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興文趾高氣揚的進了公司，自從十幾年前他被人踢到維修部，就沒過過這麽舒心的日子。荊天宇發達了，連帶著吳興文也雞犬升天。荊天宇很少來維修部，裏頭基本是自治的狀態，又是主任副主任都沒就位，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憑著和荊天宇的關係，有什麽事情吳興文都能出主意，很多事情直接就處理了，根本不用上報。走到外麵，已經有人半開玩笑的叫他吳主任了。
不但有麵子，收入也高，工資是沒加，不過做維修都有提成，好的時候一個月能有七八千，加起來就是月入過萬。扣點各項開支，還有差不多五千塊剩餘，一個月能存五千塊的話，一年就是六萬，做多幾年，那就有好幾十萬身家，可以順利退休。
可是今天的氣氛好像有些不對，剛進公司大門，原來聚集在一起竊竊私語的一幫家夥們立即住口。難道他們在議論我？吳興文忍不住想。連公司前台看著他的眼光，似乎都別有深意。
下到維修部，立即有人迎上來，說：“老吳，大事不好！”
“啊？怎麽了？”吳興文心裏一驚。
要是別人這麽說，吳興文也就罷了，可是這人說的不同——迎上來這家夥叫做陶誌業，乃是一個老成持重之人，不喜歡交際，沉默寡言，連他都開口了，那肯定是有問題。
“李陽平迴來了。”陶誌業說。
“真迴來了？”吳興文又是一驚，“有確定的消息了嗎？”
“人事部那邊有消息，說是要繼續當主任。”陶誌業說。
“迴來維修部當主任？”吳興文問。
“不知道，大概是吧，他也沒別的地方去。”陶誌業說。
“消息確實？”吳興文問。
“大家都這麽說！”陶誌業說。
吳興文知道陶誌業性子很踏實，他說大家，那就真的是大家，不會和吳興文一樣聽風就是雨，“別怕，荊經理還在呢，他可是大項目部經理，李陽平一個主任能做什麽，他敢不給荊經理麵子嗎。”
“縣官不如現管，荊經理再厲害，他在八樓呢，我們可是在地下室，能看得到我們嗎。”陶誌業說，“李陽平不敢不給麵子荊經理，可是荊經理也不能不給麵子李陽平啊。李陽平可是戴秘書的親信來的。到時候李陽平迴來，隨便找我們幾個茬，把我們給開除了，那可怎麽辦？”
“我們也沒幹什麽壞事啊，要找茬沒這麽容易。”吳興文說。
“這幾個月是沒有，以前的事呢。”陶誌業說。
“我們幹私活的事情不是既往不咎了嗎。”吳興文說。
“除了幹私活，還有好多事情可以找茬啊！比如說大保險箱那邊，我們留下的手尾還在呢。要是被發現的話，黃老板會發多大的脾氣，就算要把我們開除了，荊經理也沒話好說吧，畢竟是那樣的事。”陶誌業神神秘秘的說，“這事情是沈誌國幹的，可我們兩也有份，沈誌國已經不在了，那我們的責任最大。”
“李陽平不會知道吧。”吳興文心裏發虛。
“難說，他在行政部呆了那麽久，大保險箱的事情，怎麽都知道一點。”陶誌業說，“李陽平在行政部是查貪腐的，大保險箱那邊肯定是調查重點，不查出點事情都不合理。隻要查出來點事情，順藤摸瓜，很容易就把我們當時做得事揪出來了。”
“這可怎麽辦？”吳興文一想，好像的確是這麽迴事。
“我們去大保險箱那邊看看。”陶誌業說。
“不好吧，顯得心虛，萬一李陽平本來不知道，看到我們去了大保險箱那邊，反而被他注意上了，那可怎麽辦。”吳興文說。
“還是要去看看啊，要是不行的話……我們要早做打算。”陶誌業說。
“這……先打個電話問問。”吳興文瞻前顧後的性格又出來了。
“打電話才顯得心虛呢。”陶誌業說，“我們就說去修機器不就行了嗎。那邊的可視化門鈴壞很久了，要我們去修，一直都沒安排。趁這個機會就去修一下，順便看看那東西。”
“這……”吳興文還是覺得太心虛了，“沒辦法，就這麽辦把。”
大保險箱說是保險箱，其實是一個保險庫，在瀚海大樓的附屬倉庫裏麵。這裏有個可視化門鈴，已經壞很久了，不過這個門鈴其實也沒什麽用，所以維修部一直放著沒管。
