柒站在他旁邊,他卻還能抓著她的手。


    “進來。”然後他允了非歡進來。


    樓柒眉一挑。


    她發現月、鷹和神醫臉色都很怪怪,好像很難看出來,他們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樓柒看著非歡,心裏漸漸有了一點猜測,而這點猜測,也讓她的心墜了一下。


    眾人一時都不再說話,看著非歡端著那東西進來,在桌上輕輕一放,她伸出素白纖手打開那個蠱蓋,頓時,一陣絕對能夠將所有人肚子裏的饞蟲都勾起來的香氣鑽進了所有人鼻子裏。


    樓柒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好東西啊,美食!


    作為一個資深的吃貨,在美食麵前,別的事都可以暫時放放。


    “翠花姑娘,這是什麽?”


    非歡微微笑著道:“這是小女為帝君親手燉的補湯。如今破域建國在即,肯定有很多的事務要帝君處理,”她看了一眼那些奏折,柔聲道:“這補湯是小女的娘親教的,用了許多味藥材,更添加了很多的食材,燉了一個半時辰才完成。小女希望借由這盅補湯,能夠向帝君與帝妃道個歉,今晨在大殿上是小女失禮了。”


    “為帝君親手燉的?那我不能喝?”樓柒上前一步,那架勢真像是要去搶湯。


    “樓帝妃如果喜歡的話,小女再迴去煲另外一種,這一盅是隻能給男子喝的,女子並不適合。”非歡說著,雙手捧起那一盅湯就要走到沉煞麵前。


    “站住。”在她離沉煞還有五步遠的時候,沉煞聲音冷酷地叫住了她。非歡頓時一怔,隨即,眼眶竟然一下子就泛紅了。


    “帝君,是小女的錯,小女不該對帝君用控夢魘!”


    這話一出,別說樓柒了,就連沉煞都愣住了。他們是怎麽都想象不出來,她竟然敢把這事攤開來說!而且就在這個時候,當著這麽多人的麵!


    這麽一來,他們倒是好奇極了,這個非歡到底是要做什麽?她會咒,這一點是無庸置疑的!但是她會控夢魘,這種咒術應該大部分人都會很排斥!


    當然,讓沉煞和樓柒意外的是,她難道知道他們已經發現她之前施展的控夢魘了嗎?知道之後,她不慌張不想著避起來,反而還光明正大地說了出來?


    就是樓柒都不知道她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非歡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起來,淚水泫然欲滴。“小女是因為好玩才學的這個咒術,上次卻是因為實在是太好奇了,也是太過仰慕帝君了,所以一時犯了錯,請帝君看在小女師父的麵份上,看在小女對帝君的一片赤忱上,原諒小女吧。”


    月是知道控夢魘這一事的,鷹卻還不知道,所以他並不知道這控夢魘是怎麽迴事。月卻是臉色一變,他想起這一茬,就有些猶豫了。


    “本帝君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沉煞微微皺起眉,卻是裝著不知道這一件事。樓柒覺得很是奇怪,要是別人,這會兒估計已經被他一掌拍死或是拍出去了吧?


    非歡一時摸不著頭腦。


    她本來已經豁出去了,直接把控夢魘一事說了,先承認錯誤,說不定她的機會還更大一些,但是完全沒有想到她真的說了,沉煞卻看起來像完全不知道的樣子?


    難道說當時她的控夢魘其實是差不多成功了,反噬是因為別的?


    控夢魘要是成功的話,沉煞的確是不大會記住夢裏內容,隻記得她。但是他這是明顯不記得她,也不記得夢裏的情況?


    “翠花姑娘這麽說,是會咒術?”樓柒這純粹就是明知故問了。


    非歡點了點頭:“帝妃該不會是對會咒術的人有偏見吧?”


    這麽說,樓柒該客套地否認吧?但是讓她意外的是,樓柒直接就承認了,“對啊,特別是來自西疆的人,特別地,相當地討厭。”


    非歡一滯。


    樓柒沒有錯過她的這一點表情,一下子就肯定了,這非歡是從西疆來的。長得好看,咒術厲害,有勇氣有膽識敢單槍匹馬到這九霄殿來,她的身份並不尋常。


    樓柒總覺得,非歡的本事還不止這些,而這一次她能夠讓神醫等人陪著她一起來,進了三重殿,讓沉煞已經特殊對待,就說明她有本事。


    非歡岔開了話題,又轉向了沉煞,“帝君,小女來破域的原因已經跟月衛大人和鷹衛大人說清楚了,神醫也已經驗證過,那為了帝君的身體著想,是不是讓小女今晚開始就搬到三重殿來呢?”


