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見麵,因著這一番對封霄明裏暗裏的諷刺,貓妖在梓微上神心中的嬌小形象,驟然間變得虎背熊腰光輝偉大。隻是梓微不知道,此時那隻光輝偉大的貓,已經緊張得爪心冒汗,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今日這番具有裏程碑意義的諷刺言論,田安安將之定義為,報複壞心眼兒惡龍的第一步。辭藻簡潔,聲情並茂,語氣拿捏得當,且完美地反將了一軍——封霄若承認自己用鑒天鏡看她考試,便是坐實了“窺伺貓”的猥瑣行徑,毋庸置疑,與之“光明正大磊磊落落”的尊神形象不符。若不承認,便也無法揪著她作弊之事為難她。


    身為一隻貓,安安認為,在經曆了數次被龍坑成狗的慘痛事件之後,她已將封霄的厚顏無恥之術學到手了一二。是以,這迴與封霄鬥的這場嘴皮,她還是很有自信,她覺得,這條龍但凡尚存一絲羞.恥心,便當見好就收,知難而退。


    然而,片刻之後,尊神輕描淡寫的一席話,瞬間令小貓妖頓悟到了一個傳世真理——在“封霄的臉皮有多厚”一事上,她到底還是低估了他。


    他容色清冷,瞧她的目光甚至還有點好奇,道:“你剛才說我用鑒天鏡窺……窺什麽?”


    安安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謹慎地答道:“……窺伺。”


    “伺,其意居心不良。”封霄沉吟一陣後點了點頭,表示讚許,語氣平淡道:“這個詞不錯。”言罷側目看了一眼對麵的梓微神君,修長如玉的指尖敲了敲茶杯,發出幾聲輕靈的“叮”,“比你說的那個‘偷窺’,準確得多。”


    “……”梓微額角滑下兩顆豆大的冷汗,幹笑著端起茶杯喝茶,掩飾什麽般嗬嗬嗬三聲。


    他收迴視線重新看向小貓妖,隨手祭出鑒天鏡,在小貓妖瞠目結舌的注視下,隨手擺到她眼前,淡道:“我對光明正大磊磊落落的興趣不大。證據在這兒,你作弊是我親自‘窺伺’所見,你說吧,怎麽處置,我聽聽你的意見。”


    “……”你贏了:)。


    麵對鐵證如山,小貓妖呆呆地立在原地,沉默良久後,她耷拉著腦袋“喵”了一聲,沒有說話。是時,邊兒上目睹全程的梓微神君似乎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放下茶杯清清嗓子,打了個圓場朝封霄道:“帝君,這隻貓年紀小不懂事,訓誡幾句也足夠了。”


    封霄瞥了她一眼,隨之伸手拿起桌上的兩冊卷軸,原封不動地給田安安退了迴去。


    安安欲哭無淚地雙手接過,又聞帝君不緊不慢地道,“你作弊,還和我頂嘴,晚飯就不必吃了。”


    “……”她聽後鬆一口氣,心想幸好沒有又讓她抄幾十遍華嚴經。不吃晚飯這種懲罰,雖然也很過分,但對於這隻尊神來說,已經算是很有良知了……吧。便乖乖點頭,“是。”說完化迴獸形,叼起卷軸打道迴府。


    然而,小白貓跑遠幾步後忽然又想起了什麽,遂頓住步子將卷軸扔到了地上,膽戰心驚地開口,遲疑道:“那帝君,這兩份考卷……我可以交給夫子了麽?”


    封霄低頭看了眼那隻毛茸茸的小東西,沉吟了會兒薄唇微啟,道:“六界史的最後一題,給我翻書把答案改了,然後才準交過去。”


    最後一題?


    她困頓地蹙眉,拿小貓爪撓了撓腦袋,想起寫最後一題時她懶得翻書,遂憑著感覺填了個答案。思索一陣後,小貓妖點點小貓腦袋,然後便重新叼起卷軸,撒開蹄子顛顛兒地跑走了。


    毛茸茸的小白貓小小一隻,卻十分靈活,很快便遠去了。梓微探首張望幾眼,隨後轉過頭,隻見封霄仍在遙望她遠去的背影,目光比與他對那場兩百年的棋局時更專注幾分。


    上神有點不解,敲著桌子道:“那卷軸反正最後也是交到文德那小子手上,你何必與她這麽較真?”


    封霄視線徐徐收迴,垂眸淡道,“作弊不是正人君子所為。”


    梓微詫異地瞠目,“……我從不知道,從你口中竟然能聽見正人君子四個字。”


    尊神慢條斯理地將茶具一一收好,隨意道,“這是我和她的情趣。你有意見?”