吳興文和陶誌業一起去到倉庫，找到保險庫的負責人，“老張。”
“咦，你們來幹什麽？”老張問。
“你那個門鈴不是壞了嗎，我們來修一修。”吳興文說。
“靠，叫了你們多久，現在才來修。”老張說。
“一直都很忙啊。”吳興文說。
“忙著賺自己的錢是吧。”老張說。
“你這裏優先度低啊。”吳興文說，“反正門鈴都沒用的。”這個門鈴裝在門外，可門口時可以隨便出入的，裏麵才是鋼杆和防彈玻璃。原來的設計是晚上的時候可以用門鈴看門口。但實際上來說，晚上早就鎖門了，誰也不讓進，這個可視門鈴就成了擺設。
“誰說沒用，值班的時候看看動靜也好。”老張說。
“所以這不來給你修了嗎。”吳興文說。
修倒是沒什麽好修的，拆開看了看，就是可視門鈴的主板壞掉了，換上主板就行。兩人一邊換主板，一邊四處打量，好像沒人來檢查過。要是這樣的話，說不定沒事？有些事情，光是看是看不出來的。
“老張，最近生意怎麽樣？”吳興文問。
“還不是那樣，餓不死。”老張說，所謂的生意，就是外快，光靠著他那兩千多塊錢工資，當然是不行的，得有外快才能活得下去。大保險箱這兒看起來沒油水，但是耐不住人天天鑽空子，鷺鷥腿上剝肉，石頭裏麵榨油。
“你搞這麽多外快，就沒人來查你嗎？”吳興文隨口發問。
“有誰會來查。”老張說，“我們這得油水根本養不活人。哪像你們維修部，現在根本不交錢了，個個看著都眼紅。聽說李陽平要迴去你們那兒當主任呢，自己小心點吧。”
“那有什麽，我們荊經理還在呢。”吳興文說。
“荊經理？隻怕荊天宇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老張說，“荊天宇我也見過，沒什麽了不起的，人又年輕，投胎也投得不怎麽樣，讀書也就讀了個本科，之所以忽然發達了，不過是報了顧家的大腿，不知下了什麽**藥，勾搭上了顧小清。要是顧通還在，荊天宇按部就班爬上大項目部的位置，那也就罷了。現在顧通被抓了，荊天宇卻忽然取代顧明做大項目部主管經理，顧小清的副董事長也沒被撤掉，你用屁股想想都知道不正常。”
“什麽不正常？”吳興文問。
“緩兵之計唄。”老張說，“先安撫著顧家的人，等到時機成熟了，就一網打盡。”
“不會吧，都說荊經理有東方老板的門路呢。”吳興文說。
“這你都信，東方老板啊！你有東方老板的門路，會不會還呆在瀚海？還呆在樂陽？肯定立馬上申城開公司了。”老張說。
“開了啊，荊經理有個天宇公司。”吳興文說。
“天宇公司，荊天宇，一聽就不是什麽正經公司，玩票的罷了。”老張不屑一顧，“我看啊，他很快就藥丸。”
“去，哪有你說的這麽嚴重。”吳興文說，“人家大項目部不知道士氣多高，荊天宇還要給他們發補貼呢。”
“要是有法子，還用得著發補貼？就是因為實在沒辦法了，不發錢大項目部就要垮了。”老張說，“那幫家夥，原來隻是顧家一些外圍，還有業務部的底層，建大項目部的時候跳槽過去，一個個都抖起來，裝模作樣的，看著就讓人生氣。還有那荊天宇，求我給他辦事的時候，一口一個張哥。做了主任就翻臉不認人，想要叫他弄點事，整天都說不在樂陽，不在樂陽在申城了不起是不是。現在好了，全都倒黴了，真是大快人心。你們兩看看吧，李陽平迴來，肯定把你們一個個都收拾了。”
“危言聳聽。”吳興文黑著臉走了。
“這可怎麽辦？”陶誌業問。
“老張那家夥什麽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管他說什麽呢。”吳興文嘴裏這麽說，心裏還是惴惴不安。
下到維修部，忽然看到人事部的人事經理黃海軍和李陽平儼然站在辦公室中央，周圍一圈都是維修部的人。見到吳興文和陶誌業，都一起看過去，眼裏盡是複雜難明的神色。看的主要是吳興文，陶誌業趕緊退開一步，發現那些目光並沒有跟上來，而是牢牢釘在吳興文頭上，不由鬆了一口氣。吳興文雖然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也被嚇得臉色慘白。