    搬到三重殿?


    開什麽玩笑,讓她搬到三重殿?


    究竟是什麽原因?


    樓柒還沒有問,非歡也沒有等著沉煞迴答,又將那盅補湯往沉煞麵前移了移,“帝君還是先把這補湯喝了吧。”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要是以往,沉煞應該已經把她手裏的東西打飛,把她的人也踹了出去才對,哪裏能容著她三番四次地勸喝湯。


    她伸出手就要去接非歡手裏的湯,但就在這時,沉煞突然濃眉一皺,然後一隻手猛地捂住了心髒的位置,身體一下子就僵住了。


    樓柒離他最近,幾乎就立即察覺到了他的不對,他的體溫在急劇地下降,而在他的身上也開始有血滲了出來。


    沉煞的毒蠱發作了!


    這不對,不對,今天還不是十五呢,為什麽會發作?上一次他發作是在迴破域的半道上,但是有她在,基本沒有出什麽事情。


    但是事隻隔半月,他怎麽會又發作了?


    “主子!”鷹和月立即叫了起來。


    神醫急慌慌地看向了樓柒,“帝妃快.....”


    “神醫,我有分寸。”樓柒是看他就要叫出來讓她給沉煞當藥,立即就打斷了他的話。


    這是,他們突然看到非歡抽出一把匕首,飛快地朝著自己的手腕劃了下去!


    血冒出來,非歡另一手指沾了自己的血,迅速地要朝著沉煞的額頭額心點去。


    第355章 最後一個機會


    但是讓她完全沒有想到的是,沉煞一下子就朝著樓柒那邊倒了過去,就像是肯定樓柒一定會接住他。


    樓柒的確一手就扶住了他的肩,一碰到她,沉煞本來僵硬的身體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樓柒卻聽到他有些急的傳音。


    “她師父有問題,不要暴露你能緩解我蠱毒發作的痛苦,鬆開我,她交給你!”


    這句話他語速極快,而樓柒也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心裏頓時就是一鬆,他讓非歡進來,是因為她的師父可疑是嗎?


    要讓沉煞全身心相信,在毒蠱發作的時候將自己交過去的人極少,就是鷹和月等人他也未必會主動靠過去。


    但是他全身心地相信了樓柒。


    有時候樓柒甚至覺得,這人太狡猾了些,他用他的這種全身心信任霸道地撲倒了她,所以她從來沒辦法決絕走掉。可是,在他身上,她又何嚐不是得到了溫暖,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全身心地信任她,而且這樣不顧一切想霸道地霸占她的心。


    不管怎麽樣,沉煞的這句話樓柒秒懂。


    他要演戲,也不算是演戲,因為毒蠱發作的的確確是要受那麽一種極致的痛苦,她又不是沒有見過。但是他那麽強,以前也忍過那麽多次了,再忍忍也沒問題。


    他們之間的交流其實隻是眨眼之間。


    非歡沾了血的手指落了空,竟然迅速地又伸手過來,嘴裏還飛快地說道:“月衛,鷹衛,你們先扶著帝君,小女的血咒能夠製住帝君的蠱毒!”


    樓柒一把將神醫拽了過來,點了他的啞穴,將沉煞往他身上一推。點住他的啞穴是怕他等會看到沉煞發毒蠱發作時的痛苦又忍不住叫她去解,既然沉煞說不能暴露她,那就不暴露。


    同時,她也伸出手去,緊緊的扣住了非歡的手腕,直視著她,聲音冷凝如同霜雪,“本妃讓你動手了嗎?”


    非歡對上她的目光,竟然是帶著譏誚,毫不退縮,“小女的師父說過,小女是天生為帝君而活,小女就是專程為了帝君而來。對了,你還不知道吧,帝君的絕命蠱需要一個陰年陰月陰日的女子才可解,知道怎麽解嗎?”


    樓柒唇角勾起一個揶揄的笑意:“怎麽解?”


    非歡壓低了聲音,湊近了她,看起來就像是在跟她細聲商量一樣,事實上,月和鷹的角度都看不見她的表情和目光,帶著濃濃諷刺的意味,“男女之間,除了魚水之歡,還有什麽?”