    “……”梓微上神被嗆住,差點兒一口茶水噴出來,好不容易才按捺下去,悻悻然道:“沒有,當然沒有。”說著頓住,換上副有些感歎的語氣,道,“不過,小貓妖這副嘴皮子,換個知恥些的必然輸得體無完膚。看你贏得有一分驚險,難得,也多虧你夠無恥。”


    封霄側目,看了仙風道骨一本正經的梓微一眼。


    梓微扯起嘴角,“開個玩笑而已。不過……”他挑眉,“你讓她改的那道題,是個什麽?”


    “龍者,上古神族,六界之尊。龍吐涎沫,可製香,其味類何?”


    “你的口水?可製龍涎香?”梓微皺眉,暗道文德這廝出的都是些什麽題。又道:“這題倒不難,她作何解?”


    帝君沉默良久,然後才答道:


    作者有話要說:  “……甜甜的。”


    “……”


    今天提醒更文了,大家都在玩兒,我一個人在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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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9.14


    第四十一章


    迴到太極宮時夜色已深,小貓妖垮著臉,將被尊神退迴來的卷軸重新叼迴了書房,就著月色挑燈夜改。改完最後一題後不甚放心,又仔仔細細地兩份卷軸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最終撂下紫毫,戰戰兢兢地將卷軸交去了文德館。


    其實,田安安在應朝山時跟著花椰菜精念書,考試的經驗頗豐,是以,她在作弊這樁事上,自然也很幾分心得同建樹。既是考卷,自然不可能每一題都抄填書上的標準答案,難題錯個三四成,是為學藝不精,簡單題錯個一兩成,是為粗心大意。總而言之,準則隻有一個,那就是一定要營造出,考卷是她獨立完成的假象。


    當晚,兩份卷軸姍姍來遲地交到了文德仙君桌上。


    老夫子是個盡職負責的神仙,連夜將貓妖交過來的試卷細細批閱了一番,果然未起疑心。次日大考發榜,小貓妖同水神少君在神仙堆裏頭擠來擠去,好不容易才占據到一個觀榜的絕佳位置。


    田安安目不轉睛地盯著榜單,視線從榜尾的位置開始往前掃,登時喜滋滋地長舒一口氣,笑盈盈道:“我考得還不錯嘛!竟不是倒數第一!”


    瓊瑩卻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悲色,歎道,“我沒有考好。竟不是第一。”


    田安安:“……”


    ***


    凡界的臘月初,九重天上照舊一派春.色瑰景。因著尊神金口玉言的一席話,太極宮上下果真開始籌備起了帝君同小貓妖的婚事。


    封霄是龍族的尊神,論年齡論資曆,論身份論地位,在六界之內都是尊崇至極莫可匹敵。負責籌備婚事的四位元君一致認為,帝君這數十萬年來,一直都是諸神敬仰愛戴的畢生楷模,那麽帝君他老人家的這場婚,也必須辦出風格,辦出水平,辦出六界老大娶老婆的樣子。


    於是乎,元君們湊在一塊兒商量了一下,做出了個決定:帝君的這場大婚,一切都按十三萬年前天帝迎娶天後的最高規格來。


    彼時,九重瑤池中的尊神正意態閑閑地舉著枚黑子,思考怎麽讓拿白子的天帝輸得慘痛而不失麵子。不多時,棋子落定,封霄垂著眸子隨口道:“十三萬年前,天帝與天後大婚時,遵了哪些婚俗?”


    瀕臨慘敗邊緣的天帝眉頭緊蹙,聞言也沒怎麽深思,應道,“都是天族的正常禮數,十分繁複。旁的記不大清了,隻依稀記得,九重天上和天後老家蓬萊島,都辦了八十一日的流水宴,熱鬧非凡。”


    一向最好清淨的尊神靜默了會兒,隨後略微點頭,黑子落下,將天帝那廂的白子殺了個片甲不留,“承讓。”


    天帝額角落下顆冷汗,廣袖拂過棋盤重開一局,忽然想起了什麽般,看向封霄,“封霄君忽然問起天界的婚俗……”說著皺眉,“莫非,這幾日九重天上的傳聞,是真的?”


    封霄抬了抬眼,“什麽傳聞?”


