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馬菲英撓了撓頭,“好吧。”


    “從頭開始說。”荊天宇說。


    “那天我在二樓巡邏。”馬菲英說,“忽然聽到三樓傳來吵鬧聲,我趕緊上去看,原來是金海匯和我說的那個矮個子吵架。兩人都很激動,我趕緊上去把他們兩個分開,擋在金海匯前麵。金海匯卻是不依不饒的,罵了我一句說你怎麽這時候才死過來?當時我是正常巡邏,聽到聲音馬上就去了,一秒鍾都沒拖延,你說這金海匯是不是瘋了。”


    “是啊,瘋得厲害。”荊天宇附和說。


    “然後我就聽到金海匯罵那人,說你拿一根火腿腸來,誰知道是哪裏買的,居然敢來騙錢。那人說我有小票。金海匯就說你的小票隻能證明你買了火腿腸,可不能證明你買了過期火腿腸。那人就說我明明就是在你這裏買的。金海匯就是不認。那人就說他吃了這些火腿腸拉肚子,要是金海匯不賠錢,他就要去電視台曝光。金海匯就說你要去就去,老子不怕。那人當場拿出手機來就要打,金海匯頓時就翻臉了,一巴掌打掉人家的電話。人家當然不肯,馬上就大了起來。那人身材瘦小,卻是練過的,一下子就把金海匯給摔倒在地。我一看不好,連忙上去攔著,那人也不追擊,隻是把手機撿了起來,說還要賠他的手機錢。”


    這語言幹巴巴的,幸好還說得明白,荊天宇問:“後來呢?”


    “金海匯當然不肯,他立馬把另外幾個保安都叫了上來,說給我往死裏打,打死打傷都算他的。”馬菲英說,“超市一共有五個保安,其中一個是保安經理,那是金海匯的親戚,剩下四個人是兩班倒的,一班是兩個人。超市包吃包住,不上班的時候他們也在樓下住著,一般不會走遠。金海匯一叫,其他四個保安也上來了,一起圍毆那人。”


    “五個保安那麽多?金海匯的超市這麽大的嗎?”荊天宇沒進去過。


    “那是我們小劉山唯一的比較大的超市。”金凱誠說。


    “超市裏麵貨物太多了,沒那麽多保安不行。”馬菲英說,“超市最怕的就是小偷,小偷造成的損失最大,所以超市必須要有那麽多保安才行。”


    “我倒是沒在超市做過。”荊天宇說,“後來怎麽樣?”


    “他們四個一起衝上去,事情發生太快,我也不是很看得清楚,反正那四個都被打倒在地。我一看不好,連忙擋在金海匯跟前,那人走過來,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就摔在地上了。金海匯嚇得大叫,那人就說金老板,你可真大的威風,打死打傷算你的對吧?金海匯嚇得麵如土色,什麽都說不出口。那人走過去舉起拳頭,好像要打他一樣。我其實沒受什麽傷,心想雖然金海匯不是好人,可總不能看著他被人打死。於是站起來攔住,勸那人說有事好好說,不要亂來。那人就說,好啊,我們就好好說,賣過期食品怎麽說?指示保安打人怎麽說?”


    荊天宇聽得很是乏味,心想你就不能挑要緊的說嗎,可是這時候打斷馬菲英,讓他重新組織語言,肯定會更加耽誤時間,隻能任由馬菲英說下去。


    “金海匯就說我賠錢,賠一大筆錢,當場拿出五千塊錢來,那人拿了錢才走了。”馬菲英說,“那人一走,金海匯就沉下臉,把我們幾個保安召集起來,讓我們做假證,說那人就是來打劫的,隻是假冒客戶。我說這不好吧,金海匯就說如果我不肯做假證,就要說我是搶劫犯同黨。我一想人就是再壞也不能這樣冤枉人家,不肯同意,金海匯就把我給炒了魷魚。”


    “後來呢?”荊天宇心想難怪金海匯拚著便宜勞動力不要,也要解雇了馬菲英……不對,馬菲英家裏的情況,金海匯應該是很清楚的,他把馬菲英炒了魷魚,肯定是想逼著馬菲英就範,讓他一起說謊願望那人。可是馬菲英卻找了金凱誠,另外尋了一份工作。金海匯難道就這麽把這口氣忍了下來?是不是另外有什麽緣由。


    “我家裏實在是困難,沒有了這份工作過不下去,苦苦哀求金海匯,他隻說讓我作偽證誣陷那個客人,這事我是絕對不能幹的。那些天我不敢把事情告訴父母,口袋裏又沒錢,離開了超市,沒有包吃包住,隻能去打散工賺點零錢,吃饅頭喝涼水,有時候想想,是不是聽了金海匯的算了,頂多我不說話,讓他們說……可是再一想,人家無端端的受冤枉,那可得多傷心。我本來想找到那人,把消息告訴他,讓他小心防備……要是可以的話,最好能借我點錢。可是我怎麽找都打聽不到那個人的消息。”