    她說這話自然隻是為了刺激樓柒,當然是不能被鷹和月聽到的,但是她卻沒有想到,樓柒聽完之後立即哈哈大笑起來,故意提高了聲音,“什麽?你急著與帝君共享魚水之歡?哎,我很懷疑,這麽輕易把魚水之歡四個字說出來,翠花姑娘是不是清純小少女啊?”


    轟的一聲,非歡的臉漲紅了。


    無恥,無恥!


    她隻是說給她聽的,根本沒有想過當著這麽多個男人的麵說出來啊!


    她大怒之下咬牙道:“那你不也說出來了?”


    樓柒撲哧一聲樂了,“對啊,你不知道,已婚的女人通常比較放得開。你也已婚?”


    非歡的臉如快要滴血。


    但是這時沉煞是真的滴血,他在毒蠱發作初期,忍還是忍得了,但是全身的毛孔又開始滲出血珠來了,他的眼睛在漸漸地充血,痛,很痛,雖然能忍,但實在是痛得讓人想要暈過去。


    他一邊強撐著,一邊在心裏無奈苦笑,這個女人是不是在報複?報複他剛才看那非歡,讓那非歡進了三重殿?


    這個女人在這方麵心眼比針還小,他怎麽會不知道。


    她心眼這麽小,他哪裏還敢讓那非歡解蠱,哪裏還敢。


    月和鷹一邊焦急地看著沉煞,一邊卻看著樓柒,但是他們在看到樓柒點了神穴的啞穴時就明白,可能是有什麽不方便說出來的,樓柒沒讓他們出聲,他們這會兒再著急也不敢隨便打擾她。


    但是在聽到她們的對話時,他們都快淩亂了。這,這當口,還在聊這個,真的好嗎?


    非歡咬了咬牙,豁出去了,“總之,剛才鷹衛大人說了,等帝君找齊了藥引,可以解了劇毒之日,小女便貢獻自己,替帝妃解蠱!”


    樓柒的臉頓時就黑了下來,非歡自己知道什麽那是她的事,但是,沉煞中了毒和蠱一事,還有,要找齊了藥引,等著毒解之時才能解蠱這些事,竟然由沉煞自己身邊最信任的屬下說出來,這讓她出離了憤怒。


    非歡是誰,他們了解了嗎?


    非歡的目的是什麽?他們又清楚了嗎?


    明明知道她和沉煞都在懷疑她!


    “鷹。”樓柒猛地甩開了非歡,力氣之大,讓她控製不住地往後退了幾步,要不是柱子擋住她,非得一屁股摔倒下去。


    樓柒冷冷地看著鷹,聲音如冰:“誰給你的資格擅自說出這些的?”


    鷹從來沒有看到樓柒對他這樣冷酷過,心裏一跳,下意識地說道:“主子的安危勝過一切!屬下也是等到神醫確定了翠花姑娘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人才說的,帝妃,不管如何,主子的性命要緊,是不是?”


    “是個屁!”


    樓柒暴怒出聲,“本姑娘告訴你們!如果要我當這個帝妃,如果沉煞要我,那麽,我是他的,全身心都是他一個人的!同樣,他也是我的,全身心都是我一個人的!本姑娘從來沒有收破爛的習慣!從來沒有跟別的女人共享一個男人的愛好!我告訴你們,沉煞隻要沾了別的女人,本姑娘立馬甩了他!”


    不隻是鷹和月,就是非歡都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他們知道樓柒要的是忠誠忠貞,但是,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親耳聽到她這樣光明正大地說出來。


    世上的女子都被要求大度寬容,沒有人敢要求丈夫隻有自己一人,有些正妻還要親自幫著丈夫納妾,再說,在女子有孕的時候,不能侍候丈夫,那不得安排妾室侍姬?就算帝君答應了她此生隻有一妃,但是他們其實都以為,以後帝妃如果有孕時,也得給帝君安排侍姬的,不給她們名份不就可以了?


    現在聽她的意思卻是,帝君除了她,連碰都不能碰其他的女人了?


    這是鷹和月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觀點。


    非歡指著樓柒,極不敢相信,“你這是善妒!帝君即將身為一國之君,怎麽可能隻有你一個女人?”


    她就是不相信,不相信沉煞真的能夠答應一個女人這樣的條件。


    樓柒冷冷一笑:“我都可以隻有他一個男人,他憑什麽不能隻有我一個女人?再說,本妃善不善妒,跟你一個外人有半毛錢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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