    “就是……”天帝雙眸中原本熠熠閃耀,說到了一半忽然頓住,想起自己貴為六界之主,誠然是不能對任何八卦表現出興趣的。因清了清嗓子收斂容色,十分威嚴而沉穩地道:“就是傳聞,封霄君要與那隻凡界來的貓妖,成婚一事。”


    封霄嗯了一聲,語氣不鹹不淡,“日子還沒定。”


    天帝麵上露出一絲難掩的訝色,瞬間便無甚心思下棋了。這位尊神生於洪荒中期的戰亂年代,若撇除身份地位,隻按年歲論,就連他也要尊稱帝君一聲兄長。天帝覺得十分驚奇,這幾十萬年來,封霄帝君喜歡花喜歡草喜歡劍的傳聞倒是不少,喜歡一隻貓,且還要娶一隻貓當帝後……坦白說,他一時間有點無法接受。


    天帝謹慎地落下一子,又道,“坊間說,帝君不喜女色,我與你相識二十萬年,倒也從未見你身邊有過什麽女仙女妖。這迴,封霄君要娶那隻小貓妖當帝後……”天帝迴憶了一番那貓妖的長相,忽然道,“說來,那隻貓妖的容貌,似乎與珈羅女君,有幾分相似?”


    封霄的麵色沒有一絲波瀾,淡道,“珈羅女君已灰飛煙滅十萬年,天帝怎麽忽然提起她。”


    天帝卻像是有些感歎,悵然道,“十萬年前,魔界天劫將至,女君縱容諸魔肆虐凡界,以萬千生靈滋養魔元。帝君斬她於昆吾劍下,也是順應天道。不過……”天帝從棋缽裏重新撚起一枚黑子,嗓音沉下幾分,“珈羅的原身本就是天地靈氣,隻要一縷殘魂存於世上,她便能伺機複生。此魔心術不正,屆時必是蒼生劫數,危及六界生滅。”


    說著,天帝頓了頓,見封霄垂著眸子麵色凝重,似乎在認真思考,便兀自續道,“前些時日,魔君蒼刑已於彌生池中醒來。若是被他尋得珈羅女君的殘魂,事情恐怕將難以收場。封霄君定要時時留意蒼刑的動向,提防一二。”


    撇開風流花心這一習性不提,天帝身為六界之主,倒的的確確是一個心係蒼生的好神仙。十分的居安思危,就連下個棋也能輕而易舉地聯想到眾生命數這種嚴肅話題。他一言一語說得十分懇切,對麵與他對弈的尊神眉宇間也若有所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天帝蹙眉思索了一下,估摸著自己下棋的時候提女君珈羅,貌似的確有些掃興,便笑了下,說:“罷了,封霄君也無需太過焦慮,咱們還是接著下棋吧。”


    封霄那廂這才黑眸微抬,想起什麽般看向天帝,語氣帶著點兒疑惑:“不好意思,一不注意,走了會兒神。你方才說什麽來著?”


    天帝沉默了良久,道:“……沒什麽,下棋吧。”


    這天夜裏,小白貓抱著個小盆兒,嘿咻嘿咻地吃著盆裏裝的蓮子羹。忽然聞得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從容漸近,她愣了愣,毛茸茸的小貓臉從盆兒裏抬起,聽出這是封霄從九重瑤池迴來了。


    她忽然有些感歎。


    她想,這世上的,果然都是道行越高深,心理承受能力越強大的。譬如說魔族的蒼刑,又譬如說九重天上的天帝。前者是在打架一事上被封霄越挫越勇,後者是在對弈一事上被封霄越挫越勇。她覺得,此種品性實在難能可貴,實在是她學習的榜樣。


    小貓妖腦子裏胡七八糟地思索著,埋下頭,正準備繼續吃盆兒裏的蓮子羹,腳步聲便近在咫尺了。她舔舔小貓嘴抬起頭,看見一襲玄衣長發如墨的尊神從星月菩提樹後頭繞了過來,周身紫氣繚繞,銀勾在眉,星辰在眼,神色淡漠清定,甚至連周遭的景致都被他渲染得飄渺似畫。


    安安看得怔怔入迷,小脖子仰得高高的,看見玉樹臨風的尊神施施然從自己麵前走過,走過幾步後又頓住,雲靴又施施然折返迴來,最終施施然停在了她麵前。


    封霄低眸,看向腳邊那毛茸茸的小小一隻,那雙大眼睛正十分專注而又神往地看著自己,兩隻小貓爪圈攏,懷裏抱著一個盆兒。


    他打量那個盆兒一眼,淡道:“晚膳?”


    “……”小白貓還沉浸在無邊美色中沒迴過神,隻愣愣點頭。


    “誰做的?”封霄端詳半晌,又問。


    帝君為神數十萬年,向來極其注重生活品質。他眸中浮起一絲詫異,誠然不大能相信,自己宮中那幾位百裏挑一的仙廚,會做出這種一看就極其難吃的東西。


    一聽這話,小白貓飛遠的神思瞬間迴魂,抱著小盆兒支支吾吾道,“……今天突然想吃蓮子羹,又不好意思麻煩別人,所以我就自己去廚房做了一份。”說完,小貓妖烏黑的大眼睛變得亮亮的,有些膽怯,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地看向帝君,小聲道:“帝君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想嚐嚐麽?”