    “連名字都打聽不到嗎?”荊天宇問。


    “打聽不到,那人就好像消失了一樣。”馬菲英說。


    也許不是消失了,而是從來都沒存在過,這很有可能是黃葛樹派去的人。金海匯再怎麽說也和黃葛樹鬥了這麽多年,黃葛樹手下有什麽人他應該有概念,這次黃葛樹找來的,肯定是沒見過的新麵孔。


    “後來你找到金老師,金老師幫你找了這個工作?”荊天宇問。


    “是啊。”馬菲英說。


    “你都沒告訴過我這些事。”金凱誠很生氣的說。


    “我總以為你是金海匯的親戚,哪裏敢說。”馬菲英說。


    “你這家夥說話真是不老實!”金凱誠說。


    “對不起金老師。”馬菲英誠懇的說。


    “算了,你也是有苦衷的。”金凱誠說。


    “我哪裏也需要人幹活。”荊天宇說,“要是小馬你不嫌棄的話,可以去我那裏打工,每個月三四千塊還是可以保證的。”


    “荊老板!”馬菲英喜從天降,隨即沉寂下去,“可是我不能離開小劉山啊,我父母要養病,我沒法子離開。”


    “沒關係,這一陣子我司重點是要放在小劉山的。”荊天宇說。


    “那真是太好了!”馬菲英放下心來,“這活能做多久?”


    “兩三年吧。”荊天宇也不說太好,免得馬菲英以為他在騙錢。


    “兩三年啊!”馬菲英很是高興。


    “如果你做得好,可以轉正,繼續幹下去。”荊天宇說。


    “兩三年也夠了!”馬菲英說,“具體是要幹什麽呢?”


    “現在是調查金海匯。”荊天宇說。


    “好。”馬菲英說,“我這邊隨時可以辭職,不過……”


    “你放心。”荊天宇說,“我先給你一萬塊定金。”說著荊天宇拿出了一整疊的毛爺爺,交給馬菲英。


    “這……這真的是給我的嗎?”馬菲英問。


    “當然是給你的。”荊天宇說,“這是定金。”


    “謝謝荊老板!我馬上辭職,什麽時候簽合同?”馬菲英幹勁十足的說。


    “合同不著急,你現在隻是試用期。”荊天宇說,“這一萬塊就是三個月的試用工資。要是你好好幹活,就可以轉正,到時候再簽合同也不遲。要是你不好好幹活,沒什麽表現的話,那就算了,還是當你臨時工,一個月三千塊錢,沒獎金,社保醫保自己買,幹完三年項目完成了就另找高明。”


    “我一定好好幹活爭取早日轉正!”馬菲英說,“隻是具體要做什麽?”


    “你去找金海匯。”荊天宇說,“就說你願意做假證了,看看他怎麽說。”


    “這……”馬菲英有些遲疑。


    “你在身上裝一個竊聽器。”荊天宇說,“我會在一邊聽著。”


    “好吧。”馬菲英看了看手上的毛爺爺,下定了決心。


    金海匯去了申城還沒有迴來,現在金海匯的超市裏麵冷冷清清的,兩個收銀員百無聊賴的看手機。馬菲英在這裏幹了兩年有餘,已經是熟門熟路,走了進來就上了三樓。保安經理毛罕看到馬菲英,叫了一聲:“呀嗬,你小子怎麽迴來了?還想要錢?跟你說個明白,沒有。你來多少次都沒有。就算告到聯合國也沒有。”


    “不是,我是來服軟的。”馬菲英歎了口氣說。


    “服軟?”毛罕苦笑一聲,“遲了。”


    “什麽遲了?”馬菲英問。


    “已經沒用了。”毛罕說。


    “老板不是想告那人嗎?”馬菲英問。


    “告個鬼!”毛罕說。


    “怎麽了?”馬菲英問。


    “你問這麽多幹什麽!”毛罕不耐煩的說。


    “我家裏實在是困難,不夠錢花。”馬菲英說,“想迴來做保安。”


    “你不是找到新工作了嗎?”毛罕說。


    “看大門,才1500一個月,其他什麽都沒有。我們這兒起碼包吃包住啊。”馬菲英說。


    “包吃包住!”毛罕嗤笑一聲,“包吃給的都是超市的過期食品,包住不過是讓你們看守倉庫。”


    “可畢竟省錢啊。”馬菲英說,“過期食品怕什麽,那就是個數字罷了,總不可能一過期馬上就壞。”


    “你小子也算是看得開,當時為什麽就不肯順著老板的意思呢。”毛罕說。。


    “當時我想著不要冤枉了好人。”馬菲英說。


    “還冤枉好人呢,你要是……算了,不說了。”毛罕說,“其實當時你答應了也沒什麽,你看我們老板,根本就沒去報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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