“正好。”黃海軍說，“老吳你過來，有些話我要私下和你說。”
“私下說？”吳興文更是擔心，究竟是什麽事情。
“過來一下。”黃海軍說。
不但有麵子，收入也高，工資是沒加，不過做維修都有提成，好的時候一個月能有七八千，加起來就是月入過萬。扣點各項開支，還有差不多五千塊剩餘，一個月能存五千塊的話，一年就是六萬，做多幾年，那就有好幾十萬身家，可以順利退休。
可是今天的氣氛好像有些不對，剛進公司大門，原來聚集在一起竊竊私語的一幫家夥們立即住口。難道他們在議論我？吳興文忍不住想。連公司前台看著他的眼光，似乎都別有深意。
下到維修部，立即有人迎上來，說：“老吳，大事不好！”
“啊？怎麽了？”吳興文心裏一驚。
要是別人這麽說，吳興文也就罷了，可是這人說的不同——迎上來這家夥叫做陶誌業，乃是一個老成持重之人，不喜歡交際，沉默寡言，連他都開口了，那肯定是有問題。
“李陽平迴來了。”陶誌業說。
“真迴來了？”吳興文又是一驚，“有確定的消息了嗎？”
“人事部那邊有消息，說是要繼續當主任。”陶誌業說。
“迴來維修部當主任？”吳興文問。
“不知道，大概是吧，他也沒別的地方去。”陶誌業說。
“消息確實？”吳興文問。
“大家都這麽說！”陶誌業說。
吳興文知道陶誌業性子很踏實，他說大家，那就真的是大家，不會和吳興文一樣聽風就是雨，“別怕，荊經理還在呢，他可是大項目部經理，李陽平一個主任能做什麽，他敢不給荊經理麵子嗎。”
“縣官不如現管，荊經理再厲害，他在八樓呢，我們可是在地下室，能看得到我們嗎。”陶誌業說，“李陽平不敢不給麵子荊經理，可是荊經理也不能不給麵子李陽平啊。李陽平可是戴秘書的親信來的。到時候李陽平迴來，隨便找我們幾個茬，把我們給開除了，那可怎麽辦？”
“我們也沒幹什麽壞事啊，要找茬沒這麽容易。”吳興文說。
“這幾個月是沒有，以前的事呢。”陶誌業說。
“我們幹私活的事情不是既往不咎了嗎。”吳興文說。
“除了幹私活，還有好多事情可以找茬啊！比如說大保險箱那邊，我們留下的手尾還在呢。要是被發現的話，黃老板會發多大的脾氣，就算要把我們開除了，荊經理也沒話好說吧，畢竟是那樣的事。”陶誌業神神秘秘的說，“這事情是沈誌國幹的，可我們兩也有份，沈誌國已經不在了，那我們的責任最大。”
“李陽平不會知道吧。”吳興文心裏發虛。
“難說，他在行政部呆了那麽久，大保險箱的事情，怎麽都知道一點。”陶誌業說，“李陽平在行政部是查貪腐的，大保險箱那邊肯定是調查重點，不查出點事情都不合理。隻要查出來點事情，順藤摸瓜，很容易就把我們當時做得事揪出來了。”
“這可怎麽辦？”吳興文一想，好像的確是這麽迴事。
“我們去大保險箱那邊看看。”陶誌業說。
“不好吧，顯得心虛，萬一李陽平本來不知道，看到我們去了大保險箱那邊，反而被他注意上了，那可怎麽辦。”吳興文說。
“還是要去看看啊，要是不行的話……我們要早做打算。”陶誌業說。
“這……先打個電話問問。”吳興文瞻前顧後的性格又出來了。
“打電話才顯得心虛呢。”陶誌業說，“我們就說去修機器不就行了嗎。那邊的可視化門鈴壞很久了，要我們去修，一直都沒安排。趁這個機會就去修一下，順便看看那東西。”
“這……”吳興文還是覺得太心虛了，“沒辦法，就這麽辦把。”
大保險箱說是保險箱，其實是一個保險庫，在瀚海大樓的附屬倉庫裏麵。這裏有個可視化門鈴，已經壞很久了，不過這個門鈴其實也沒什麽用，所以維修部一直放著沒管。
吳興文和陶誌業一起去到倉庫，找到保險庫的負責人，“老張。”
“咦，你們來幹什麽？”老張問。
“你那個門鈴不是壞了嗎，我們來修一修。”吳興文說。
“靠，叫了你們多久，現在才來修。”老張說。
“一直都很忙啊。”吳興文說。
“忙著賺自己的錢是吧。”老張說。