    說著,還將懷裏的小盆兒鄭重地放在了地上,軟軟的小貓爪伸出一隻,將那個盆兒朝封霄的方向推了推。


    好像很有興趣的帝君片刻沒有言語,想她們貓的思維果然是十分的與眾不同。


    安安的心跳不自覺地有些快,七上八下,忐忐忑忑。


    關於尊神經常做魚給她吃的這件事,小貓妖其實一直都十分感動。作為一隻知恩圖報,且很喜歡封霄的喵,安安覺得,在適時的時候讓他嚐嚐自己的手藝,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她也一直在尋求著這樣一個時機。


    隻不過,時機這東西,果然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譬如這次,它來得實在確有些突然。


    如果早知道封霄對她做的食物這麽感興趣,她是不會做蓮子羹的。就算做了蓮子羹,她也不會隨便拿一個盆兒來裝,唔,起碼也得是他平日慣用的那種白瓷小碗吧?精巧漂亮,再放個好看的白玉小勺子什麽的,就是和他的手指十分相稱的那種……


    小白貓緊張兮兮的,腦子裏一通胡思亂想,尊神則立在原地半天沒有動作。


    不多時,安安見他一直沒有俯身來拿盆兒的打算,便伸出小貓掌,將盆兒又往他推近三分,提醒道:“喵?”


    “……”封霄靜默片刻,將目光從她寫滿期待的小貓臉上收了迴來,然後彎腰,將那個小盆兒撿了起來,又順手將小白貓拎著後頸抱進懷裏,返身進了寢殿。


    清風明月,暮色如霜,帝君黑眸垂低,沉默地吃著小盆兒的蓮子羹。一旁,小貓妖軟軟地趴在書案上,兩隻小貓掌托著腮,眼角眉梢間,流淌著一種難言的欣慰之色。她過去從不知道,原來看喜歡的人吃蓮子羹也是一件極有成就感的事,雖然,她喜歡的人,臉上的表情略有那麽幾分難以形容。


    “好吃麽?”她很認真且羞澀地問。


    帝君無言良久,“……嗯。”


    “那我以後經常做給你吃好不好?”她又很認真且羞澀地問。


    帝君這次無言的時間更久了。


    不知幾何,封霄放下了碗……呃,盆,將那隻認真而羞澀的貓抱進懷裏,將她化迴人形,修長的手指捏了捏她小巧柔軟的耳垂,表情紋絲不變,語氣也十分的沉肅:“妖在世上的追求有許多種,關於廚藝,我覺得你可以不那麽執著。”


    安安一張小臉紅紅的,趴在帝君懷裏聽他教誨,聽完之後覺得有點不對勁,遂抬起頭,皺眉道:“可是……我是個女孩子,總不能天天坐享其成啊。說來,這些時日一直讓你做飯給我吃,不瞞你說,我心中十分的過意不去。”


    帝君隨意道,“給你做飯是我的興趣,不用過意不去。”


    他是極稀鬆平常的口吻,卻聽得小貓妖耳根子都滾燙起來。她瞪大眼,在心中將這句輕描淡寫的話翻來覆去嚼了幾遍,覺得這其中別有一番深意,正想問一句“帝君,你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喜歡上了我”,卻因舌頭打結,磕巴著吃掉了一個字,脫口變成:“帝君,你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喜歡上我?”


    這話落地,問得尊神都略怔了下。未幾,他揚了揚眉,欺身朝她貼近幾分,泰然自若道:“你忽然這麽問,我一時也答不上來。不如我們現在試一試。”


    田安安已經恨不得將舌頭咬掉了。


    雖然作為一隻貓,她對於嬌羞的情緒掌握得並不是那麽熟練,但此情此景,著實是尷尬得讓人想自掛東南枝。她羞得全身上下都快冒煙了,情急之下飛快地從他懷裏跳了出去,抱著那個小盆兒急急忙忙地往外跑,口裏道:“瓊瑩約我今晚賞月,再見!”


    剛走出小半步,不緊不慢的嗓音就從背後傳來了,“照著天界婚俗,我得去應朝山迎你的親。”說著頓了下,口吻略帶幾分惋惜,“我原打算借此機會,將那蛇精放出來……”


    不待封霄說完,小貓妖便顛顛兒地抱著盆兒又跑了迴去,紅著小臉,十分熱情地抱住他的脖子,誠懇地說:“我想過了,月可以改日再賞。我們還是繼續試一試吧,你想怎麽試?”


    最後的最後,貓妖被某神正著反著坐著躺著都試了幾遭,試得昏天暗地,日月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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