“你這裏優先度低啊。”吳興文說，“反正門鈴都沒用的。”這個門鈴裝在門外，可門口時可以隨便出入的，裏麵才是鋼杆和防彈玻璃。原來的設計是晚上的時候可以用門鈴看門口。但實際上來說，晚上早就鎖門了，誰也不讓進，這個可視門鈴就成了擺設。
“誰說沒用，值班的時候看看動靜也好。”老張說。
“所以這不來給你修了嗎。”吳興文說。
修倒是沒什麽好修的，拆開看了看，就是可視門鈴的主板壞掉了，換上主板就行。兩人一邊換主板，一邊四處打量，好像沒人來檢查過。要是這樣的話，說不定沒事？有些事情，光是看是看不出來的。
“老張，最近生意怎麽樣？”吳興文問。
“還不是那樣，餓不死。”老張說，所謂的生意，就是外快，光靠著他那兩千多塊錢工資，當然是不行的，得有外快才能活得下去。大保險箱這兒看起來沒油水，但是耐不住人天天鑽空子，鷺鷥腿上剝肉，石頭裏麵榨油。
“你搞這麽多外快，就沒人來查你嗎？”吳興文隨口發問。
“有誰會來查。”老張說，“我們這得油水根本養不活人。哪像你們維修部，現在根本不交錢了，個個看著都眼紅。聽說李陽平要迴去你們那兒當主任呢，自己小心點吧。”
“那有什麽，我們荊經理還在呢。”吳興文說。
“荊經理？隻怕荊天宇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老張說，“荊天宇我也見過，沒什麽了不起的，人又年輕，投胎也投得不怎麽樣，讀書也就讀了個本科，之所以忽然發達了，不過是報了顧家的大腿，不知下了什麽**藥，勾搭上了顧小清。要是顧通還在，荊天宇按部就班爬上大項目部的位置，那也就罷了。現在顧通被抓了，荊天宇卻忽然取代顧明做大項目部主管經理，顧小清的副董事長也沒被撤掉，你用屁股想想都知道不正常。”
“什麽不正常？”吳興文問。
“緩兵之計唄。”老張說，“先安撫著顧家的人，等到時機成熟了，就一網打盡。”
“不會吧，都說荊經理有東方老板的門路呢。”吳興文說。
“這你都信，東方老板啊！你有東方老板的門路，會不會還呆在瀚海？還呆在樂陽？肯定立馬上申城開公司了。”老張說。
“開了啊，荊經理有個天宇公司。”吳興文說。
“天宇公司，荊天宇，一聽就不是什麽正經公司，玩票的罷了。”老張不屑一顧，“我看啊，他很快就藥丸。”
“去，哪有你說的這麽嚴重。”吳興文說，“人家大項目部不知道士氣多高，荊天宇還要給他們發補貼呢。”
“要是有法子，還用得著發補貼？就是因為實在沒辦法了，不發錢大項目部就要垮了。”老張說，“那幫家夥，原來隻是顧家一些外圍，還有業務部的底層，建大項目部的時候跳槽過去，一個個都抖起來，裝模作樣的，看著就讓人生氣。還有那荊天宇，求我給他辦事的時候，一口一個張哥。做了主任就翻臉不認人，想要叫他弄點事，整天都說不在樂陽，不在樂陽在申城了不起是不是。現在好了，全都倒黴了，真是大快人心。你們兩看看吧，李陽平迴來，肯定把你們一個個都收拾了。”
“危言聳聽。”吳興文黑著臉走了。
“這可怎麽辦？”陶誌業問。
“老張那家夥什麽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管他說什麽呢。”吳興文嘴裏這麽說，心裏還是惴惴不安。
下到維修部，忽然看到人事部的人事經理黃海軍和李陽平儼然站在辦公室中央，周圍一圈都是維修部的人。見到吳興文和陶誌業，都一起看過去，眼裏盡是複雜難明的神色。看的主要是吳興文，陶誌業趕緊退開一步，發現那些目光並沒有跟上來，而是牢牢釘在吳興文頭上，不由鬆了一口氣。吳興文雖然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也被嚇得臉色慘白。
“正好。”黃海軍說，“老吳你過來，有些話我要私下和你說。”
“私下說？”吳興文更是擔心，究竟是什麽事情。
“過來一下。”黃海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